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先生?”崔昊突然就很好奇,“您平時穿的鞋都是多少錢呢?”
謝焱回頭看他。
崔昊詢問道,“如果我送您的這雙鞋您不需要,那麼我該送您多少價位的鞋才是您需要的?五萬?十五萬還是五十萬?”
謝焱:……
謝焱從未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放在鍵盤上的指尖都差點顫抖起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還打算送他更貴的鞋嗎?!
謝焱簡直被他這念頭嚇到。
他看著崔昊認真而透徹的眼睛,心裡隻有一個聲音:製止他,立刻製止他。
“我不需要。()”
五十萬的也不需要嗎??[(()”
謝焱一下子暴躁起來,“你有病啊!”
他挑著難聽的話說道,“崔昊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自己有多少錢你不知道嗎?我要告訴你我穿五百萬的鞋,怎麼,你是準備把你再賣給我一次去給我買雙鞋嗎?”
崔昊:……
崔昊覺得他想的有些多。
“我是想用我的錢,不是您的錢。”
他說,“等我畢業了,會去各大劇組試鏡,到時候應該能賺個五萬十五萬,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賺五十萬,但是五百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最多能出的也就是幾十萬了。”
謝焱:……
謝焱覺得他也該去看看了。
看看眼睛!
要花幾十萬給他買鞋!沒瞎幾十年做不出這種事!
“你給我買什麼啊?你有自己的家人,有愛你的姐姐,乖巧的外甥,你應該給他們買而不是我買!”
“我需要嗎?”
我配嗎?
我值得你做這些嗎?!
謝焱看著他,生怕他再說出什麼胡話,“你給我出去。”
“我當然會給我的姐姐和焠焠買禮物,但是這並不妨礙我給您買。”
“我不需要。”
“所以您可以不收。”崔昊道,“但是我也可以送,送禮是我的自由,不收是您的自由,我有送禮的權利,您也有拒絕的權利。”
謝焱:……
謝焱指向門,“出去。”
崔昊見他一副被氣到了的樣子,沒再和他爭辯,轉身準備往外走。
隻是他剛走了一步,謝焱叫住了他,“把你的鞋帶走。”
崔昊:……看來是真的不想要啊。
崔昊無奈的拿起放在地上的鞋走了出去。
謝焱看著他帶上了門,氣得站在書桌前,差點沒把桌上的東西摔到地上。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明明他都這樣說了,他竟然還想送他禮物。
他也不是什麼無私奉獻的人啊。
不然為什麼不給秦恩送呢?
謝焱拿出煙,再次抽了起來。
他有時候覺得崔昊確實像個直男,直的要命,一點都不敏銳,所以哪怕秦恩看他的眼神都快藏不住了,他也隻當對方是學長,就是回禮,也是客氣的希望選擇不出錯的,甚至讓他幫忙挑選。
可有時候他又覺得崔昊敏銳的可怕,總能一次次直擊他的內心,不管他怎麼說,他都能略過那些言不由衷的話語,給予他心靈上的震撼。
就像現在,他好不容易放棄了。
好不容易再次說服了自己。
可崔昊三言兩語,輕而易舉的就動搖了自己好不容易堅
() 定下來的心。
還幾萬、十幾萬、幾十萬,他怎麼想的,他怎麼敢?!
他自己都沒給自己買過那麼貴的東西,竟然想給他買!
謝焱狠狠的吸了兩口煙,壓製著自己顫抖的靈魂。
他是真的想送他禮物,送他他喜歡的禮物,所以他才會問他,他平時穿的是什麼價位的鞋。
他以為他說的他不要了,是他看不上,是他覺得太過便宜。
怎麼可能?
謝焱腦海中浮現出他倔強又認真的麵容,他怎麼可能會覺得他努力賺來的禮物便宜。
他穿過真正便宜的鞋,十幾塊一雙。
可即使今天,崔昊送他的也隻有十幾塊,他也會覺得很好,覺得它很珍貴。
——那裡承載著他的心意,又怎麼可能便宜?
謝焱抽了半晚的煙,在崔昊發微信提醒他【12點了?您還不回來睡覺嗎?】後,回複他道:【你先睡吧。】
崔昊:……好麼,已經兩晚沒和他一起睡了。
要是他日後天天這樣,那他也不介意在賣他一年,簡直白賺!
崔昊躺在床上,琢磨著不然還是算了,如果謝焱真不想要了,那就不要了吧。
等以後他賺了更多的錢,那時候總能給謝焱送一雙他喜歡的,不一定非要執著於這雙。
他閉上了眼,進入夢鄉。
謝焱則去了客房。
他在客房躺了許久,怎麼也睡不著。
身邊沒有熟悉的體溫,睡眠於他而言也再次困難起來。
謝焱又想起了崔昊在書房和他說的話,想起了自己說的那些話。
說話的時候為了讓對方打消念頭,什麼難聽說什麼,可現在,他一個人躺著,又擔心起會不會太難聽,讓崔昊不高興。
他曾經和他說過,他不能打一棍子再給一個甜棗,甜棗固然很甜,但是棍子落下時疼也是真的疼。
那這算棍子嗎?
他會疼嗎?
謝焱輾轉反側起來。
他怕崔昊覺得疼。
怕他這會兒也睡不著。
怕他在黑夜裡不斷品味自己的話,覺得他果然是個惡劣又屢教不改的人。
怕正好自己不在,他可以偷偷哭一哭。
但他覺得這樣也好。
崔昊總是要看清他的。
看清他的惡劣與陰險,看清他不懷好意、不識好歹,看清他根本配不上他的真摯與真心。
他看清了,第二天早上醒來,拉開窗簾,覺得世界多麼美好,何必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他身上,從而對他再也沒有多餘的一絲善意,路過他,不再在意他。
那樣最好。
謝焱躺在床上,望著漆黑的夜色,分不清自己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他在第二天早上八點多起了床,打開門的時候,意外看到了走廊上的崔昊。
崔昊驚訝的望向他,沒想到他會從客房出來。
他怎麼去了客房?
之前不是雖然12點不回來,但是忙完了也會回他的臥室睡覺嗎?
現在,怎麼去了客房?
難道是因為他們昨天的爭吵?
所以謝焱生氣了?
那他應該讓他滾去客房才對,而不是自己偷偷摸摸去了客房。
崔昊困惑的走到走到謝焱麵前。
謝焱全身的神經再次繃緊。
他是有什麼話要和他說嗎?
他想,要說什麼呢?
說他想通了,以後再也不會給他送禮物了。
還是說,他覺得他說的對,他確實不值得他送他禮物。
謝焱看著他一步步走近,等著他看清後的宣判。
出乎他的意料,崔昊問他道,“你昨晚,睡這裡?”
“嗯。”謝焱淡淡道。
“為什麼不回你房間睡?”
謝焱:……
“怕打擾我?”
“怎麼可能。”謝焱轉過頭。
崔昊看著他仿佛一夜沒睡的神色蒼白的臉,“那你要不要回房睡一會兒?現在才八點多,等我做完早餐再去叫你。”
謝焱:……
謝焱正想拒絕,一轉頭,卻看到崔昊溫柔又清亮的眼睛。
像是澄澈的水,包容著一切雜質,洗滌著所有肮臟。
他想說的話就這樣悉數被堵在喉間。
謝焱邁步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崔昊才剛起來,臥室的床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謝焱挨近他曾經睡過的地方,閉上了眼。
他熬了一夜的神經在這一刻緩緩放鬆。
他閉著眼,還沒來得及睡著,門卻再次開了,崔昊走了進來。
謝焱:?
“我去取了個快遞。”崔昊揚起手裡的紙盒,放到了櫃子上,“這才八點多,大周末的,我想再睡會兒然後再去做早餐。”
謝焱:……
崔昊走到床邊,拉開被子躺了進去。
他很自然的躺在了謝焱身邊,挨著他。
空氣在這一瞬暖和了起來。
謝焱聽到崔昊溫暖的聲音,“你昨晚為什麼不回來啊?是覺得我們吵架了,所以不好意思嗎?”
謝焱:……
“說話啊。”崔昊推了推他。
說什麼呢?謝焱想,他該說什麼呢?
他看著麵前的人,思慮良久,終究還是說道,“對不起。我昨晚情緒不太好。”
這是他欠崔昊的一句道歉,從昨晚欠到現在。
崔昊點了點頭,“是不太好呢。”
謝焱:……
謝焱在這一刹,倏地不安了起來。
他下意識想離開,怕崔昊接下來會說出什麼自己不想聽的話語。
可他的身體卻一動不動,像是等待鍘刀落下般,等著他接下來的宣判。
“既然你也知道你昨晚的情緒不太好,那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一個問題?就當是彌補。”
“什麼?”謝焱問他。
“你既然不想要那雙鞋,為什麼還要去洗呢?”崔昊還是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如果謝焱真不想要,扔了不就行了,或者扔給他,為什麼要自己去洗呢。
謝焱:……
謝焱沒法回答。
他無法說出因為我很想要。
可是他也無法像昨晚那樣違心的告訴他我不需要——崔昊讓他好好的回答,就當是彌補。
好好的,這三個字像是一把鎖鎖住了他,更彆提,還有彌補。
他不說話,崔昊其實就有些猜到了。
“真的不想要嗎?”他問。
謝焱:……
謝焱依舊沒有說話。
但崔昊已經知道了。
“睡覺吧。”崔昊笑了起來。
他伸出手,愉快的抱住了謝焱。
雖然有些奇怪,但有些時候,謝焱好像真的還挺彆扭的,崔昊想,這算是情感表達障礙嗎?
還是說,這隻是他心理疾病的一種體現。
他閉著眼睛,模糊中,感覺謝焱好像抱住了自己。
抱的很緊,似是生怕他離開一樣,又像,求生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