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不曾翻過日曆, 日期還是前幾天的。
抬手,翻頁, 日曆穩穩落在了6月10日,是她在書中最後去世的日子。
許夢雪摸摸心口。
砰砰直跳的心臟一切如常,呼吸自然順暢,無其他影響。
她略作遲疑,便翻身下床,去給瑤瑤和小煦準備早飯。
早飯這件事自從易霆接手,她已經許久不曾插手, 今天她莫名地想為孩子們做一頓早飯。
易霆已是早早起來, 看見她也起來, 清俊的眉眼略挑, 納罕問:“怎麼不再多睡會兒?”
許夢雪:“今兒突然想做飯了。”
她還穿著棉質睡裙, 露出的皮膚雪白, 像在牛奶泡過了一樣,襯得整間屋子亮堂許多。
易霆微微彆過眼,道:“有我在,你不用這麼辛苦。”
末了, 又加一句,“你今兒想做什麼, 我給你打下手吧?”
許夢雪輕挑眉頭, 答道:“那好啊, 我想做小餛飩。”
小餛飩挺麻煩,需要有餡兒有餅皮。
幸好家裡買了冰箱,冷鮮層存有昨天買回來沒吃完的後腿肉,正好剁餡兒。易霆主動攬過剁餡兒的活,許夢雪也不和他搶。
左右自己沒他力氣大, 剁餡兒又累,拎菜刀咚咚咚剁好半天,手都得酸了。
餛飩餡兒易霆解決,許夢雪也沒啥也不乾,在邊上剝蔥。
剝好的蔥洗淨,再給易霆一起剁進肉餡兒裡。
得虧他們從家屬院搬出來,不然就大早上剁餡兒這個事,鄰裡之間可能都得乾一架。
實在是家屬樓不隔音,也沒獨立廚房,乾啥不是在走廊就是在水房,那要是砰砰的,人在家裡聽到就跟打仗似的,地動山搖的。
在這兒,廚房門一關,躲在自家的獨立廚房,誰也礙不著。
許夢雪洗完蔥,去和麵。
她麵還沒和好,易霆的餛飩餡兒已經調好,伸手過來要接她和麵的盆,打算接過去和麵。
許夢雪沒給他:“好歹我要做飯,也得做一樣不是。我沾手了,你就彆管了,去看看彆的,把水燒上。”
易霆垂眸看了眼她滿手的白麵,應聲“好”。
煤球爐停了一晚上,原來的那個煤球少了一半得換新的,新的要想上火,得等好一會兒。
易霆把爐膛打開,通一通,通風,讓火上得快些。
許夢雪雖許久不曾生疏,和麵也有模有樣,不多會兒,一個光滑麵團就好了。
趁爐子還沒上火,水沒燒開,她把麵團醒一會兒,然後拿出四個碗,每個碗裡挨個放上蝦皮、紫菜。
“可惜沒有芫荽,不然放點芫荽挺好。”
易霆那麼大人蹲在爐子跟前,回頭望她,問:“要不我去借點?”
許夢雪搖頭:“算了,這大清早的,又不是在村裡,誰能這時候有芫荽?”
這是一個原因。
還一個原因是,這樓裡的人,比方說他們一層的鄰居,他們攏共沒見過幾次。
搬家那會兒,本想給對方送點糖甜甜嘴,敲了兩次門還是三次門,家裡都沒人。
算起來,他們來這兒十天了吧,沒見過鄰居長啥樣。這要在家屬院,或者她小時候住的大雜院,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尤其大雜院,要搬來一家新住戶,那用不了半天的功夫,愛好家長裡短的嬸子們能把人家家前後幾代乾啥的都刨出來。
水燒開了,咕嘟咕嘟的,熱氣騰騰。
易霆把爐子口遮住一些,許夢雪已經擀好麵餅,切餅皮。她手很快,鐺鐺鐺幾下子下去,四邊帶角的餅皮就好了。
易霆看得都沒眨眼,自愧不如:“我沒你做得好。”
許夢雪得意地挑眉:“那當然,這可是絕活兒。”
把皮子撒上麵,不讓粘在一起。
兩個人默契地立在餡兒的兩邊,一人一個餅皮,飛快地包餛飩,說是小餛飩,其實許夢雪包的是貓耳朵。
兩邊一對,中間一折,再一扣,一個貓耳朵就好了。
易霆眼睛都快跟不上,那笨拙的手更是跟不上:“慢點慢點,讓我看看咋包。”
許夢雪給他演示一遍:“差不多這樣……會了嗎?”
易霆:“……”
許夢雪看著他包了一個,便放屁了他當主力的希望。倒不是說態度不好,是態度很好,手不爭氣,她也不好笑話人家,還讓他慢慢包,彆著急。
她自己一個接一個,包好一篦子1下鍋煮。沒多會兒,又包好一篦子,攏共包了兩篦子,麵沒了,還有點兒餡兒。
許夢雪:“要不晚上做餡餅兒?”
易霆看了一眼鍋裡煮的小餛飩,還篦子上準備下鍋的小餛飩,倔強道:“不,我明早起來要給大家包小餛飩。”
向來肅冷的眉眼染上幾分孩子氣,耳根微微發紅,難道是羞的?
許夢雪覺得多少有些離譜,但易霆強烈要求,她也就隨他了。
反正又不是她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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餛飩的香氣喚醒了瑤瑤的饞蟲。
一鍋還沒煮好,她光著小腳丫推開廚房門,糯糯道:“媽媽,好香啊,早上我們吃什麼呀?”
許夢雪:“你先回屋把鞋穿上,媽媽再告訴你。”
小丫頭扒著門不願意走,易霆人高馬大的,二話不說抄起瑤瑤就往屋裡走,邊走邊說她“不穿鞋既不衛生又對身體不好,這樣是不對的”。
瑤瑤再出現在廚房門口時,鼻子皺皺的,控訴易霆的“惡行”:“媽媽,爸爸壞,欺負瑤瑤。”
易霆:“……”
真就啞巴出黃蓮,有口說不出。
他一張俊臉瞬間黑下去。
他這樣,許夢雪不自覺眼梢露出笑意。
他剛才有多硬氣,這會兒就有多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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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鍋的小餛飩個個小巧玲瓏,沒有餡兒的部分趴在熱湯上,與蝦皮、紫菜相互疊映,樣子還挺好看。
許夢雪擀的皮薄,皮薄餡大,吃起來有麵皮的香氣,亦有肉餡兒的醇香濃鬱。
瑤瑤呼呼吹氣,讚不絕口,一籮筐一籮筐的好話甩出來:
“媽媽好好吃,瑤瑤好喜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