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何?”
“比預料中要好上一些。”
一處偏僻的農莊裡, 竟是彙聚了數十人,他們看著都是農夫打扮, 尋常得就像是每一個普通的百姓, 就算仔細篩查幾遍,都看不出來他們和正常的百姓有什麼差彆。
畢竟,他們原本也是從此中來。
“正好, 仙師有命,讓我等立刻撤走。”
為首的一個高大男人大聲說道, 吩咐眾人收拾行李,預備著啟程。
“這是為何?”角落裡, 有人急切地上前辯白, “這京城中已經沒再搜查,這時候再動,豈不是可惜?”
“可惜?”為首的男人搖頭。“是你看得太淺。之前不動, 不過是怕打草驚蛇,讓原本沒被查到的據點反而暴露了行蹤。如今趁著京畿戒備不嚴, 抓緊時間撤退才是。人才是要緊, 難道你們以為皇帝老兒當真什麼都不管嗎?”
這可是,弑君之罪!
之前安靜那麼久,本就非同尋常,哪怕現在是個陷阱, 他們也不得不一博。要是再這般下去, 怕是真的走不得。
見還有人有異議,他的臉上露出怒容。
“此乃仙師的命令, 再不聽從者,就將其逐出教派!”
這似乎是個非常嚴重的威脅。
他這麼說後,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人立刻改變了臉色, 再不說什麼。一個個都四散開去準備。
“到底是些不成大器的家夥。”男人的身後,緩步走過來一個嬌俏的女子,臉上帶著少許鄙夷,“也不知道仙師為何要接納這麼多無用之人。”
“莫要說這樣的話。”男人阻止了女子的話頭,四下看了看,“仙師讓你過來,可是有要事在身,可是準備好了?”
“準備是準備好了,可能不能成,那又是一說。”女子聞言,搖頭說道,“你也知道,現在戒備著,哪有那麼容易?”
“等我們走後,你孤身一人,怕也不是那麼容易成事。”男人歎了口氣,“此番任務失敗,全都是拜朔方所賜,那個該死的叛徒!”
燕娘扶住男人的胳膊,輕聲細語地說道:“無礙,誰會在意一個普通的女子呢?我先行一步,你們可要小心。”
男人朝著燕娘點了點頭。
不多時,方才那些人已經做足了準備,一一收拾好了東西,偽裝成了普通的商隊,預備從原定的方向撤退。
隻他們剛剛做好了偽裝,就聽到遠處傳來奇怪的動靜。為首的男人側耳一聽,忽然臉色大變。
“不好!敵襲,快從密道走!”
他的聲音洪亮,一下子就將那些還沒反應過來的人全部都吸引過來。隻見他們的神情各異,身體僵硬,卻還是趕緊跟著男人往後山逃跑。他們腳步匆匆,原本攜帶著的東西全部都丟下,隻為了能夠輕裝上陣。
可他們的速度再快,都萬不能想到,就在他們即將逃出生天時,出口卻堵著另外一批人。
有人,走漏了消息?
男人目眥儘裂,手中握緊武器。
“朔!方!”
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朔方給撕了。雖他不知道,朔方到底是從何得知,可是也唯獨有他,才能將這情報告訴官府。
是他,一定是他!
男人怒吼著操起武器,想要最後一搏。
……這般事態,在今日,今時,於京畿各處出現。
那些原本沒被挑破的據點,幾乎都在同一時間被攻破。那些四竄逃跑的教派或是被抓,或是被殺,一時間,整個京畿風聲鶴唳,氣氛彆有不同。
京城內也察覺到了這一次的雷霆行動,血染之氣叫他們一言不發,難得沒敢說些什麼。
帝王之怒,太子之憤,無人置喙。
一連數日,殺意不止。
京城內,各門各戶都約束著門下,生怕在這個時候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撞到康煦帝的槍口身上。
下半月,捷報回傳。
白蓮教共數十據點被挑,一百七十三人在行動中被殺,另有人數若乾被逮捕。
與此同時,忠順王府一乾人等暫時落腳的宅院被圍,世子屢次詢問無果,皆是被駁斥了回去。被困之姿已成定局,人心惶惶。
又十日,兵部內數位官員被彈劾,康煦帝一應下獄,留三司會審,兩位親王遭到訓斥。
接連的動靜,如同雷霆乍放,轟得人迷迷瞪瞪,暈頭轉向。
一場冬雨中,忠順王一家鋃鐺下獄。
伴隨著這入冬的寒意,京師一片肅殺之氣。
不隻是京畿,連帶著一十六州,都有捷報回傳。眾人此時方才意識到,康煦帝之前的隱忍,不過是謀而後定。
皇帝根本不可能吞下這口氣。
在這彌漫著血腥味的冬日,賈珠總算被解除了禁令,隻是還未等他回去上值,一旨詔書落下,賈珠就被調入了六部做事。
官拜吏部郎中。
從一介普通的縣官,一下子轉入內朝成為正五品,以賈珠這樣的年歲,的確是有些快。然這在帝王看來,猶是不夠,不過是生怕賈珠的年紀太輕,有些事情壓不住,這才稍稍往下壓了一下,不然,如今康煦帝屬意,賈珠可不隻是現在這個地位。
他在此前的刺殺事件中,功勞甚大。
若非有他的機敏,如今如何還未嘗可知,皇帝不是個小氣的人,自然記在了心裡。
冬日裡,賈府一連被賞賜數回,自上而下,從康煦帝到太後 ,再到太子殿下,這連番的賞賜,與格圖肯一齊,一時間,康煦帝大肆分封賞賜各處。在這諸多的命令之下,諸位皇子分封的消息,也正在了其中。
大皇子被封為郡王,三皇子則是貝勒,其餘諸子,年紀稍長的皆為貝子。
接到這個消息時,賈珠正在家中宴席。
賈府安靜了幾個月,總算得了喘氣的機會,再加上臨近過節,總算稍稍放鬆,延請了一些走動頻繁的人家。
賈珠本無意參與其中,奈何他休沐,這才湊巧撞上。
賈珠和幾個友人在宴席上說了會話,就穿行過熱鬨的宴席,回去換了件衣服。
賈珠麵朝著銅鏡,正在思忖著要換下什麼衣物時,忽然兩條胳膊從後麵伸了出來,將賈珠給抱住。
那強硬的姿態,讓賈珠忍不住搖了搖頭。他雖然有些不讚成,可是看著鏡麵中的另一個人,眼裡卻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保成,雖皇上不在京城,可是你整日這麼往外跑,可也是不能夠的。”
是的,儘管康煦帝近日來動作連連,毫不留情。可是皇帝本人其實不在京城,他在上個月已經移駕暢春園。
相比較在皇宮常住,康煦帝更喜歡暢春園。一年裡頭,總有幾個月,是要在暢春園內歇息。
“阿瑪在不在京城,和孤出不出來,有什麼乾係?”
太子的手摸來摸去,故意打亂賈珠穿戴衣服的動作。
賈珠將他攔下,慢條斯理地將衣服給穿上,“那太子殿下見天往外跑,就不怕被人發現這偷偷摸摸的舉動?”
“孤來找我那負心漢偷/情,怎就不能夠了?”太子笑嘻嘻地在賈珠的臉上親了一口。
他就站在賈珠的身後。
隨著年紀增長,太子已經比賈珠要高上許多。他站在賈珠的身後,能將他完美地抱住。
“我一直很懷疑,殿下是怎麼在白日做出翻/牆的舉動?”賈珠納悶不解,“這白日,總不該一處都沒被……等下,保成,你是從哪個門進來的?”
賈珠的話還未說完,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苦笑著搖了搖頭。
果然。
這府上除了明麵這些人之外,想必還是有其他的人不為人所知。
這樣的事想起來也的確有些恐怖,可是賈珠不過轉念就將它隨手拋開,並不在意。
“我還想著,阿珠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呢。”太子收緊了懷裡的力氣,笑眯眯地說道,“孤自然是走門進來,至於是哪個門,阿珠猜猜看?”
“罷了,不管是哪裡,都隻說明府上有殿下的人罷了。”賈珠無所謂地搖頭,彎腰去拿佩飾。
太子攔住了賈珠的動作,有些委屈地說道:“阿珠難道還想出去?”
“今日畢竟是家中設宴,不好不出麵。”賈珠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去去就回。”
他搶回來配飾,隨手掛在了腰間,回頭一看太子的表情,登時笑了出來,雙手捧住太子的臉,輕聲細語地哄道:“那殿下在屋內等等我,隨便看看。我保準兩刻鐘內就回來。”
“這聽起來,阿珠像是在金屋藏嬌。”
太子皺著眉,有些古怪地說道。
賈珠:“……”
他掐著太子的臉蛋子,擰出一點紅痕來,這才匆匆地走了。
太子背著手在賈珠的屋內踱步,也唯獨阿珠,才會做出太子駕到,還丟下他不管,去處理俗事的事情來。
太子在心中一邊抱怨,一邊繞著書桌轉悠了一圈,忽而看到桌上擺著一個沒有上鎖的盒子。
他微微挑眉,豔麗的臉上露出一點奇怪的痕跡。
這對阿珠來說,未免太過不小心。
纖長的手指隨手挑開了盒子,隻見裡麵放了滿滿當當的信件,熟悉的字跡,足以看得出來,那是太子的親筆信。
太子隨手挑了一封拆出來,那是幾年前寫給賈珠的。上麵的墨痕看著很是陳舊,不過太子還能想起他寫信時是何場景。
他微微挑眉,一封接著一封地打開,忽而發現,這些被存放在盒子裡的信件裡並未透露出他們的關係。
這些年來往的信件,自然有些會流露出過分親昵姿態。
而那些書信,似乎全部都被賈珠挑了出來,餘下的這部分,哪怕被發現了,也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他將東西放回去,繼續在賈珠的房間轉悠。
允礽忽而對賈珠的房間產生了極大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