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珠這一覺睡得甚是舒坦。
儘管先是有了那地動的驚恐, 可隨後在和係統的對話裡,賈珠得知了自己的存在對太子似是有著良性的幫助, 且已經得到證實, 這便叫他如釋重負,好像免去了心中一塊大石。
晨起時,天色剛蒙蒙亮, 賈珠洗漱後,便坐下寫文章。
昨日在外,賈珠已在心中打好草稿, 如今一氣嗬成, 落筆成文,自是暢快。
他將寫好的文章放到一邊去, 這才看向窗外,本意是想要觀賞那園中的各色菊花,卻未想到,外頭不知何時, 已經是站著一位身形修長的少年郎。他著一身明黃服飾, 頭戴冠帽, 正側身欣賞著園中各色嬌花。
日頭散落下來的光暈在少年的身上蕩開,那種暖煦的曖昧柔和了他的棱角,讓這堂堂的太子殿下看來, 與鄰家兒郎彆無二致。
可當他轉過身來, 露出那張昳麗漂亮的臉蛋,這渾然流露出來的矜貴讓人根本不敢直視。
允礽微微笑起,優雅從容地說道,“阿珠,你寫得這般入神, 孤可是在這站了一刻鐘。”
太子隻要願意時,他光站在那裡,一身尊榮便令人不敢抬頭。
與他在賈珠麵前表露出來的嬌蠻癡纏彆有不同。
倒不是說允礽在賈珠麵前的模樣便是虛假,可那到底是隻在部分人麵前流露,不為外人知曉的內在。
“我還未說過殿下這般偷偷摸摸嚇我,殿下卻反倒來說我的不是。”賈珠笑吟吟地走到窗前,將窗戶又推開了些,語氣溫和地說道,“你知道你隨時都可以出聲提醒我的吧?”
允礽輕哼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搖頭,“你這般認真,若是驚了你,想要叫你再繼續這麼專注,那又得多久?”
便是賈珠比常人更加容易沉浸到那一種專注的狀態裡,可被人打擾了後,要重新再進入,也並不是言語說來那樣簡單。
賈珠順手將太子肩膀上的落葉拍下,動作間,方才沾染上的墨香隨之而動,“殿下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昨日的地動?今日已經沒了動靜,侍衛都上了山,除了一些動物摔死,還有部分人受傷外,沒有死亡的例子。”允礽平靜說道,“估摸隻是一次意外。”
意外?
賈珠咀嚼著這個詞語,看著眼前朗朗而立的太子在心中搖頭,若是真的按照係統所說,這一次可不隻是意外這麼簡單就能描述。
太子感受著賈珠過分熱切的眼神,一下子想起了昨日他的失態,不由得問道:“阿珠,昨日地龍翻身,你分明就與我在一處,為何這般慌張?”
他沒有遮掩,也不想試探,坦然地問了起來。
賈珠沉吟了片刻,同樣不想欺瞞殿下,便隻能曖昧地說道:“我曾做了個夢。”他的聲音軟綿,帶著少許沉痛,“夢中的保成曾因為地動出過事,所以,昨日在那刻,我還以為是噩夢重現,一時間慌了神,才會拚命檢查起保成的安危。”
賈珠是個說話做事都很是謹慎的人,可他方才用上“拚命”這個詞,讓允礽的眼神微動,“我在阿珠的夢魘中,難道受傷頗重?”
賈珠歎息,“殿下因地動傷了腳。”
允礽沉吟,緩緩說道:“若是昨日孤沒有回頭,一路往山林前行,依著隊伍行進的步伐,或許就在震中。”說到這裡,他笑了起來,不著半點陰霾,“說不得,還真的會如阿珠夢中所見呢。”
賈珠的臉色微變,原本要收回來的手掌反倒是落在太子的肩膀上,沉聲說道:“慎言。”
太子不以為意,“阿珠,事情已然過去,並未有變,你不必記掛在心。”
“然殿下,若是叫我夢中再見殿下受傷的模樣,那無異於是在刀割我心,殿下如何忍心叫我再受這般苦楚?”
賈珠難得說出這般直白的話,叫允礽又是訝異,又是稀奇,忍不住上前一步,看著賈珠的眉眼說話,“阿珠,不過是一個夢……”
“殿下再是厲害,難道還能操控這夢境不要再出現不成?”
賈珠不依不饒地看著允礽。
允礽頓住,他回想著自己過往的夢魘,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阿珠說得不錯,這夢若是要糾纏阿珠,不如來糾纏我,索性我已是債多不壓身,再來幾個,也是不懼。”
賈珠這下真真是惱了,啪地一聲將窗戶關上。
這險些拍到太子的臉上。
守在身後的大太監一驚,連忙上前欲要查看,卻被允礽無所謂地揮退,摸著臉上剛才拍到的涼風,自言自語著,“阿珠是真的生氣了?”
他這下倒是稀奇,這到底是怎樣的夢,才會叫阿珠如此芥蒂?
不論如何,阿珠這般關切允礽,總算叫這位太子殿下從昨夜彆扭到今天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他神清氣爽地推開窗戶翻進來,同時指指點點。
“阿珠要是真的不想見我,應當把窗戶的插銷都闔上才是,不然可不就是被我進來了嗎?”
賈珠在書桌後落座,乾巴巴地說道,“我若是把插銷帶上,殿下真的不會爬窗嗎?”
“這窗戶紙糊一般,要推開也不難。”
太子顧左右而言其他,不正麵回答賈珠的話,叫他氣樂了,坐在原位上沉默了片刻,總覺得為這樣的事情和太子置氣總歸不值得,自顧自又消了氣,開始把筆洗內的毛筆起出來,預備清洗一番。
允礽敏銳地感覺到賈珠已經氣消了,又樂嗬嗬地靠過來,“阿瑪今日要處理昨日的亂事,午前應當是沒心情顧忌到我們,方才我來前,去看過小四小五的傷勢,都不算嚴重,現在就已經能夠亂蹦躂了。”
賈珠聽著殿下鋪墊了那麼一大段,忍不住打斷了,“殿下不妨直說要做什麼。”
允礽嘿嘿一笑,搖頭晃腦地說道:“阿珠的確懂我,聽說這裡一處特彆的去處,叫水中三月。今夜若是無事,阿珠陪我去一趟如何?”他看著賈珠的神色又道,“放心,孤還叫了老大老三這幾個,總不會隻有我們。”
賈珠先是順口應下,方才發覺太子的用詞怪怪的,“為何要讓我放心?”
太子隨口提起,“阿珠不是總擔心我倆交往過密,會玷汙我的名譽嗎?”他忍不住皺著鼻子,像是非常不滿,漫不經心地搖頭,“如此,讓大哥他們幾個也來,總不至於我們聚眾胡來吧?”
賈珠沒忍住,將手邊的廢紙團丟了出去,“大皇子他們要是知道殿下這麼腹誹他們,怕是要和殿下過不去。”
太子一想起昨日大皇子的摟摟抱抱,就嫌棄得要命,咬牙切齒地說道,“不說這個倒是忘了,大哥如此坑孤,孤總得找回場子才是!”
正在練武的大皇子:哈湫——哈湫哈湫——
他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背,方才怎感覺有一股惡寒襲來,難道是今兒穿的衣服太少了?
他打著赤膊,渾身大汗,看著天上的日頭,有些納悶地嘀咕著,到底是隨手擦了擦汗,將衣服披上了。
“大皇子,這是皇上方才派人送來的。”
允禔定睛一看,有些納悶,又看了看,這臉色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允禔的婚事原是定在近期,可因著這地動的因素,昨兒康煦帝覺得不妥,讓欽天監連夜算出來更為合適的日期,這便又延後到了明年,雖也隻有幾個月的時間,大皇子到底是覺得怪怪的。
可他又想不出來這到底是哪裡奇怪,踱步了片刻,方才意識到,他之前在想起成親的事,總是有些抗拒,隻是不知何時,就已經不知不覺接受了此事,如今這婚事突然推遲,他反而有些不太適應。
大皇子想清楚這點後,嘿嘿笑了一聲,看起來有些傻樂。
顯然大太監也是這麼覺得,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允禔。
允禔一巴掌拍在大太監的後背,樂嗬嗬地說道:“看什麼看,保成邀請本皇子和老三一起去赴宴,走,給爺好好準備,看看這今夜穿什麼出席。”
大太監忍不住說道:“大皇子,您從前可不是在乎這個的人。”這位爺之前哪裡會思忖這種出行的事,不都是底下的人搭配完了他看上一眼,沒有太大的問題便直接換上嗎?
大皇子誒了一聲,“這不一樣,此前都是隨便赴約,可這一回,想想看老二那德性,居然有朝一日會說……”大太監等著大皇子那後麵的話,卻沒想到他不說了,而是又一巴掌拍了下來,“總之,太子對哥幾個都懷著這般心腸,爺不好好準備,怎麼能夠回報呢,走走走——”
太監一臉茫然,不知道自家的主子到底是在發什麼瘋,可饒是如此,還是得精心準備起來。
這動靜鬨到隔壁的允祉都知道了,他聽聞大哥是為了今晚上赴宴才這麼大張旗鼓後,忍不住露出死魚眼,喃喃說道:“大哥是瘋了嗎?”
作為今夜也被邀請了的人,允祉是一點都不高興。
他可不像是大哥,覺得太子是為了和他們增進感情,相反,允祉隻要想到今晚出席的人定然還有那個該死的賈珠,就一點都提不起勁。
允祉不想再聽著隔壁的動靜,索性起身,帶著人出去探望受了傷的兩個皇弟,可沒想到,去小四的落腳處就先撲了個空,留著的小太監尷尬地說道:“三皇子,四皇子方才,已經去了五皇子那裡探望。”
允祉微微挑眉,“禛兒不是崴了腳嗎?怎還這麼好動?”
就這都不好好歇著?
三皇子是長兄,他居高臨下這麼訓斥,小太監也不敢說什麼,隻是低頭賠笑,“我家主子也是擔心五皇子昨兒的傷勢,這才,這才……”
允祉懶得再聽下去,轉身就走。
他直接去了五皇子處。
卻沒想到,這居然也能撲了個空。
三皇子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五皇子處留守的小太監點頭哈腰,似乎是看出了允祉心中的怒氣,連忙解釋,“三皇子,四皇子方才來探望我家主子,聊了沒幾句,就被太子殿下的人接走了。殿下說是……說是怕兩位小主子在屋內待著無聊,特地讓他們去看看新奇的東西。”
三皇子露出一個似笑非笑,“兩個皇弟的身體都不太舒服,太子殿下在這個時候將他們帶出去,不太好吧?”
小太監的腦袋幾乎要低到胸前,怯懦不敢應。
三皇子聽得出來自己話裡流露出來的情緒,勉強將火氣忍下來,甩手回去。這兜了兩處都沒有遇上正主,這讓他的心頭不怎麼順,等回到住處時,正看到允禔興衝衝地出來,眼瞅著允祉正要回去,一把抓住了老三的袖子,大笑著說道:“你在這裡正好,保成說他們正在釣魚,問我們要不要一處去。”
三皇子心裡的怒氣猛地高漲,“大哥,你們去就好,我就不……”
“……而且,阿瑪也在,說是要叫我們知道知道什麼是垂釣聖手!我就知道阿瑪背地裡也是偷偷摸摸喜歡過的……老三,你剛才說什麼?”
大皇子那咋咋呼呼的一番話剛結束,這才想起來允祉剛剛似乎說了什麼話,隻是都被他這一段話都蓋過去了。
允祉皮笑肉不笑地搖頭,“沒什麼,我與大哥一起去。”
他咳嗽了一聲,笑容變得真誠了些。
“方才我出去了一趟,沒看到小四小五,沒想到他們原是被二哥接去了。”
大皇子拍著三皇子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都是半大小子,這傷勢說嚴重也根本不嚴重,算不上什麼。”
兩人一起同行,路上風景優美,怪石嶙峋,允祉跟著走了一段,原本的不滿散去,心情也平靜許多,和老大也算是有說有笑。
等他們到了碧清園,越過那花草堆砌成的園門,更遠處,便是一望無際的波濤碧綠。
他們兩人被入口處的宮女接引,一路越過蜿蜒的小道,總算抵達皇帝垂釣之所。
那是一處藏於碧湖深處的臨湖居所,瞧著異常秀麗,踏上木橋,再過兩處蜿蜒之道,才總算能聽到大笑交談的聲音。
康煦帝遠遠地看到大皇子和三皇子到來,笑著朝他們招手,“看看你們四弟釣上來的魚苗,這真的能算是一尾魚嗎?”
崴傷的右腳被安置在邊上,免得被水打濕的允禛不滿地撅起嘴,“阿瑪!縱然它是小了點,是幼嫩了些,可它還是一尾魚!”
這可是允禛花費了兩刻鐘才釣上來,就算它再小,再隻有半根手指那麼長,允禛也會誓死捍衛它是一尾魚的尊嚴!
大皇子探頭一看,盯著那魚苗看了一眼,朗聲大笑,“說是魚,倒也是無妨。可是,小四,你莫不是在人家剛出生的時候,就給它釣上來的吧?”
四皇子被他們嘲笑得生氣,拔起來插在邊上的魚竿,決定要再釣起一尾讓他們再無置喙之地的魚兒!
大皇子和三皇子來到後,這底下伺候的人自然為他們兩位也準備了位置和器具。
允祉坐下後,才下意識地觀察起來周圍的人。
康煦帝並沒有厚此薄彼,這一次跟著他外出的皇子全部都被叫了過來。四皇子和五皇子兩人湊在一處嘀嘀咕咕,想來還是對剛才的嘲笑非常氣惱,而小七則是坐在邊上,正在認真指導著小八要怎麼坐好——八皇子的身量實在是太小,這小蘿卜頭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滑落,他的身後正守著一個麵生的小太監。
允祉許是看的時間久了,允禔也忍不住湊過來看,“你看什麼?”
“八弟身邊的小太監似乎換人了?”
允禔低頭擺弄著魚竿,漫不經心地說道:“對,沒錯,是我換掉的。上一個伺候實在是太不儘心,我與阿瑪說過後,將我身邊的撥過去一個。”
允祉挑眉,看向他身邊坐著虎頭虎腦的大皇子,“你不像是會這麼細心的人。”
大皇子沒好氣地看了自家三弟一眼,“你就是為了氣我?我何時不能這麼細心了?”
“大哥有時候粗中有細。”允祉想了想,換了個詞謹慎地說道,“可這種事,你應當不會發現,你沒有這樣細致。”
允禔想說點什麼,但總的來說,允祉對他的評價的確沒錯,他就又低頭繼續和誘餌作戰,費勁地想要弄上去,“你說得沒錯,的確不是我發現的,是阿珠。”他隨口提及,“前些天下地,跟著小八伺候的人忒不上心,主子都傷了,一點都不儘心,我看著厭煩,就給換了。”
他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什麼,下意識去看允祉。
允祉撇撇嘴,“又是賈珠。”
不過看起來並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允禔笑嘻嘻地說道:“我還以為,三弟要生氣了呢。”
“我是那等不分青紅皂白的嗎?”允祉硬邦邦地說道,“他是為了八弟好,我又不是傻的。”
允禔琢磨了一下,理智地說道:“我怎麼聽著有那麼點酸溜溜呢?”
允祉麵無表情地踹了允禔一腳。
允禔踹回去,拍著下擺的臟兮兮,“你不要總想著阿珠,他這人還算不錯,和你也沒什麼矛頭,老三,你要是總想著他,反倒是自尋苦吃了。”
就在大皇子苦口婆心,真要以為自己成了什麼知心大哥哥時,不遠處傳來康煦帝朗聲大笑。
“看來阿珠這回釣的,是一尾大魚啊!”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視線不由得看了過去,就在康煦帝的身旁,一個站立著的身影瞧著非常熟悉,他兩手持著魚竿,像是在與水下的獵物較勁。但看得出來,他對這種事情不太熟練,手中的釣竿已經要脫手。
就在這個時候,康煦帝站了起來,一手幫著賈珠抓住了釣魚竿,另一隻手拍在賈珠的肩膀上,低聲與他說著訣竅。
兩人三手慢慢地與底下上鉤的魚盤旋。
釣上大魚時,與其糾纏上半個時辰,都是有可能的,對於雙方都是一次體力的較量。
得了康煦帝的幫助,賈珠定了定神,緩緩地熟練起來。
也不知到何時,康煦帝的手忽而在賈珠的肩膀上輕輕一拍,兩人齊齊使勁,魚竿繃得死緊,一尾胳膊長的大魚被他們釣起來,一下子甩飛到了岸上胡亂撲騰,將幾個近處的皇子與宮人都弄得滿臉魚腥味。
賈珠似是被這變故弄得愣住,皙白的臉上有些呆愣,可康煦帝卻拍著他的肩膀大笑起來,“阿珠,你可是與朕一同釣起了大魚啊。”
邊上其他幾個皇子也很是激動,太子還近前去瞧,笑著說道:“阿瑪,看起來今夜的加餐是有了。”
康煦帝樂嗬嗬的,態度甚是溫和,說話時還不住摩挲著賈珠的肩膀,瞧著甚是高興。
三皇子慢吞吞地轉過頭來,默不作聲地開始準備起自己的釣具。
允禔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要說什麼。
其實方才他在來時,是聽到了老三的抗拒,但他故意當做不知道,繼續往下說提及了康煦帝,方才讓允祉退後一步,應了下來。
允禔不是那麼細心的人,可他要是察覺到了問題,當然也會儘力幫忙。就像是他對八皇子那樣,在於老三和賈珠的問題上,他自然也是如此。
隻是看起來收獲甚微。
不知為何,允祉就是愛和賈珠較勁。
就在大皇子抓耳撓腮的時候,三皇子淡淡開口,“大哥是隻與我談過,還是與賈珠也談過?”
他說這話本就不情不願。
因為倘若允禔和賈珠也談過,那就說明允禔是將他們兩個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交談,這無疑會刺激到允祉。
允禔:“沒有,隻與你說過這些。”
可允祉聽到這個,更不高興了。
“這分明是兩人的矛盾,大哥卻隻與我一個人說,未免太敬重賈珠了吧?”
他將魚竿甩了一下,誘餌落入水麵。
可三皇子的心情不如他麵前這湖水這麼沉穩,已經被壓下去的怒氣又一點點爬起來。
“這……”大皇子翻了個白眼,斜睨著三皇子,“我說實話,你覺得此事到底是誰引起來的?”
三皇子憋氣,不說話。
允祉不說話,允禔就自顧自說下去,“阿珠的性格,我不說知道十分,但五分最起碼是有的。他不是那種會主動得罪人的脾氣,要是沒人惹他,他就和五弟咬著的棉花糖一樣軟和,根本就不是個會炸毛的脾性,軟得也不像話,保成還經常為此生氣來著……你要是說阿珠會主動與你生事,哪怕你是我弟兄,我也是不信。”
“大哥不該幫親不幫理嗎?”允祉氣得哼哼,“怎一直給外人說話。”
“阿珠也算不得外人了吧,”大皇子摸了摸鼻子,“到底是一起長大的……”
他的聲音低下來,“為何今夜的邀請,太子隻叫了我與你,三弟,你還是仔細思量罷。”
大皇子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不再和三皇子細聊。
當然也有八皇子湊過來的緣故。
自從大皇子幫他換掉了身邊伺候不儘心的小太監後,肉眼可見八皇子待大皇子比之前還要親近,正結結巴巴地想讓大哥幫他把糾纏起來的釣魚繩解開。
允禔將自己的釣魚竿插在邊上,埋頭幫八弟弄起來。
而在這個時候,允祉不由自主地往康煦帝的方向看,眼下,坐在皇帝身旁的是太子,而賈珠已不在他們身邊,反倒是站在允禛的身後,四弟正高高興興地與他說著什麼,讓他不住點頭。
三皇子沉默看了一會,扭頭,開始真正沉下心來釣魚。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收回視線後,賈珠的視線不經意間也掃了過來,在三皇子的身上停留片刻後,又緩緩地轉開。
允禛留意到了賈珠這片刻的分神,輕聲說道:“珠大哥,三哥怎麼了嗎?”
四皇子的敏銳,讓賈珠微彎了眉眼。
“隻是覺得,方才三皇子似乎在看我,所以有些在意。”賈珠並沒有欺瞞,而是蹲下來與四皇子嘀嘀咕咕,“可能也是我想多了。”
“沒有。”
四皇子的聲音也低下來,跟著賈珠一起嘀嘀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