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害怕太子。(1 / 2)

送走賈珠時, 侍衛不知從何處牽來一匹馬,允礽翻身而上,看向周遭十數人, 冷聲說道:“其他幾人在何處?”

“殿下, 已經先行做足了準備。”侍衛畢恭畢敬地說道,“徐統領擔心殿下的安全……”

“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太子冷冰冰地說道。

侍衛噤聲, 不敢再言。

一行人徑直出了東門, 離開了京城。

直到後半夜,方才回來。

有著東宮的腰牌, 守城門的將士也不敢阻攔,打開門任由著他們進出。

太子回到毓慶宮時,換掉了身上帶著血跡的衣裳, 懶洋洋地對玉柱兒說道:“吩咐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玉柱兒恭敬欠身,“太子殿下, 那幾位世家小姐都各有難處,不會列入娘娘的考慮範圍。”

太子勾唇一笑,“你做得倒是不錯。”

玉柱兒帶著淡淡的微笑,又忙上前給太子遞上濕/潤的帕子。

直到坐下後,今日在賈府發生的事, 才被彙聚成字, 送到了太子手上。允礽吃著茶,瞥見最後那行字,神情驟然陰沉下來。

玉柱兒一見太子的神情, 便知不好。

太子殿下這是不高興了。

今日和阿珠見麵時, 他自始至終都不曾流露出半點痕跡。

除了他胳膊上的傷勢。

允礽將手裡的東西揉皺,丟到銅盆裡去,那些墨痕被暈染開, 旋即消失在了紙上。可太子惱怒的情緒,卻沒有跟隨著這些痕跡的消失而變得更好。

賈政,賈政……

太子蹙眉,對這個男人的厭惡上升到了巔峰。

賈府上的人,除開賈珠外,太子都不怎麼在意。然在外行走的幾個人之荒唐,他也略有耳聞。

寧國府的賈敬辭官不做,跑去修仙煉丹也就罷了,餘下的長子賈珍卻是荒唐可笑,將整個府邸都作亂得令人生厭。

榮國府看著好些,賈赦雖也有毛病,然頂上壓著賈母,總不敢太過荒誕。

而賈政麵上瞧著,還算是個正經人,對妻兒也算是儘到了關心的責任。

隻是有些古板刻薄,對賈珠寶玉等人稍微暴戾了些,然放眼望去,似乎也比賈赦的漠然好上不少。

因為賈珠在,故賈府不少隱秘,在太子看來都亮亮堂堂,毫無遮掩。

誰讓他明裡暗裡都著人盯梢呢?

就連康煦帝這一年間,都放鬆了些。

畢竟薛家人在賈府上暫住了一年多,後來又搬到了賈珠名下的一處宅院住著,還有幾個丫鬟奴仆幫襯著,再沒有其他波瀾。

然偏生,就是這麼一個賈珠在,賈政在太子看來,自然是哪裡都不夠好。

他的稍加暴戾,便是會對孩子動手。

打罵寶玉便算了,對阿珠動手,賈政是衝昏了腦嗎?

允礽朝著玉柱兒勾了勾手,“叫梁宇進來。”

不多時,一個看著乾練的男人便跟著玉柱兒進來,這已是大半夜,他卻精神抖擻,恭敬地跪下行禮。

太子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他靠近些。

聽完太子的吩咐,梁宇的臉上毫無表情,仍然帶著笑意,“屬下明白。”

玉柱兒站得近,自是聽到了太子的話,他的嘴角抽/搐了一瞬,等到梁宇出去後,方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太子殿下,這要是被珠大人知道了……”

“那麼,誰會讓他知道呢?”

太子笑眯眯地看向玉柱兒。

然眼底卻毫無笑意。

玉柱兒:“珠大人著實聰明,定是知道太子會生氣,這要是剛好在這當口出了問題……”

允礽漫不經心地說道:“所以,梁宇就該將此事處理妥當。”

見太子殿下的眉間依舊陰鬱,玉柱兒索性不再言。

就算賈政出事了,和他又有什麼乾係?

這也是他活該。

太子殿下高興就好了。

待翌日,歇息了半宿後,太子殿下的心情仍是不太美妙。

昨夜回來的愉悅,就好像曇花一現。

康煦帝在暢春園時,大事都會送往暢春園交給皇帝處置,而太子坐鎮皇庭時,不少繁瑣之事,也會直接由著太子殿下處置。

自打去歲嚴查京倉儲米與賑災銀兩事,已有數位官員落馬,今歲,夏日大暑,亦是非常炎熱,連日不下雨。預防著各處旱災,太子已經命令各處確認倉米,警惕蝗災之事。

等料理完朝事,已近午時。

太子想了想,徑直去了慈仁宮。

慈仁宮內,皇太後收到消息時,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命人去小廚房多加了幾道菜。五皇子允祺有些尷尬地看著皇祖母,猶豫地說道:“皇祖母,不然,我便先回乾西五所。”

“回去作甚?這巴巴趕回去,還沒坐多久,便又要回去讀書。”皇太後不緊不慢地說道,“且坐著,吃完直接讀書去。”

光是聽著這兩位的說話聲,就能看得出來,允祺的口音問題,到底是從何而來。

直到現在,五皇子的口音都不太能掰好。

也礙於這個原因,五皇子和身體不好的七皇子一起,在這後宮內不惹人注目,人緣也還算不錯。

蓋因他們兩人都有著這樣那樣的殘缺,從一開始就沒有競爭力。

皇太後看著允祺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淡笑著說道:“你打小與太子總是沒大沒小,怎越是大了,反倒越是害怕他?”

允祺哭喪著臉說道:“除了大哥外,誰不怕太子二哥呢?”

“哀家看,允禛就不怎麼怕。”

允祺癟嘴:“皇祖母,他那是憋在心裡,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歡藏著話不說,看著冷冰冰一塊疙瘩,其實想法那可多了。”

允祺和允禛的關係還算不錯,所以也知道他的脾氣。

“他的話是少些 。”皇太後讚同地頷首,“不過,允禛要是知道你背後這麼說他,怕是要不高興了。”

允祺偷偷笑了,“允禎可天天當著他的麵這麼說。”

“所以他們兄弟關係不好。”

太子的聲音由遠及近,猛這麼一句,嚇得允祺差點跳起來。

得虧他剛才什麼都沒說關於太子的話!

見太子來了,允祺老老實實站起來,避開到一邊給太子見禮,太子隨手將他跟拔蘿卜似地拔起來,“老實坐著便是,那麼多規矩。”

允祺一句話一個動作,當真挪過去又坐下。

皇太後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的互動,心裡也是感慨,允礽歲數越大,身上就越有氣勢,十來歲時,身邊這些兄弟還敢在他麵前打打鬨鬨,可現在卻是不太敢了。

這種變化似乎是不知不覺的,到了皇太後留意到時,已經成了這般模樣。

可太子在長輩的麵前,和從前一般無二,嬌蠻任性的模樣從不收斂,讓皇太後也有些恍惚。這其中的差距,究竟是從何而來?

這午膳吃食,太子淡定自若,皇太後言笑晏晏,唯獨允祺坐立不安。

太子不滿地蹙眉,“和孤一起就這麼害怕?孤是打你了,還是罵你了?”

“沒有。”允祺立刻說道。

“什麼都沒有,還能這慈仁宮的椅子會咬人,叫你如坐針氈不成?”

允祺的腦袋都要埋到碗裡頭去,討饒地說道:“二哥,你就莫要管我了。我就是,深感二哥威嚴,不敢直視。都是我的錯。”

太子一巴掌將五皇子的腦袋拍到飯碗裡去,惱怒地說道:“不是你的錯,還能是孤的錯?”

允祺嗷嗚了一聲,揉著臉可憐兮兮地坐正。

他要是再不坐正,二哥的下一巴掌就拍到他的後背上了。

好不容易挨到這頓飯結束,太子高興地走了,允祺癱軟在椅子上,擺出一派鹹魚的模樣。

皇太後吃著解膩的茶,樂嗬嗬地說道:“就允祺方才的模樣,太子瞧著不高興,那也是正常的。”

允祺哭喪著臉說道:“我也不想的,可我往二哥跟前一站,這腿肚子就忍不住哆嗦。”

“你不害怕允禔,反倒是害怕允礽?”

皇太後若有所思。

允禔上過幾次戰場,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命,據說他回來時,好些天孩子都不敢往他麵前鑽,氣得老大總是抱怨家裡頭的孩子都跟他不親近。

後來倒是好些了。

現在大皇子雖還是光杆,不過,皇帝已經心中有數,對幾個年長的皇子自有安排。保不準再過些時候,就會公布出來。

皇太後雖然不管前朝後宮的事,但對這些事兒卻是門清。

那廂,允祺揉著自己的頭,納悶地說道:“大哥剛回來時,的確是有些害怕。可後來也就罷了,然對著二哥,總有種……”

五皇子從來都沒細思過這個問題,冥思苦想了好一會,才總算找到個合適的形容,“每次站在二哥跟前,總覺得不論什麼事,都會被一眼看透。我都不太敢和二哥的眼神對上,涼颼颼得很。”

這後背總是有些冷,帶著無名的恐懼。

按理說,太子對他們兄弟還算不錯,也時時關切,不至於出什麼矛盾,然五皇子就是打從心底裡怕他。

皇太後幽幽說道:“你瞧,你都說不出太子有哪裡做得不夠好,這豈非是你做得不對?”

允祺這麼一琢磨,皇祖母說得好像也是。

不過沒等允祺思考太久,皇太後看了眼時辰,便將五皇子給趕走了。

允祺稀裡糊塗回去上課。

這些年,幾個年長的皇子在離開後,陸陸續續,又多了不少小皇子,最起碼,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也已經進學了。

五皇子的目光掃過那幾個小的,就在四皇子的身邊坐下。

然後捅了捅允禛。

允禛轉頭看他,隨著年紀增長,允禛看起來的確是塊大冰塊,瞧著不愛說話,也很是冷冰冰。不過,允祺知道,其實四皇子隻是麵上看著冷,私底下,還是很好說話。

隻要不觸犯了他的底線。

“四哥,你瞧見沒,允禎和允禩的關係,倒是不錯。”他昂著頭,示意允禛看著後麵。

那邊湊著幾個人正在嬉戲打鬨,聲音源源不斷傳來,叫人忍不住看過去,五皇子也是這樣被吸引了注意力。

允禛連頭也不轉,不緊不慢地說道:“那說明,八弟的性格一定很好。”

允祺挑眉:“這是何意?”

允禛沒說話。

允祺也不在意,趁著師傅還沒來,繼續嘀嘀咕咕,“剛才我去皇祖母那裡,正好撞上了二哥來探望皇祖母,可給我嚇壞了。”

他說話的速度有點快,嘟嘟囔囔,就連四皇子都差點沒聽清楚。

“二哥的脾氣還行。”

允禛總算聽明白了他在說什麼後,意有所指地說道。

五皇子歎了口氣,摸著自己的臉說道:“可這也不能怪我……誰讓二哥看起來氣勢著實太足,可真真嚇人。”

允禛剛想駁他的話,可是仔細一想,允祺說的好像也沒錯。

大概是因為太子已經不再隻是和他們這些兄弟一樣,早早地踏上不同的路,如今瞧著他,允禛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是不一樣的世界。

太子越來越威嚴深重,有時候在他麵前,那些倚老賣老的大臣,也不敢隨意開口,這氣勢與威壓,更叫人抬不起頭。

這一些稚嫩的皇子們,自然是有些害怕的。

但他們也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從前,他們或許清楚,東宮太子和皇子是不太一樣。可在他們年紀還小的時候,這樣的差距並不會被赤/裸地擺在麵上,又或者,是因為他們還體會不到這種感覺。

可現在,允禛卻或多或少,感覺到了那種落差。

那落差,不隻是從他自己體會,更是從大皇子和三皇子這兩位兄長身上察覺到的。

大皇子是最早出宮建府的人。

他頗得康煦帝喜歡,作為長大成年的第一個孩子,康煦帝對他的恩典,從奢靡的宅邸到後來的頻繁入宮,也是能看得出來。

可即便如此,大皇子還是花了好幾年的功夫,才逐漸為自己掙得一點顏麵,不再是個閒散皇子。

而三皇子呢?

他出宮已經兩年多,可現在還沒做上什麼事兒。

允禛偶爾見到三皇子,也能察覺到三哥那種鬱鬱寡歡。

難道是三哥的能力完全比不上大哥,連發光發熱的餘地都沒有嗎?

那自然不是。

允禛想。

那是康煦帝壓著的。

皇父不希望他們產生不該有的念頭,若是年幼時,允禛或許還未察覺到這點,可伴隨著年齡的增長,允禛能看透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康煦帝無疑是在乎每一個皇子,可他最看重的,唯獨太子殿下。

這種鮮明的落差,會烙印在每一個皇子的身上,哪怕他們長大成人,都不會忘記這種感覺。

儲君,那可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允禛垂下眼眸,他也不敢保證,自己完全沒有過類似的妄念,隻能說,最起碼眼下,允禛還能克製著自己,莫要多想。

畢竟不管是康煦帝還是太子殿下,都對他們不錯。

這些年,和太子走得最近的皇子,除了大皇子外,就是四皇子了。

他還蠻喜歡太子二哥的。

師傅來了,他講話的聲音,驚擾了允禛,他不著痕跡地側了側頭,發現五皇子早已經忘記了剛才的對話,正高興地看著前頭的師傅。

五弟的心態倒是最好的。

就算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也能眨眼就忘記,總是樂嗬嗬的。

允禛一邊琢磨著,一邊開始半心半意地讀書。

到了傍晚離開時,允禛的身後,跟上了一條小尾巴。允禛看了眼允禎,默不作聲地往前走。

自打允禎開始讀書,他也從德妃的身邊搬到了乾西五所。這是每個皇子都要經曆的事情,允禎早就知道這點,也沒哭沒鬨,就帶著人搬過來了。

允禛和允禎這兩兄弟的關係總是有些微妙。

要說關係好,可是基本上沒看到允禛和允禎兩人在私下交談,總能看到允禎跟在允禩身邊,而允禛的身邊跟著五皇子和十三皇子;要說關係不好,他們每天倒是一同回去,允禛不和他說話,也從來不趕允禎走。

回到乾西五所後,允禎照例蹲在允禛的院子前,將滾球把玩了幾下。

滾球已經長大了,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大狗狗。

它端坐在門前,任由著小孩抓來抓去,尾巴卻是甩著,瞧著有些高興。

允禛沒管。

等到他準備給滾球喂食時,允禛瞥了眼門口,十四弟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滾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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