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 都僅僅是她的猜測，這個猜測是建立在相信白蘭玩心重，將那個世界的事投射在遊戲裡。
也許不是斯佩多, 而是彆的什麼反派，那邊的世界肯定也有很多她不認識的人, 不能說她隻遇到過惡靈一個超級大反派, 就把反派的事全都扣在惡靈頭上。說不定，嗯，是另一個世界的阿諾德呢？有黑化夢存在, 就該有黑化阿諾德, 總不可能隻有我一個黑化對吧。
腦子裡胡思亂想著, 小夢手上誠實的存了個檔。
現在她都沒有心思去跑遊戲劇情了, 這把說不定要撲街，趕緊SKIP到結尾，不過，她需要確認一個問題。
“我有一個疑問。假如，僅僅是假如……”
小夢看向斯佩多，多麼幽深的藍眼，如此近的距離, 你卻還是難以看透他真正的感情。哪怕相信他深愛著艾琳娜，還是難以確定他對你所表現出的一切，是不是僅僅為了利用玩家，故意讓玩家看到的樣子。為了達成目的, 為了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他刻意塑造出更容易打動玩家，讓玩家懊悔歉意，深受感動的形象。
他的確愛那個人, 但也不妨礙他利用此點。因為如果他真正的在意那個人，就該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並非那人所願。他僅僅是利用自己對那個人的愛作為借口，一意孤行。
這個人，該不會早在失去艾琳娜的時候已經迷失了？
“假如當時參加拍賣會的隻有你一個人，假如我從沒見過艾琳娜，假如隻有你一個人見到了那時候的我——年幼的，作為貨物被販賣的地獄指環的持有者。你會怎樣做？我想聽到你真誠發自內心的答案，給我這個答案，我就把信給你。”
說著，小夢拿出了信。
看到信的一刻，斯佩多表情劇變。直到現在，他終於可以確認，小夢沒有說謊，艾琳娜真的留下了信件！
他渴望的看向那封信，猶如看到純潔靈魂的貪婪惡魔。他臉色微變，近乎殘酷猙獰的表情一閃而過，可最終，他還是按捺住自己的衝動。
不是因為不想傷害到小夢，而是因為擔心爭奪信件的時候弄壞了信。
“Nufufu，是啊，你果然還是看穿了。我一早知道，你有著很不錯的天賦，你跟Giotto類似，有著驚人的洞察力。”
斯佩多緊握了一下他按著女孩肩膀的手，毫不憐惜的在女孩的胳膊上留下極深的青紫痕跡。
“沒錯啊，我對你的溫柔跟體諒，將你當珍重之物來愛惜，全都是因為艾琳娜。你是她的花，是我們之間的紀念。我已經失去了她，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失去你。是的，我承認，如果沒有艾琳娜，我那個時候的選擇隻有一個——把你做成我的傀儡，這樣一來不用付出代價，就能以低廉的價格來支配地獄指環。你擁有著極為強力的武器，卻沒有守護它的能力。”
斯佩多承認了，自己的本質是更冷酷，更貪婪，更向往力量的一個普通男人。他本就是為了地獄指環前往拍賣會，當看到在自己之前有一個小孩能使用地獄指環，他怎樣想？覺得自己遇到人才了嗎？覺得小孩可憐嗎？不，當然不是，他……感到了嫉妒啊！明明隻是一個小孩子，為什麼能用如此低廉的代價換取地獄指環的力量？
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應該殺死那孩子，奪走地獄指環。
第二反應才是，殺死那孩子有些可惜，她竟然可以自由使用指環，將她變成自己的傀儡，操縱這枚棋子替自己使用地獄指環，自己還無需付出代價，豈不是一個更好的方案？
但，人性的貪婪與惡劣，在所愛之人麵前不值一提。
就像他最初加入彭格列的時候，沒想過什麼大義與團結，他隻是作為一方領兵勢力，對某個民兵團體進行‘投資’行為而已。但是與更美好天真的人在一起，不知不覺感染了他們的天真，乃至對戰爭，對未來不切實際的妄想。
當艾琳娜同情憐憫，甚至珍愛那樣一個孩子的時候，他也必須去同情憐憫，對艾琳娜的一切感同身受。他不希望她覺得自己殘忍冷酷，他希望在她眼裡的自己，一直都如她所希望看到的樣子。
“是的，我嫉妒你，我嫉妒你這樣一個一無所有，連性命都難以保全的小孩子，能贏得她的關心與愛。”
男人承認道。
“如果沒有地獄指環，完全可以將你送給他人收養，但是你卻憑借那個贏得了她的全部關注。那封信，我沒有看內容，但想必比起我的事，更多提到的是你的事不是嗎？她不是個軟弱的女子，隨時都做好了在戰爭之中犧牲的準備，如若她留下了遺言，肯定不是為了她自己或者為了我，隻會是為了你，為了你！”
他用力到幾乎要折斷孩子脆弱的骨頭。
“我想象過很多種殺死你的方法，也想過很多種利用你的方法，我可以讓你成為我的契約者，那樣最簡單，這樣一來你也是我，她的一切依然屬於我。但那樣不行，她不想讓我奪取你的身體。那麼就用彆的辦法，操縱你的心靈，讓你變成聽話的傀儡，類似的方法我想過很多。”
聽到這裡，小夢了然。
“好比告訴我，我最重要的人因彭格列而死，彭格列的首領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這不是謊言，而是事實！你所有的選擇都不出我的意料，小夢，你最終果然聽從我的話，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對抗彭格列，與我一起推翻Giotto。是的，一切的幕後都是我，是我利用了你，正如你所推測，現在，把信給我！”
直到現在，都到了此等地步，她還是難以判斷這男人的話有幾分真實，又有多少謊言。
他恐怕已經預感到了信的內容，才如此自暴自棄。
他甚至渴望著小夢能憎恨他，仿佛這樣才可以讓他感到安心。
有那麼一瞬，小夢甚至產生乾脆燒掉信件，讓這家夥打算落空的衝動。
但最終，還是對他的憐憫占據了上風。
畢竟……有一千個，一萬個缺點，他都是艾琳娜所愛之人。
“你憎恨的其實不是我或者Giotto，而是無法挽救她，保護她的你自己。”
她鬆開信，任由信紙在飄落的過程之中，被對方一把抓住，握在手中。
這隻是個遊戲，她告訴自己。
可她竟然覺得，自己仿佛穿越世界，與另一個世界某個悲痛的靈魂麵對麵。
她有些不忍，想要退出，卻還是忍住了衝動。
她必須看著，她必須確認這個男人的想法，她必須比任何一個人都了解這個男人，這樣，作為敵人的時候，她才能攻擊對方的弱點。
很顯然她的力量遠遠不及對方，可這男人有著如此明顯的心靈弱點，如今這個人靈魂最脆弱的時刻已經近在眼前，她決不能錯過！
斯佩多看了信，他的死氣火焰洶湧磅礴的溢出，卻激蕩又混亂，如同隨時能將他自身的靈魂一起淹沒。
這讓李夢想起，在現實世界，與國王決鬥的時候，聽到弗蘭讀出信的內容後，惡靈在戰鬥之中的動搖。
或許……隻是或許。
他早知道艾琳娜會怎樣說，又怎樣想。
他隻是想要一個釋放自己痛苦的借口，裝作看不到也聽不到。
軟弱的男人，脆弱的男人，看起來強大，卻痛苦又不堪一擊的男人。他想要的不是安慰，而是……
“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讓我打你一拳也毫不為過吧，蠢貨。你根本配不上她的愛。”
說著，小夢裹著死氣火焰衝他的臉上砸下去一拳。
……這，就是他想要的。
“對你來說，愛她是你的全部，可對她來說愛卻不是世界的全部，對比之下你真是個丟臉又沒用的男人。你讓她顯得……顯得愛上你這樣一個人，有多麼的可憐。”
說著，她又給了對方另一邊臉一拳，這樣平衡了。
“你這沒用的東西，簡直讓我感到羞恥！你這樣沒用的東西，竟然被她所惦念，讓我替她難過！我根本不想給你看這封信，你本來沒有資格，沒有！”
再給肚子一拳，竟然不躲，打得好爽！
“為什麼不還手，啞炮了嗎，衰人！剛才的囂張呢？你這隻光會叫不會咬人的蠢狗！”
連擊！繼續揍！
小夢老師一麵罵罵咧咧一麵打得爽，冬菇竟然真不還手？那還不趕緊趁機打，說不定能順勢乾掉這個BOSS爆出什麼特殊裝備！
可惜有人出手了，小夢老師雙腳離地，雨月從後麵用雙手抓著她的腰，將她直接舉起來。
“好了，小夢，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不知道何時來此，潛伏在何處，又聽到多少的朝利雨月如同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順勢將女孩摟到自己的胳膊上，他懷抱著對方，讓她的手能環繞住自己的相頸。他騰出來另一隻手，輕輕拍向女孩的後背，動作輕車熟路的像是做過數百次。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他輕聲說道，就像哄一個受到驚嚇的孩子一樣，明明她暴怒得像一頭小獅子。
小夢老師忍不住哇得一聲哭出來。
媽的，我不想的，除非真的忍不住！
“D，我們的過錯，不該讓孩子來承擔。”
雨月不讚同的看向斯佩多，對他說道。
斯佩多雙手捂住自己的頭，被手遮擋下，他人難以看清他的表情。
“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我沒有錯，我不可能錯……”
他倒退一步，化作霧氣消失了。
雨月沒有去追，如果隻有他一個人也許他會試著追上去，但現在，他的臂膀上還有著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