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珠驚醒時, 郎秋很快點燃了蠟燭。
船艙內有些搖曳,青年半睡半醒間,聽到郎秋擔憂問道:“大爺, 可是哪裡不適?”
這一回出行, 並非沒有阻力。
賈珠雖合適,可他的身體不好,本不該長途跋涉。然派出賈赦,賈母又不太放心, 這才和賈珠商議過後, 才決定下來。
郎秋出門前,就被王夫人抓去叮囑了又叮囑, 就是害怕賈珠在路上出事。
賈珠喝了郎秋遞過來的水,含糊著聲音說道:“隻是個噩夢。我不是與你說,不必守著嗎?”
郎秋訕笑,“可自打上船來,大爺都做了幾回噩夢了。如今快要到,要是再如此, 大爺的身體定是遭不住的。”他有些後悔, 早知大爺身體不適, 定要早早調頭回去。
賈珠淡淡說道:“無礙,大概是有些水土不服。”他的臉色哪怕在燭光的照耀下, 都顯得有些蒼白。
郎秋並不相信他說的話。
可他也沒有辦法。
畢竟青年並不會將他做的噩夢告知於他,隻是有時候會在驚醒之後,在窗前坐上大半夜, 安靜看著外麵黑暗的燈火。
這時候會讓郎秋很是擔心。
然第二天, 賈珠又表現得很正常, 好像半夜流露出來的異樣, 都是假的。
他們已經快到揚州了。
因為是白事,所以一路上他們都非常低調,並未惹人注目。水路比陸路要好一些,但是每日一成不變的模樣,又很是枯燥。
郎秋原本擔心,大爺會憋出毛病來,可現在他又擔心那持續不斷的夢,讓賈珠身體變得更差。
這幾天他已經能隱隱聽到咳嗽聲了。
賈珠將嘮叨的郎秋趕出船艙,不過在讓他出去之前,又把江九給找了過來。這一次出門,這個侍衛頭領肩負著保護的職責,每日都勤勤懇懇地巡邏整艘船。
“大爺,近日來沒有發現異常,不日就抵達揚州,到時候這麼多人無,法和林姑爺交代。”江九在賈府待的時間久了,自然而然也就用賈家人的稱呼,去稱呼劉海。
“到時候化整為零,不必所有人都跟著去。”賈珠吩咐道,/.52g.g,d./“不過也不能帶太少人,到時候你看著安排。”
“是。”
賈珠看著江九嚴肅的模樣,笑著說道:“不必這麼擔心。也快平安到揚州了,這水麵上人來人往,他們不敢如此大膽。”
對於底下的人,要讓他們知道會遇到什麼麻煩,遭受什麼襲擊,才會讓他們更好地應對,所以在上船之後,賈珠就把江九找了過來。而在得知了他們有可能會遇到襲擊之後,他也很快就將手下的人組織了起來,每日巡邏,將整艘船都防衛得水泄不通。
江九嚴謹搖頭,“正是因為戒備森嚴,所以他們才不敢來犯,而當我們踏上揚州的地盤,我們或許會因為那裡是林姑爺的禦下,所以疏於防備。”
賈珠頷首,這位侍衛首領說的並沒有錯。
他沒有阻止江九更加嚴厲的態度,在商議好之後,才讓他退下。
等船艙內隻剩下他一個人之後,賈珠才流露出疲倦的神情,抬手捏了捏鼻梁。
他近日來的睡眠的確不怎麼好。
可難得,這和太子沒有關係,他就純粹隻是做噩夢。
夢裡夢到的東西他已經想不起來了,隻是每次半夜驚醒的時候,他總會有一種惶恐的感覺。他不知道那種奇怪的情感從何而來,但叫他的情緒壓抑。
好在明日就要到揚州了,不管怎麼樣能踏上土地,總歸是件好事。
再這樣在船艙內搖搖晃晃,賈珠的確要被晃動麻木了。他又揉了揉眉心,決定趁著這個時間再躺一會兒。
或許白日補眠,就不會再做夢了呢?
…
當賈珠踏上揚州的土地時,他一眼就看到了碼頭邊
上等待著的林家人,畢竟他們實在看起來太過明顯。周遭的人都對他們有所禮讓,而從管家到奴仆都是溫文有禮,一看便能知道林家的教養很好。
賈珠身邊帶著的侍衛,並沒有全部跟著上岸。他隻帶了二十來個人,再加上賈府的家丁管家等,便顯得隊伍有些浩浩蕩蕩。
林管家有些驚訝,賈珠溫和道。
“這些侍衛,是太子殿下擔心我在路上遇到麻煩,這才特意指派過來稍加看顧的。”他一邊說著,一邊露出歉意的神情,“倒是勞煩府上安置了。”
林管家輕聲說道:“您說的這是哪裡的話,快快請。”
林管家早就準備好了轎子。
兩邊的人合在一處,隊伍顯得有些龐大,可一路抵達林家時,也是平平安安。賈珠不是個好奇的人,不過一路上走過揚州的街頭巷尾,他也曾經撂開簾子,欣賞了一番。
江南的水鄉柔情和北方的粗獷截然不同,每一處都透著精致細膩,那是揉入骨髓的脈脈。
不過他也就看了幾眼,就隨手放了下來,畢竟情緒一旦踏上了揚州的土壤,那些憂鬱悲傷就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