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珠縮在被子裡, 和太子麵麵相覷。
沉默一會,他乾巴巴地說道:“你最起碼,讓我起身穿衣。”這種太子得體, 而他卻是尷尬狼狽的模樣, 著實叫賈珠什麼都說不出口。
太子往後倒退了一步, 將玉柱兒準備好的衣服遞給賈珠,而後又背過身去 。他聽著身後窸窸窣窣的動作, 臉上的神情有些怪異, 像是在思考什麼。
半晌,賈珠方才說道:“殿下……”
太子回過頭去,賈珠已經穿戴整齊, 將渾身皮肉都掩蓋在厚實的衣裳下。
他有些神經質地摩挲著袖口的位置, 重複確認是不是真的熨帖,那在往常或許會讓人以為這是賈珠看重儀態,可在此時此刻這個略顯微妙的境地下, 卻增生出了另外一種曖昧的感覺……如果賈珠這一遍遍確認, 是為了確保那些痕跡不再露出來呢?
太子竟是有些後悔, 方才賈珠還未醒來時, 他為何不多看看……
再看看那些出現在阿珠身上的痕跡。
他到底是怎麼一枚枚弄上的?
賈珠的手指摩挲著袖口,有些忐忑地看向太子,太子的模樣看起來很正經尋常, 並不像是知道了些什麼。
可他仍是有些緊繃,試探著說道:“……殿下, 昨日的事情……你記得什麼?”
允礽老實地說道:“大部分不記得。方才玉柱兒與我解釋了大概, 我隻記得,我是與保清吃酒,但回到毓慶宮後的記憶, 基本上不記得。”
說來還是可惜,他還想知道自己咬了阿瑪後,阿瑪是怎樣的表情呢!
賈珠微妙地鬆了口氣,但不敢完全放心。
因為太子的眼神炯炯地落在他的身上,又同時逡巡著周圍的一切,賈珠也隨著太子的目光,同樣看向了地上的布料碎片。
甫一看見這些東西,賈珠的麵色微變,紅了又白,白了又青,在太子的注視下著實是尷尬。
“阿珠,先吃飯吧。”
就在賈珠掙紮著要怎麼解釋昨天的事情前,允礽聽著外麵的聲音,輕聲說道:“都鬨了這麼一場,不先填填肚子,可沒什麼力氣說話。”
這隻是一句尋常普通的話,可賈珠聽了卻反射性地看向太子,眼裡透著少許倉皇驚訝。
“……我這句話,怎麼了?”允礽眼神微眯,頓覺不對勁,“阿珠,你是不是……”
“沒什麼。”賈珠立刻站起身來,“保成,先吃朝食罷。”
允礽被賈珠打斷,也就此作罷。隻是時不時地看過去一眼,讓賈珠敏銳得身體緊繃,暗暗叫苦。
太子讓將膳食放在隔壁,並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去收拾寢宮,說是要等他弄清楚之後再說。
賈珠聽聞這話,手裡的調羹都差點掉下來。
他有些心神不寧地給自己塞東西,肚中雖然的確是餓得打鼓,可是賈珠吃得沒滋沒味。
他心裡暗暗發誓,以後大皇子送過來的東西,絕對不能再讓太子下肚了!
這都是些什麼絕望的事。
他頭疼地歎了口氣,餘光看到自己的手指,有些驚恐地發現,右手尾指的根部,烙著一圈牙印。
賈珠的身體僵住,不由得回想起昨夜的事情。
昨夜,就如玉柱兒所說,在吃完又一碗醒酒湯後,太子就老老實實地睡下了,賈珠擔心太子的身體,雖然同住一處,但其實是在軟塌歇息,倒也算不得什麼。
軟塌雖是窄短了些,賈珠還是勉強睡著了。
他做了夢。
換句話說,也是允礽做了夢。
現在,賈珠已經能夠明顯地分辨出哪個是自己的夢,哪個是屬於允礽的夢。
如果是他自己的夢,賈珠不會有太多的自我意識。可進入保成的夢,他便會有一種“我醒著”的感覺。
他站在一處看起來宛如塞外之地,帳篷林立,各種嘈雜的聲音在耳邊回蕩,這些紛至遝來的視覺影響,讓賈珠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這是哪裡。
耳邊是慘叫的聲音。
賈珠下意識看了過去,正看到一個貌美的女子被士兵粗暴地拖著頭發往外走,士兵一邊走還一邊罵,“如你這般都想要引誘太子殿下,當真是不要命!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瞧瞧這裡都是些什麼尊貴主子……”他將女人拖到空曠的地方,非常利索地手起刀落,了斷了她的脖子。
來往巡邏的士兵隻是冷漠地看了一眼。
賈珠沉默了會,轉身朝著士兵來時的營帳去。
他如入無人之境地走在了帳篷內,帳內或是站著,或是坐著好幾個人,看著都不怎麼認識。
“殿下,您現在殺了四王爺送給你的人,怕是四王爺知道後,會不高興。”
“不高興又如何?”
聽著這勸誡,坐在上首的男人漫不經心地說道:“他要是覺得不喜,可以來找孤算賬。”
座下幕僚不讚成地說道:“殿下,此次是皇上特地給您的一次機會,若是這麼白白地任由著溜走,那或許……”
“當真是蠢。”男人俊美的臉上流淌出怪異的惡意,“怎麼就看不透呢?阿瑪,可從來都不吃回頭草。”
康煦帝重新把廢太子扶持上來,不過為了穩定局麵。皇帝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思考更為合適的人選。可不管這個人選是誰,都不可能會是允礽。
他不過是個靶子。
座下眾人何嘗不知這是個陷阱。
隻不過有時明知前方是陷阱,可是看著掛在陷阱上的誘餌,又忍不住想吃罷了。
太子慢悠悠地說道:“阿瑪想攪渾這場水,讓人都看不透他心裡的想法。那正好,孤就送他一份大禮,足以叫他後悔的大禮。”
後悔將他釋放出來,後悔將他重新立為太子,後悔當初沒殺了他!
“都已經安排妥當,貝勒府上都做足了萬全的準備。”另一個坐在下首的男人輕聲說道,“縱我們在千裡之外,也定能將兩位貝勒徹底擊殺。”
“妙。”
賈珠聽到遍體發寒,之前夢中或許隱約聽了一嘴,現下真正聽到了密謀的現場,仍讓他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他的太子已經十四五歲,與夢中的男人眉目越來越相似。
賈珠隻要一想到他們將來會是同一個人,便壓不住膽顫的感覺。他無法想象這巨大的變化出現在太子身上時,那到底是得經曆多少劇變,可一旦思及此……
“什麼人!”
一聲暴喝聲起。
有過一次經驗的賈珠還以為自己被發現,卻沒想到,他們之中一個掠出去的侍衛,真的抓住了一個瘦小男人,又拖了進來。
高坐上首的男人笑吟吟地看著他,手裡把玩著的茶杯轉悠來去,帶著幾分趣味,“有趣,你是誰的人?”
“奴才,奴才隻是在搬運的時候不小心……”
“和裕,割了他的舌頭。”男人懨懨地說道,“孤聽了嫌棄。”
謊言,那就不必說了。
肉紅的舌頭掉下來,瘦小的男人疼得幾乎兩個人都壓不住他的掙紮。
“孤來問,要是對呢,就眨兩下眼,不對,就眨一下,如何?”
“……”
“……眨得太慢了,和裕 ,挖了他的眼睛。”
男人饒有趣味地注視著眼前的血腥,好似將這當做是什麼有趣的畫麵。
等這探子被折騰得隻剩下一口氣,他才淡淡說道,“將人丟出去喂狗。
“孤雖然快要死了,但也不是誰都能踩著上位。”
那平靜淡然的話裡,卻透出一種森涼的寒意。
…
這一次賈珠醒來,是緩緩的,不帶一絲急促的,如果不是他恍然睜開眼,盯著那黢黑的屋簷半晌,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醒了。
他的手指微涼,下意識蜷縮到心口的位置。
賈珠一遍遍回憶著夢裡的內容。
不知為何,分明這一次夢裡的記憶並非過去任何一次血腥,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讓賈珠感到顫栗。
夢裡的太子似乎已經全然褪去了感情,就活似一頭瀕死卻還嗜殺的怪物,那種能拉一個是一個的冰冷癲狂,讓賈珠直到醒來,滿心滿眼都是擔憂。
係統在賈珠的耳邊提醒著他有可能會著涼,賈珠這才懨懨地將被褥又扯了扯,免得徹底掉下去。
……不對,他該去看看殿下的情況。
賈珠想起之前每一次做夢時的場景,不由得蹙起眉頭。
隨著殿下逐漸長大,頻繁夢到這些畫麵似乎對他的身體影響不大,不會每一次都反應嚴重。但問題也來了,賈珠並非每一次允礽做夢的時候都能入夢,所以,他也不清楚,殿下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到底夢到了多少。
然從允礽偶爾吐露的心聲來看,想必,也是不少。
不然也不會將殿下的心性影響至此。
思及此處,賈珠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在邊上摸索了好一會,擦黑將衣服給穿上,赤/裸著腳踩在地毯上,摸去了太子的寢床。
要賈珠來說,這一夜他最後悔的莫過於此。
他要是不想著去查看殿下的情況,或許就不會引發後來的那些……
總之,賈珠摸到寢床邊,剛撩開床簾時,允礽已經醒來了。
當然這麼黑的情況下,他也隻能隱約有所感覺,不能看得很清楚。
賈珠有些驚訝,輕聲說道:“殿下,怎麼醒了?是不是頭還疼?”他自然不能問起夢裡的事,隻能這樣旁敲側擊。
借著外頭稀薄的月光,賈珠感覺到太子似乎看了他一眼,然後朝著賈珠伸出一隻手。
賈珠不疑有他,抓住了允礽伸出來的胳膊。
賈珠沒想到的是,床上的允礽驟然發力,將他硬生生拖上了床。猝不及防之下,賈珠的腿腳砸到床沿,疼得險些叫出聲來,下一瞬卻因為他們兩人的姿勢大吃一驚。
賈珠躺在床榻上,太子就翻身壓在他的身上。
這種曖昧怪異的姿勢,讓賈珠不由得掙紮起來,“殿下,你在作甚,讓我起來……”
他以為保成可以溝通。
畢竟他已經“醒”了,不是嗎?
豈料下一瞬,壓在他身上的太子卻俯下身,狠狠地咬住賈珠的脖子。
要害被尖銳的異物抵住的瞬間,賈珠的後腰眼爬上怪異難受的感覺,他的手握成拳,用力砸在允礽的肩頭,卻被無所謂地壓下,咬得更深。
太子根本毫無反應。
賈珠被迫昂起脖頸,細細密密地發抖。
就好似落入虎口的獵物,掙紮不得。
隻他沒想到,那並非結束,而隻是開始。
“當——”
清脆的撞擊聲,將賈珠從走神中喚醒。
太子坐在賈珠的對麵,用調羹敲了敲碗邊緣,慢吞吞地說道:“阿珠當真不餓嗎?看起來,並沒有怎麼吃。”
賈珠抿住唇,“不太餓。”
“是真的不餓,還是,吃不下?”
賈珠尬笑,“真的不餓。”
剛才他也不知道吃了什麼鬼,到底是吃了點東西,免得腹中打鼓。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賈珠這死撐著的模樣,點頭說道,“既然都吃好了,阿珠就跟我走罷。”
“走?”
賈珠茫然,走去哪裡?
太子微微一笑,“自然是回去剛才的地方。”
賈珠雖跟著太子起身,動作卻非常遲疑,“殿下,要不就在,這裡說吧?”
他本能有些抗拒,不想回到昨夜的地方。
允礽搖頭,“這可不行,我有許多的疑問,還在等著阿珠給我解答呢。”他微微一笑,背著手站在門口,像是在等著阿珠靠近一般。
賈珠不情不願地跟著太子走了。
…
賈珠的確是不想回來。
他有些尷尬地站在殿內,雖麵色不顯,可實際上,熟悉他的太子已經能感覺得到賈珠略顯焦躁的情緒。
太子背著手在殿內來回踱步,“阿珠,昨日我自吃了酒後,就不記得發生了什麼。雖玉柱兒給我解惑,但我仍有一個疑問。”太子屈尊蹲下,手指捏著一塊碎布,略有困惑地說道,“這後半夜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珠乾巴巴地說道:“總的來說,就是殿下半夜夢囈醒來後,再次發了酒瘋。”
“是嗎?”
允礽挑眉,自下而上地注視著賈珠的眉眼。
“不是說給我灌了足夠的醒酒湯嗎?”他笑,“為何孤半夜還會發瘋?”
分明是太子身居下位,可立在他身前的賈珠卻恍然覺得被緩緩剝開的人是自己。
賈珠忍著後退的欲/望,抿著嘴角說道:“殿下,這應該問你,不是嗎?”他定了定心神,平靜地拆解太子的問話,“殿下不記得昨夜的事情,這不足以說明,當時的殿下,也還在酒意的控製下嗎?”
允礽挑眉,“的確是這個理。”
賈珠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看到太子繼續問,“既是如此,阿珠不如告訴我,昨夜發生的事情罷。既然我忘了,阿珠卻記得,那將這方方麵麵的事情,都詳細地告知於我……阿珠是做得到的吧?”允礽笑眯眯地看著他,瞧著的確是俊美漂亮。
可是賈珠在看著太子的笑意時,真的恨不得將殿下狠狠敲暈。
……分明,分明昨日他都……今日居然還來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珠欲哭無淚,卻也知道和不記得的人糾纏這個是沒用的。
正如賈珠所說,昨夜在夢中驚醒的允礽仿佛陷入了魘住的狀態,不管賈珠怎麼呼喚,太子都沒有回過神。
他將賈珠當做是獵物,又啃又咬,將那酒醉的壞毛病貫徹落實不說,還帶著一種異樣的吮吸癖好……
他就該猜到,這早在一開始,就是太子的怪癖!
他從前不該縱容,白日不該從容,今夜,也不該縱容……可這也並非是賈珠縱容的問題,實在是太子殿下的力氣實在太大,賈珠在他的麵前以武力相抗 ,根本就沒有勝算。
滋啦一聲——
在兩人的掙紮中,允礽隨手撕裂了賈珠的袖口,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的確是叫他們兩人都愣住。
隨即,門外響起了太監的聲音。
“……殿下,公子?”
這輕輕的兩句,讓賈珠羞愧得頭發發麻,要是他現在的模樣被人所知道,那他恨不得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死死地攥著自己的衣襟,不肯叫太子亂來。夢魘住的太子越發暴躁,再聽著外麵太監的叫嚷,隨手抓起床頭的玉枕狠狠地甩了出去。
他的力氣極大,猛地貫在門上碎開的聲音何其響亮,“滾出去——”
太子的聲音冰冷可怕,好似透著怨毒。
外頭的聲音立刻就安靜下來,噤若寒蟬。
賈珠趁著太子走神的瞬間,試圖逃走。可人剛爬到床邊,就被太子捉住了腳腕。殿下半坐在床尾,藏於黑暗的臉龐看不出神采,賈珠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清沒清醒,隻隱約聽到一聲古怪的輕笑聲,而後他就被狠狠地拽了回去。
賈珠的兩隻手分明已經抓住了床沿,拚命掙紮了好一會,卻被背脊俯下的重量驚得一顫,緊抓著床邊的手指再被一根一根地掰開,再無掙紮的餘地。
賈珠很難猜測出那個時候的太子到底是想一逞欲/望,還是真的隻是陷入某種酒醉後的瘋狂。
他幾乎毀掉了兩人的衣服,那些羞恥的撕拉聲,每一次都仿佛化為鞭子抽打著賈珠的背脊,令他羞恥到恨不得暈厥過去。
賈珠焦慮地攥緊自己的袖口,有些強迫地摩挲著布料,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叫他從昨夜的噩夢裡抽離。
他乾巴巴地說道:“玉柱兒應該已經和殿下說過了,你吃醉酒後,會有個壞毛病是見人就咬。”
“不是見人就咬。”允礽打斷賈珠的話,“是和親近的人才會如此。”
賈珠咧開一個更難看的微笑,“……成,殿下喝醉酒後,會有個壞毛病是見到親近的人就咬!所以昨夜,太子殿下醒來後,似乎是魔怔了,也是如此。大概是覺得隔著衣服咬的感覺不痛快,所以才將我的衣服都撕爛了。”
太子明顯感覺到,賈珠在說出“撕爛”這兩字時,眼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發火,到底是給忍下來了。
“玉柱兒他們察覺來問的時辰,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賈珠拚命將那些情緒給壓下去,試圖平靜地說完這段話,“殿下肆意撒歡後,等滿意了就睡著了。”
從阿珠的言行來看,對昨夜發生的事情,應當是沒有太多的隱瞞……或許有細節上的出入,但問題應該不是很大……
那賈珠如此羞憤的情緒,就唯有……
太子的視線很難不落在賈珠的身前,他還記得想來時,那倒黴的皮肉是怎麼在他的呼吸間顫抖的……
賈珠此時非常敏/感,怎能沒發現太子的視線落在何處。
他強行壓住的怒火到底是爆發了,隨手揣著一個抱枕就狠狠地丟在太子的腦門上,凶巴巴地說道:“殿下在看什麼?”
站在門外的大太監雖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卻是看到了公子暴打太子的一幕。
玉柱兒哽了一下,裝作沒看到的移開 了視線。
他們瞎摻和什麼呢?
沒看太子殿下笑得那麼高興,再看著那地上還沒有收拾的一片狼藉,玉柱兒光是猜都能猜得出來,昨天太子醒來後肯定又是狠狠發作了一場,說不定眼下公子的皮肉都不堪入目了。
嘖嘖,不然依著公子那綿軟的性格,怎麼可能會突然衝著太子發火?
玉柱兒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
賈珠拎著軟軟的抱枕暴打了太子好幾下,才憤憤地說道:“我再也不要在毓慶宮留宿了。”這話聽起來有點小兒戲,可太子的反應卻是大。
太子霍然站起來,“不成。”
賈珠倔強地說道:“就不。”
太子著急地走到賈珠的身邊,眼巴巴地說道:“阿珠,我錯啦,可是,我都不知道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阿珠就要叫我為昨日的事情承擔,是不是太過分了?”他說得委屈可憐,可憐唧唧,像是真正受欺負的人是他一般。
太子本就長得昳麗漂亮,挨挨蹭蹭地跟在賈珠身旁,小臉委屈吧啦,的確是讓賈珠心軟的利器。
他是懂得怎麼讓賈珠包容的。
也的確是如此。
賈珠的心習慣性地軟了一下,可是在想起昨夜的事情後,又立刻硬起來,“分明可憐的是我,殿下哪裡可憐了?”他軟軟地反駁,根本不相信太子的話。
允礽在心裡腹誹,這長大了後可真是沒用。越是小的時候,他裝可憐的樣子越能讓阿珠心軟,現在都長大了,阿珠都不好騙了!
太子還要說什麼,賈珠往後倒退了幾步,然後拉開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殿下,就你這個壞毛病,我要是再與保成住一塊,怕不是真的得給殿下咬出毛病來。”
賈珠本意並非抱怨,隻是吐槽太子昨夜的行為。
可太子在看清楚賈珠胳膊上的傷口時,卻是微微蹙眉,趁著賈珠還沒來得及將衣袖往下拉,就幾步走到他的身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且等等。”
賈珠應激得一抖,用力往回縮的胳膊還是被太子用力攥緊。
他捉著賈珠的手腕,盯著胳膊的咬痕,好一會,臉色逐漸難看起來,“玉柱兒,拿白玉膏來。”
殿門口的玉柱兒得了話,立刻親自去取了白玉膏回來。
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太子已經拉著賈珠在軟塌坐下,正扒拉著賈珠的兩隻胳膊看。
珠公子擺明是拒絕的,可是太子的態度強硬 ,賈珠被他壓著沒法動彈,還是隻能僵硬地任由著太子檢查。
玉柱兒將白玉膏遞給了太子殿下,悄聲說道:“殿下,那這屋內的……”他的視線往地上一瞅。
太子不耐煩地說道:“叫人進來收拾。叫他們都管好的嘴巴,要是叫孤聽到任何一點不該聽到的話,自己省得。”
“嗻。”
賈珠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隨著那些進來收拾的太監看來看去。
能貼身伺候的太監都是機靈的,被叫進來後連視線都不敢亂看,就隻是一門心思地整理。當賈珠看到,他們將床頭的那盆水連帶著裡麵的手帕都一起端走時,他的臉色變了變,到底是沒忍住。
太子正在給賈珠上藥,感覺到他原本因為有外人在的而放鬆下來的皮肉又突然繃緊,阿珠,放鬆。”
賈珠茫然地回頭,發現太子已經給其中一條胳膊 上完藥了。
賈珠:“……”
殿下這手速也未免太快。
“……保成是故意叫他們進來?”
太子隨意地說道:“我不知昨夜我到底是怎麼胡來,可是以阿珠的性格,肯定是掙紮過的。我認真想了下,倘若是那個局麵,我或許會變得有些可怕。”他看了眼賈珠,“不然阿珠也不會怕我了。”
“……我不是怕。”賈珠小小聲,“就是有些……”
彆扭。
還有一點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