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雪、易二嫂和瑤瑤全看過去, 虎子腳上穿著一雙白色運動鞋,和小煦上午穿的那雙從款型到顏色再到花紋,可謂是一模一樣。
這太像了, 難怪小煦說是他的。
這是許夢雪的第一反應。
這時, 易家小妹也反應過來,明白過來小煦說的是虎子穿的他的鞋, 非常不樂意道:“小煦,你比虎子大,也是當哥哥的人了,有些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們虎子穿的是我買的新鞋, 怎麼就是你的了?”
小煦肯定又堅持道:“就是我的鞋,我確定。中午我去睡覺,醒來鞋不見了。現在就穿在虎子腳上,一模一樣。”
“嗬。”易家小妹冷笑, “你說得也有意思,這運動鞋又不是你一家的, 也沒隻賣給你一個人, 怎麼著一樣的鞋就是你的了?你的鞋丟了,你找丟了的賠去, 彆在這兒隨便亂指!小心你爹媽不教育你, 我替他們教育你。”
許夢雪:“她小姑,你這話對一個孩子說, 過分了。既然他說了,那不如聽聽他怎麼說,看看有沒有道理。”
小煦這樣堅持這雙鞋是他的, 那必然有他的道理。他不是那種無的放矢之人,不會有這個年齡的莽撞衝動,他一旦開口,必有他的理由。
像認錯這種事,彆人可能有,於小煦而言不可能。
這是許夢雪在聽到小煦的堅持後的第二想法。
意識到這一想法,她立馬確信,虎子腳上的鞋還真可能是小煦的。剛才沒看仔細,她又仔細瞧了眼,一下就明白為何小煦那樣堅持了。
易家小妹勾唇冷笑,道:“怎麼了,怎麼了,這是看我們母子不順眼了,故意來找我們的茬兒了是不是?一雙運動鞋而已,虎子喜歡,就是再貴,我當媽的花錢買給他怎麼了?就因為和你家的很像,你們就要說這是虎子拿你們的?還有沒有天理,這也太霸道了吧?”
易家小妹徑自在院子裡嚷嚷,聲音洪亮,語氣悲傷,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樣。很快,原本在屋裡的大姐二姐和易母也都出來,問是怎麼回事,怎麼好好地吵起來。
易家小妹嘴角譏誚,眼神斜瞅許夢雪和小煦,道:“這得問問我的好三嫂了,怎麼就突然發難了。我和虎子來家裡是吃她的了、喝她的了,還是怎麼地了,她一年才回來幾次,就這麼容不下我們?啊?難道出嫁女回個娘家也有錯,她自己不是出嫁女嗎?”
她聲聲質問,可謂是滿肚子怨氣。
這股火早從被她哥從城裡趕回來,她和她媽凍了大半晚上就有了,可是一直沒機會發泄。今兒,接著這個事,她要好好說道說道。
大姐和二姐互相看看,彼此彆過眼。
她們不是沒聽出小妹話頭的意思,想拉同盟,想有人站在她這邊和她一塊對付許夢雪。她們今兒無論是來之前還是在飯桌上看到的,都是讓他們堅定,不能和許夢雪做對。
這話說得可能不太對,意思是這個意思。
她們沒必要像狗腿子一樣捧著,卻也不得罪。
人家富了,又在城裡,怎麼著都比她們農村強。眼見著種地隻是吃飽飯,村裡有好些人也動腦筋想做彆的,比如小生意啥的。
她們也有想法,倒不是真要去做老板,而是想看看怎麼著能比現在好些。
這種時候,她們肯定不願意上杆子得罪人,尤其是她們知道,小妹自來和三弟媳婦不對付——當然是單方麵的,她們可沒見過三弟媳婦主動針對過她。
大姐:“小妹,你話這樣說就嚴重了。弟妹肯定不是這樣的,咱們也都是一家人,犯不著這樣來氣,多傷和氣。你不如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我們也好評評理。”
二姐也一起打圓場:“對啊,大姐說得對。你這樣說多難聽啊,我這樣說你,你受得了?也就是三弟媳婦脾氣好,指不定現在大耳刮子抽你了。”
易家小妹難以置信道:“你們現在這是在幫誰?”
大姐麵色為難:”小妹,我們不是說立馬在幫誰不幫誰,而是你說這個事吧,你說……”
二姐果斷道:“我們幫理不幫親。再說,我們都不知道咋回事,你說個啥就是啥,你覺得這合適嗎?你嚷嚷半天,我們也出來了,你再不說我們可回去了。”
易家小妹咬牙切齒看向她二姐。
二姐:“咋了,你想吃了我啊?”
易家小妹的聲音恨不得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當然不是。”
至於她心裡怎麼想的,是不是像嘴上說的一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看表情,似乎很不爽二姐不明著幫她說話,使得她的目的沒達到。
二姐道:“那你快說。三弟媳婦帶孩子回來一趟不容易,人家累得很,犯不著因為屁大點的事跟你鬨彆扭,說不定你還真是多想了。”
易家小妹冷笑:“二姐,你這可是冤枉我了,還真不是我們主動挑起來的。”
二姐意外挑眉。
三弟媳婦不像主動找事的人啊?
感覺她們都不是一個層級的,根本犯不上。
正說著,易父帶三兄弟回來了。他們在山上走了一圈,渾身帶有山上的那種露氣和潮氣,濕漉漉的,腳上粘著泥巴。
一進院裡,看到都是人,易父問:“這咋都站在院裡,乾啥呢?”
易霆走在後麵,進來瞧清楚眼前情形,莫名地感受到了劍拔弩張之意。尤其是對方的利箭對準的還是他的妻兒。
快步走到許夢雪和小煦麵前,俯首,低聲問怎麼回事。
許夢雪倒是被易家小妹激出一肚子火氣,正眼都不看易霆,譏誚道:“你問問你小妹。”
還真讓他二姐說對了。
要不是大姐和二姐及時出來,許夢雪也懶得多和易家小妹廢話,先給兩耳刮子再說。
話是那麼說的嗎?
好歹得是個人啊。
許夢雪不說,易家小妹也梗著脖子不說,易霆看向大姐二姐,兩人俱是搖搖頭,二姐主動開口:“我們本來在屋裡坐著,聽到外頭吵起來了,然後才出來看看。要我說,小妹說的話……”
忒難聽了。
後麵四個字沒說出來,就被大姐打斷了。她拽住二妹的衣袖,不讓她繼續往下說下去,暗中給她遞眼神:三弟寵媳婦,要真知道媳婦受了委屈,小妹今天還會好嗎?
二姐很不甘心。
明擺著示好的機會就在眼前,現在不示好,以後再示好?
那也太不合適了?
兩個人打眉眼官司,易霆都看在眼中。
他還想再問問大姐和二姐,衣袖卻被小煦拉住,而小煦手指向對麵的虎子,說道:“我知道怎麼回事,是我的鞋丟了。這是我媽剛給我買的。虎子把我的鞋穿走了。”
易霆挑眉,不確定問:“你確信虎子穿的你的鞋?”
小煦點頭:“我確信。不用脫下來,我就知道,他穿的我的鞋。”
易霆不明所以然,看向許夢雪,許夢雪朝他點點頭。
剛才小煦堅持這是他的鞋之後,許夢雪也就仔細看了下。這一看便確信了:還真是他的鞋。隻不過穿的人不知道罷了,以為那是鞋子特有的設計。
易家小妹剛才挺發怵易霆回來,因為她真是被自己這個三哥搞怕了,胳膊肘永遠向外拐,不像著家裡人,所以她並沒馬上說話。
隻是,聽著聽著,她就聽不下去了。
“怎麼著,半晌了還覺得是我們虎子穿了小煦的鞋?鞋又不是賣給你們一個人,滿大街一模一樣的隨便找,十個人裡總能兩個一樣的吧,怎麼就非認為是我們虎子穿了你們的鞋。再說了,你的鞋不好好穿在腳上了嗎?”
小煦繃著臉,直視易家小妹。
可能是媽媽爸爸都在身邊,給了他不少勇氣和底氣。
他往前一步,大聲道:“彆說是這一會兒,就是十天八天,我也肯定,虎子就是穿了我的鞋。我趁我睡覺,偷走了我的鞋!”
易家小妹大喝:“你放屁!”
她手指著,恨不得戳到小煦臉上。
許夢雪不能忍這個,往前一步,就要去還擊。易霆動作比她更快,隻聽見嘎巴一聲,小妹已經捂著手指嗷嗷大叫。
易霆卻是看都不看,異常冷漠:“小妹,我警告你,小煦還是個孩子,你一個大人但凡想對他做什麼,都得先想想合不合適。剛才隻是一個教訓。”
易家小妹捂住劇痛的手指,艱難慘叫,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她委屈,她不滿,她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撕爛這個小鬼的嘴,眼睛狠狠地瞪易霆,質問:“為什麼?三哥,你是我三哥啊,為什麼你就那麼相信他們說的?”
易霆:“他們是誰?他們是你三嫂和侄子,也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不相信他們,我相信誰?”
易家小妹因為手指劇痛,臉色變得扭曲,聲音也染上一點點哭腔:“三哥,就因為這個?難道我不是你血脈相連的親人嗎?他們什麼證據都沒有,完全憑一麵之詞就說這個是,你覺得這是不是草率了?就這樣你也相信他們?”
易霆不假辭色:“我相信。”
小煦在旁大聲道:“我有證據!”
轉而,小聲詢問許夢雪,“媽媽你也看到了對不對?”
許夢雪點頭。
易霆驚訝看著他們。
他是不覺得,小煦和夢雪會平白冤枉人,既然一口咬定是他們的,就肯定是有原因的。
哪怕最後認錯了,他也覺得沒啥,小孩子認錯一個什麼東西不很正常?犯不著上綱上線。
他倒是沒想到,他們真的有證據。
易霆:“什麼證據?”
許夢雪:“鞋子上有瑤瑤的標記。”
易霆:“?”
瑤瑤這是有預言家潛質,提前預測到了,然後做好標記,以應對今天的事?
許夢雪看一眼易霆,哪會不知道他心裡又在編排自家姑娘,默默翻了個白眼。其實這個話,她早就可以說了,早說了,可以不用鬨這麼久。
但是吧,可能是介懷易家小妹背著她,對小煦做過什麼不好的事,也可能是她舞得太厲害、自己在這兒挺無聊,倒也想看看她到底想什麼花樣,就當看戲了,也看看她表演。
不過說起來這個標記,也是挺有意思。
小煦在少年宮學畫畫和書法,瑤瑤學的是跳舞和合唱。
有次他們倆在家裡鬨著玩,瑤瑤非要拿小煦的畫筆來玩,小煦本來要畫什麼不知道,反正被瑤瑤一打岔,兩人先對家裡的鞋下黑手。
第一個遭殃的,又沒完全遭殃的就是這雙白運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