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寶玉卻不肯答應。
他和賈政據理力爭,一句句反駁,這才讓賈政氣上頭來,把寶玉狠狠打了一頓。
“若是從前,那或許有,可現在,一切都靠寶玉。我隻不過,是在其中幫了點小忙。”賈珠道。
寶玉的許多看法都是空中樓閣,看似美好,實則根本無法實現。可賈珠沒有攔著他,這些年他一點點地看著寶玉試錯,一邊為了黛玉的事情和賈府拉扯,一邊在外一點點白手做起來……他的成長如此飛速,已非吳下阿蒙。
隻可惜,在賈政和王夫人的眼中,怕是發現不了寶玉身上的閃光。
王夫人還在碎碎念,“得虧是願意下場考試,還考了個秀才回來。不然,又不知道要和老爺起了多少衝突。”
賈珠在心裡嘀咕:如果不是為了娶黛玉,寶玉壓根不可能這麼努力。他這人,有時候就是天真爛漫到可愛,但賈珠並不討厭這點。
王夫人絮絮叨叨了很久,和賈珠聊了許多事,直到賈政回來,又把賈珠給找了過去。他旁敲側擊,許是因為置辦寶玉的婚事,又有了其他的看法,不過,賈珠四兩撥千斤,全給賈政拒絕了。
賈珠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不可能違背賈珠的意願。
早年或許有,現在根本不可能。
賈政甚至在某些時候,會有些畏懼賈珠。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賈政從來都沒和人聊過。
就在賈珠離開前,賈政突然說道:“幾天前,門房收到一位自稱朔方的人來信……他沒死?”
賈珠沉默了一會,“他現在才給父親寫信?”
賈政蹙眉:“何意?”
“當年,他在白蓮教的事情立下大功,皇上特許免去他的死罪。他離開京城時,說很是惦記在賈府當清客的日子,而後又說要寫信賠禮道歉……”
結果這封信,居然是到現在,才寫出來嗎?
賈珠留下如遭雷劈的賈政,大步離開了。要是等父親回過神來,肯定要抓著他問東問西。但這些年,朔方先生也很少聯係賈珠,偶爾會來信報平安而已。
隻是沒想到,朔方先生竟然將自己說過的話給忘了,直到現在才想起要給賈政來信。這些年的生涯,怕是非常樂意逍遙罷?
賈珠並沒有在府內歇息,去見了賈母一趟,又去探望了挨打的寶玉,隨後便在晚間帶人離開了。
賈母收到消息時,隻是哀哀歎了口氣。她的頭發已然鶴白,透著少許無奈。
“罷了,這些年,我們何嘗阻止過他想做的事情……”
在大廈之下,一個姓氏寫不出兩個筆畫。賈珠已經在多年前作出了選擇,那也沒有其他的懸念。
道,不可改也。
…
夜間星辰落滿天,街道上很是寂靜。賈珠是踩著點走的,等回到自己府中,怕是已經到了宵禁的時辰。
噠噠,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傳來,賈珠緩緩睜開眼,眼底蔓延上來無奈的神色,在開口時,卻無法阻止聲音裡的笑意,“保成,你怎麼又……罷了,上來吧。”
那人不說話,可馬車外卻是響起了細細的響動。
一個身影鑽進馬車內,身上滿是夜色的寒意。賈珠隨手就將自己裹著的大衣搭在允礽的肩上,“不是說,後日才回來嗎?”
“路上出了點事,孤殺了幾個人,先趕回來了。”
太子淡淡耳語,眉間的戾氣還未散去。
賈珠皺眉。
允礽隨著年歲增長愈發穩重,卻也愈發殺氣重。動手總是不留情,惹得旁人暗地裡說他殺神。
奈何太子行事有方,又不曾留下把柄。這才令他們,將攻訐的點,都落在最後一樁事情上。
“好了,莫要想那些無聊無趣的事情,孤這麼久沒回來,難道阿珠不惦記著我?”
賈珠輕笑:“怎能這般黏糊?”
太子俯身咬住賈珠的耳朵,低低笑起來,“這才是哪跟哪?阿珠,今夜,我可是特特守在路上等你的。”
賈珠的眼底一閃而過情/欲的暗色,他閉了閉眼,為自己的不爭氣感到無奈,但還是伸出兩條胳膊抱住了太子。
“若是不能叫臣滿意,臣可不會讓保成離開。”
夜風中,淡淡氣息飄落,儘是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