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孩子上學, 許夢雪短暫地閒下來。其實她也可以不用去送,因為易霆也在。
隻是, 於她而言,今天意義不同——那種冥冥之中抓著她的那隻手消失了,她渴望走在藍天下,呼吸雨後裹挾著青草香的新鮮空氣
易霆應該也瞧出她的不同。
甭管之前發生過什麼,多年夫妻的默契,就是這樣。
她一顰一笑,他一抬眼一垂眸, 就完成奇怪的交流, 看穿彼此的心理。
就比如今天, 吃飯時、走路時, 與孩子揮手道彆時, 她沒暫時語氣裡的輕快, 沒遮掩走在旭陽下的舒暢,易霆頻頻看過來,她都看得到。
沒有去店裡,也沒有去辦公室, 許夢雪獨自一個人去了公園。
這個點的公園人不多,她找了一處無人問津的大石頭, 坐在那裡, 望著天空。
天空澄澈透亮, 乾淨得如一塊藍寶石,伸伸手仿佛就摸得到一樣。
天際偶有飛鳥掠過,不留半點痕跡。如若不是看見那淺黑色的小點子,恐怕便會錯過飛鳥。
空氣透著涼意,清新明暢, 亦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沒法兒對人明說的恐懼、害怕、擔憂,隨著死亡日期逐漸到來而加重,而又在那天終是安然過去後,逐漸消解,無形地散到空氣中。
如果不是昨天聽聞有意外發生,也許她依然惴惴不安。
當她回眸發現,她與意外的死神擦肩而過時,她方真切地相信:
命運真的被改變了。
這也是今天她什麼都不想做的原因。
她想就這麼待著,待一會兒,釋放一下緊繃了許久的神經。
許夢雪仰臉,閉眼,任清風拂過臉龐,胸腔內舒蕩自在。
-
太陽爬上當空,氣溫漸熱,公園裡的人也在變少。
許夢雪在這裡待了足夠久,大石頭也有點硌人,起身準備回去,餘光瞥見一處,不禁愣在當地。
一直在一邊默默看著的男人意識到自己被發現,索性走過來,詢問她的打算。
許夢雪神色怔鬆,似沒從意外中回過神,過了會兒才問:“你不是上班了嗎?怎麼在這兒?”
易霆俯首,垂眸,寬厚溫熱的手掌覆在許夢雪的上,開口:“我不放心你。”
許夢雪嘟噥:“這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頭藏著濃得化不開的繾綣情緒與擔憂,她說不下去了。
也許從她告訴他,自己做夢會死那一天開始,他就擔心了。但他表現得太淡定,他不說,誰也看不出來。
尤其昨天她的行為可能更是奇怪吧。
許夢雪沒有哪一刻像此刻這樣心虛,低下頭,不與易霆對視,“我已經沒事了,你就當我那天胡思亂想吧。今天還耽誤你上班。”
易霆:“你會胡思亂想,說明我沒做好。至於耽誤上班的事,你也彆放在心上,我之前存了好多假,今天調休休假,不算耽誤。”
許夢雪卸下肩膀,微微放鬆。
她想抽回手,這麼大白天的,叫人看見實在不像話。然而易霆並不這樣想,握著她的手老用力了,看上去隻那麼搭在她手上,她抽了幾次都沒成功。
許夢雪不滿道:“你乾嘛不鬆手?”
抬眼看他。
這個男人穿著白色襯衣短袖,領口係到最頂端的那個扣子,一張臉冷峻端方,自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男性氣息和魅力。
多年行走在外,風吹日曬的經曆,使得他全無青澀感,比之同齡人顯得要成熟冷然。
他就像一種釀了很久的酒,也放了許久,很有味道,不是一眼望到頭的。
而這樣一個人,此刻,他的瞳仁裡全是自己的倒影。
忍不住心跳了一瞬。
頓了下,許夢雪狠狠瞪這男人一眼。
易霆無辜地抬手摸摸鼻子,問她:“你今天想乾嗎?”
許夢雪疑惑看著他。
易霆:“你要是不去上班的話,你願意跟我出去嗎?”
末了,補充道,“就咱們兩個人。”
許夢雪:“孩子中午放學怎麼辦?”
易霆:“我都安排了。”
許夢雪驕矜道:“行吧,看在你休假的份上,我就跟你一塊出去吧。說好了啊,太熱、太累的我可不去。”
左右她今天不想上班,店裡也步入正軌,大家各司其職,其實也不用她時時刻刻去盯著,偶爾就幾場活動,她跟著看看就好。
她在琢磨,第二家店可以早點開了。
許小弟那攤,走了五個業務後,還有三個人。她給這些人放了個假,因為她也得好好想想,這一塊之後怎麼整。
剛好今天放鬆的時候想想。
見她答應下來,易霆暗中鬆口氣,保證道:“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你熱,也不會讓你累著的。我來安排。”
許夢雪抬抬下巴,沒說太多,顯然是拭目以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