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後，風乾氣燥。
學生會的幾人本來熱出了一腦門的汗，心裡也湧著熱潮。
眼下卻被男人的話，凍了個透心涼。
男人說……
她是我太太。
他的眼神坦然，神情認真，看上去不像是開玩笑或撒謊的樣子。
卻讓方才發問的男生臉色瞬息萬變。
“太、太太？”男生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語氣裡滿是不可思議。
江述不以為意，見他們似乎沒有話要說了，他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後轉身繼續往樓裡走。
他上樓時，看了眼腕表。
已經下午兩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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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舞蹈教室。
窗外陽光正盛，蟬鳴嘶啞不歇。
江述找到301舞蹈教室門口時，教室裡隻有專心練舞的顧知薇一人。
安靜的舞蹈教室裡，正外放著《霍元甲》舞蹈的曲子。
起勢的鼓聲和鏗鏘悅耳的古箏有一種八麵威風的氣勢。
與空蕩教室裡那女生剛柔並濟的舞姿完美契合。
午後陽光如捏碎的金箔紙，被拋灑在臨窗的地板上。
在那抹靈活倩影偶爾移動到窗邊時，陽光也會憐愛她，為她鍍上一層金芒，令其身影如煙籠霧，有一種影影綽綽的朦朧美。
江述在教室後門外站定，聽到音樂，看見女生在跳舞，便沒有出聲打擾。
他靜立在她視線之外，溫涼如水的目光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直到女生隨著舞曲變換動作，旋身回首。
江述終於看清她的臉。
雖有預料，但江述還是被全身心沉浸在舞曲中的顧知薇驚豔了幾秒。
她低眉垂眼，卷翹濃密的眼睫被陽光籠上薄薄一層金霧，根根分明。
白皙的皮膚似在發光，整個人像星星一樣閃耀。
顧知薇跳舞時，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專注。
白皙的小臉，柔婉秀氣的五官，眉宇間卻醞釀著一股英氣。
隨著她行雲流水的舞蹈動作，那股英氣勃發散開，釋放出溫柔的威壓。
令人胸腔收緊，呼吸一滯。
江述不是很懂舞蹈，但他覺得顧知薇跳這支舞時，似乎渾身迸發著一股柔勁。
隨著音樂頓挫有序，她節奏分明的動作帶有一種力量的美感。
看顧知薇跳舞，無疑是一種享受。
她的眼神溫柔且堅毅，每個動作都渾然天成，哪怕是高難度的動作轉換，她也演繹得非常絲滑流暢。
給江述一種似在看舞，又似在看戲劇的錯覺。
從她的舞蹈裡，他仿佛看見了一個膚白貌美卻不愛紅裝愛武裝，戰功赫赫的女將軍的一生。
一舞畢，顧知薇的呼吸還是很穩。
隻不過她出了不少汗，冷白皮的肌膚也因為運動後的熱意染了紅。
她臉上的熱意尤甚，兩頰紅撲撲的，嬌俏白嫩的鼻尖起了細密的一層薄汗。
顧知薇拿手扇了扇風，朝角落裡的櫃式空調看了一眼，心想這空調屬實是老舊了點，冷風一點也不給力。
受氣溫影響，她這會兒心裡躁得慌。
就在顧知薇去拿手機，打算關掉音樂時。
她眼角餘光終於捕捉到教室後門外佇立的那道身影。
隨後她的視線跟著聚集過去，看清了男人的臉。
顧知薇嚇了一跳，方才還鬆懈的表情頓時凝重起來。
心臟似被人一把握住，突突跳了兩下，速度快了不少。
被顧知薇發現的江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視線與她隔空對上。
那短短的幾秒鐘，江述覺得窗外的光影和午後的風都剛剛好。
他平生第一次覺得，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這麼美麗的生物。
兩人遙遙相望，仿佛到了時間儘頭。
教室裡靜默蔓延，顧知薇和江述像是入了畫，誰也沒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述先回了神，低頭看向自己手裡的禮品袋，他收起了雜亂的思緒，心神歸一。
抬腿走進了舞蹈教室。
“給你打電話沒接，我就自己找過來了。”
“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江述說話間，已經長腿闊步，到了顧知薇跟前。
後知後覺緩過神來的顧知薇心裡有些慌亂。
她想轉身逃跑，但又礙於江述遞來禮品袋，不得不伸手去接。
於是她隻能用另一隻手半遮著自己的臉，“抱歉啊……我手機調靜音了，沒接到你的電話……”
話落，她頓了片刻，接著道：“你沒有打擾我……我正準備練完這一段去南門找你。”
應答男人的同時，顧知薇心裡想的是她現在一定很狼狽。
剛練完舞，頭發肯定亂了。
又出了汗，會不會有味兒？
還有啊，她的頭發隻用了一根木簪子隨意挽在腦後，有沒有很醜，這個發型是否會顯得她很老氣？
……
無數的擔憂聚集在顧知薇心頭。
她越發不敢坦然麵對江述，始終用手遮掩著，還默默往後退了一些，和他拉開距離。
江述雖察覺到了顧知薇的小動作，卻是不明白她的用意。
他亦沒有深究的意思，隻是完成了任務般，對顧知薇道：“你有空的話可以試一下禮服，晚上我來接你。”
顧知薇點點頭，想和江述多呆一會兒，卻又覺得自己的狀態不夠好，怕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顧知薇打消了挽留他的念頭。
恰好剛才出去接電話的任惠回來了。
看見從教室後門離開的男人，隨口問了顧知薇一句：“剛才那個男人是來找你的？”
她從教室前門進來的，來得不是時候，隻看見男人離去的背影。
但任惠看見了顧知薇手裡多出來的禮品袋，隱約可見裡麵酒紅色的禮服裙擺。
對任惠，顧知薇並沒有藏著掖著。
何況七夕那晚，江述的反應已經說明，他並沒有要對外隱瞞他們結婚這件事的意思。
既然如此，顧知薇自然也不會避諱。
“是的，他是我……老公。”
“來給我送晚上參加舞會要穿的禮服。”
說到這裡，顧知薇順便跟任惠報備了一下今天下午想早點回去這件事。
任惠點頭應了，還在想顧知薇剛才的話。
“你老公？江家那個二少爺？”
“他不是在國外念書嗎？”
顧知薇很早便跟著任惠學跳舞，所以顧知薇家裡的情況她多少知道一些。
自然也知道顧知薇一年前和彙江集團那位二少爺協議結婚的事。
隻不過平日裡顧知薇不提，任惠也不會多問。
畢竟他們那個圈子，協議結婚的夫妻，並沒有任何感情基礎可言。
婚姻不過是形式，再加上顧知薇自己都沒提，任惠更加覺得那段婚姻之於她，應該無足輕重。
“是他，前天回國的。”顧知薇點頭，簡單解釋了一下。
忽然，她想起什麼，看向任惠：“對了惠姐，你之前說你今晚也要陪你老公參加舞會？”
“我沒記錯的話……你老公也是創異科技的？”
顧知薇和任惠私下裡關係不錯，隻在外人麵前一本正經稱呼她一聲“任教授”。
沒外人的時候，她都叫她“惠姐”。
“也？”任惠一向擅長抓重點，“難不成你今晚要參加的那場舞會是創異科技的周年慶晚會？”
顧知薇挽起唇角，不可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