夢裡,一個鬼鬼祟祟的男的,從城裡一路到鄉下,避開眾人。他手提蛇皮袋子,趁夜進村,摸進了一間烏漆嘛黑的屋子。
“死鬼,算你還有良心。”
“行了,趕緊給老子整點吃的,餓死了。”
為了做飯,屋裡人點上燈。
許夢雪正納悶,封城哪個村子還沒通上電,便看清那個男人的臉。一時間,忘卻的記憶頓時如潮水奔湧而來。
是之前夢見過的那個男人!
這時,女人端飯回來,是一碗漿麵條。
白糊糊的湯,裡頭有幾片白菜和掛麵,男人嫌棄地皺眉,說了句“老娘們,你就給老子吃這個”,到底還是吃了。
女人陪坐在邊上,和男人調情。
“咦,你袋子裡放的什麼,好像動了?給我瞧瞧?”
女人彎腰伸手去拽蛇皮袋子,沒成想,男人撂下碗,一巴掌拍開女人的手,惡狠狠道:“彆動,再動手給你剁了!”
吃罷飯,男人拎上蛇皮袋子,頭也不回往外走。
女人在裡頭罵他:“md王大貴,給老娘耍橫!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上我錢寡婦的床,狗日的玩意兒彆以為彆人不知道你做什麼,老娘不知道,改明就告你去!”
可能是最後一句話激怒了男人,他去而複返,女人正想擺譜,卻不想男人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石頭,照著她的頭梆梆幾下,錢寡婦頓時到底沒氣了。
儘管在夢裡,許夢雪當時也是心驚肉跳。
之後男人收拾下碗,作出一副沒人來過的樣子。出了門,右拐,一直走到村的儘東邊,月光下,這是一處很小很破、幾乎住不了人的房子。
他一進去,裡頭立馬有男人接應,問他今天弄的什麼貨,是那個賤不嘍嗖聲音的主人。
“你咋身上沾了血?”
“錢寡婦要告我們,我給乾了。”
“……”
他們倆不點燈,趁黑扯開蛇皮袋子,然後其中一個嫌棄:“咋是個女娃?”
“有就不錯了。明兒是十一,你和老子一起,非把那姓易的兒子給老子整過來,到時候叫他嘗嘗老子的苦!然後咱們就上外地過年去。”
…………
醒來後的許夢雪捂著胸口,許久許久都不能平複。
錢寡婦被打爛的臉曆曆在目,難以揮卻;蛇皮袋子裡的女孩,她見過的;還有易家兒子,很可能是小煦,都更讓人揪心……
這些人真的是亡命之徒!
上回做了個模糊的夢,沒頭沒尾的,她害怕擔心,結果後來無疾而終,連夢也快忘記了,她以為這個事已經解決,或是她乍知道書裡一事,憂心忡忡導致。
顯然不是。
這回更清晰,那個村子她剛好前幾天邊上賣過衣服。
外頭天還沒亮,許夢雪已起身,路過倆小的房間,進去給他們掖好被子,鎖好門,騎車去派出所。
派出所值班的人正是熟人,她沒說夢的事,把關鍵點告知對方:王大貴可能或已經抓的女孩,他的姘頭,以及同謀落腳地兒。
許夢雪離開後,值班人扭頭去一間屋子,屋裡的人正悶頭大口吃飯,聽見人進來,抬起頭。
方正帶了些棱角的臉,濃眉如刀,銳眼如鷹,眉骨優越,鼻梁挺拔。
即使他一身藍褂藍褲,最普通的農民打扮,衣服上全是大小不一的補丁,手裡還握著一勺子,進來的人仍是忍不住倒吸口氣。
這樣子,這氣質,臉再塗黑,哪像個農民?
難怪老大臥底失敗。
心裡腹誹,到底不敢真吐槽,先說了正經事,即王大貴的消息。
“消息靠譜嗎?來源查了嗎?”
“是……嫂子剛來說的。”
“人呢?”
“走了啊,嫂子說還要送孩子上學呢。”
然而,易霆還是飛快起身推門,奔到派出所外,隻見一團晨霧,以及早點攤上忙碌的身影,不見那個朝思暮想的人。
他失落得挺明顯,下屬有心勸他“要不回家看看”,一想他們的案子正在節骨眼兒,根本回不去。
易霆很快收斂情緒,剛才的那刹那激動如輕風撫水麵,過後無痕。
“照著消息仔細查,就不信他像鳥兒長了翅膀!”
“那老大,還查來源嗎?”
易霆抬手給他一爆栗:“該查的查,該做的工作做到位,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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