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顧知薇應該和江述回南梔水榭過夜。
但她突然改了主意，車在彆離公寓樓下停穩，顧知薇便和康晚寧她們一起下車了。
許是她們下車的動靜鬨得有些大，原本抄著手靠在車窗睡覺的江述醒了過來。
他眉頭輕蹙，睜開眼後視線還有些模糊。
脖頸也有些酸疼的感覺，應該是維持一個姿勢太久的緣故。
江述緩緩坐直了身體，抬手揉捏脖頸，視線也逐漸清晰。
駕駛座的薛盛見他醒了，忙道：“你醒的還真是時候，要不要送送你老婆？”
江述聞聲，朝身旁看了一眼，這才知道顧知薇下車了。
他看了眼窗外，竟是到了彆離公寓。
靜坐了幾秒，江述推開車門下去，視線越過車頂，看見顧知薇和陳靜、康晚寧手挽手，正準備跟薛盛打招呼。
大概因為他身高擺在那兒，下車後扶著車門站在對麵，過於出挑。
所以顧知薇她們第一時間門察覺到了江述的存在。
看見他醒了，顧知薇有些詫異。
她下車的時候動作挺輕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康晚寧等她下車後帶上車門的力道卻不輕。
重重的一甩車門，擺明了是故意想要吵醒江述。
“哎呀，知知，江述醒了。”康晚寧目的達成，急忙對顧知薇道：“要不今晚你還是回南梔水榭吧，江述一個人回去多冷清啊。”
顧知薇知道康晚寧是好意，但她這會兒醋意橫生，偏又沒資格沒立場發作，實在不適合跟江述獨處。
所以顧知薇沒應聲，站在那兒沒動。
這一幕被江述看在眼裡，他就算再木頭，也能感覺到顧知薇並不想回南梔水榭。
所以在康晚寧好意勸說之後，江述開口了：“你今晚不回南梔水榭？”
他這話擺明了是在問顧知薇，說話時，視線也是落在她臉上的。
顧知薇頭皮一麻，遲疑了片刻，才衝男人點了下頭：“不回了，明天一早要去學校報道。”
她的聲音輕細，聽著悶悶的，似乎不怎麼高興。
江述不再言語，靜靜看了顧知薇幾秒，應了一聲“好”，然後沒再多問什麼，彎腰坐回了車裡去。
顧知薇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低下了眼簾。
一旁的康晚寧和陳靜互看了一眼，誰也沒敢多話。
倒是駕駛座的薛盛笑著緩和了一下莫名低壓的氛圍：“那你們趕緊回去吧，這兩天都挺累的，早點休息。”
顧知薇應了一聲，也笑著回了薛盛：“你們路上慢點，注意安全。”
禮貌寒暄後，顧知薇她們仨目送江述的車徐徐開遠。
直到車尾燈都看不清了，康晚寧才皺眉出聲：“不是，知知，你乾嘛不跟他回南梔水榭啊。”
“咱們明天報道也不急那一大早的，你到時候從南梔水榭趕過來也來得及啊。”
陳靜戳了一下康晚寧的後腰，“你彆說了。”
“知知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她剛才就注意到顧知薇情緒不太對。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陳靜覺得她們作為顧知薇的朋友，還是應該尊重她的決定。
康晚寧咬了下唇瓣，雖然還想追問，但也察覺到顧知薇臉色不對，生生把那份好奇心給憋了回去。
她雖然恨鐵不成鋼，但也知道，這是顧知薇自己的事情，她有絕對的決斷權和選擇權。
就是顧知薇現在說她要放棄江述，結束暗戀，和江述說再見，康晚寧作為她的朋友，也是會支持她的。
想開以後，康晚寧也不糾結顧知薇不肯回南梔水榭的緣由了。
她和陳靜一左一右挽住了顧知薇的胳膊，“算了，不想回就不回吧，上樓點外賣好好吃一頓，再好好睡一覺。”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顧知薇笑了，跟著陳靜她們進了電梯，終於歎了口氣，把錢朵朵在微信上跟她說的事情告訴了她們。
於是康晚寧剛剛才平複的情緒瞬間門又被激起了千層浪。
“我真的服了那個姓祝的了，就這麼喜歡有主的東西？”康晚寧臉都氣紅了，比自己男人被勾搭還要氣。
陳靜相對冷靜一些，但也皺起了眉頭，很不認可祝妍的做法：“她這事乾得，實在顛覆三觀。”
“是唄，明知道江述是有婦之夫，還表白！腦子有泡吧！”康晚寧憤憤不已。
從進電梯到出電梯，氣兒就沒捋順過：“就算知知和江述是協議夫妻，沒有夫妻之實，也不帶她這樣明目張膽挖人牆角的吧。”
“怎麼想的？”
顧知薇一路皺著眉頭，沒有說一個字。
她知道祝妍家裡的情況，父母協議結婚，沒有感情。
這件事在圈子裡算是眾所周知，連他們父母在外麵各有相好也不是什麼秘密。
所以顧知薇想，祝妍之所以會有這麼扭曲的三觀，大概和她家庭環境有莫大的關係。
她的所作所為，有違道德，會讓人感覺非常不適不理解。
可她自己可能並不會這麼想，甚至也不會在意外人的看法和說法。
其實在一個圈子裡呆久了，很多事情見得多了，倒也沒那麼難以理解。
而且顧知薇心裡也清楚，江述很優秀，無論是外貌還是品質亦或者是他的才能，他都是拔尖的人物。
從很早以前開始，喜歡他的女孩子就不少，如今就算他結婚了，那些曾經的愛慕者也並非完全對他死了心。
隻不過大家都受道德約束，把喜歡藏了起來，不會讓外人知道自己覬覦有婦之夫。
祝妍偏不一樣，她就是那個最張揚的存在。
因為她的生長環境，決定了她與常人不同的三觀，她不在意什麼流言蜚語，隻在意江述……
這一點，是最讓顧知薇頭疼的。
就好比她現在雖然知道祝妍跟江述表白了，卻也沒有身份立場去質問江述。
至於祝妍那邊，就算她去找她理論，隻怕祝妍也不會有所收斂。
說不定還會將顧知薇和江述是協議結婚這件事，大肆在圈內宣揚開，和她撕破臉，魚死網破也不一定。
顧知薇思緒混亂地進了門，也沒管是自己那戶還是康晚寧那戶。
隻埋頭跟著康晚寧和陳靜。
進了屋，康晚寧提醒她換鞋，顧知薇才從複雜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她蹙眉看著她倆，嘴唇動了動：“你們說……我要不要旁敲側擊地問一下江述。”
康晚寧：“當然要問！”
顧知薇：“會不會太多管閒事了？”
“……”康晚寧捏了顧知薇的臉一下：“你可是江太太！問一問怎麼了？”
顧知薇就知道她會這麼說。
一旁的陳靜倒是給了她一個合適的理由：“你就說怕祝妍影響到你們兩家的聯姻關係，探一下口風。”
聽陳靜這麼說，顧知薇頓時有了主意，整個人都活了過來：“那我發微信問問。”
見她精氣神似乎恢複如常了，康晚寧鬆了口氣。
她沒再纏著顧知薇看她發消息，而是拉著陳靜去點外賣。
忙活到現在，他們還沒吃晚飯呢。
-
從彆離公寓開車回南梔水榭，要一個多小時。
和顧知薇她們分開後，薛盛把車停在路邊，和江述換了一下位置。
江述開車，先送薛盛回他在深大附近的租房，然後他自己一個人回南梔水榭。
到家已經是零點以後了，江述收到了顧知薇斟酌了很久才發出的微信消息。
[到家了嗎？]
簡短的一句問候，卻讓江述空落落的心裡填上了一些暖意。
他一邊朝入戶門的方向走，一邊給顧知薇回消息：[剛到。]
消息發出後，男人覺得少了些什麼，便又補了一句：[你還沒睡？]
顧知薇：[嗯……寧寧她們點了外賣，剛吃完。]
顧知薇：[你也沒吃晚飯，記得吃點。]
這兩條消息，徹底驅散了江述心裡的悶脹感。
之前因為顧知薇說不回南梔水榭，他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
回來的路上，江述始終覺得心裡悶悶的，好像胸口壓了一塊大石頭。
現在，那塊大石頭總算被人挪開了，他感覺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好。]江述回了消息。
人也到了入戶門門口，輸了密碼，進了屋。
彆墅空寂無人，玄關處的感應燈寂寥落下冷冷的光輝，如同江述此刻的心境一樣淒清。
他在鞋凳坐下，慢條斯理換鞋。
不知為何，竟又想起了創異科技周年慶舞會那晚，顧知薇喝醉酒後的樣子。
那晚她就坐在他現在坐的這個位置，傾身抱著他的脖頸，醉醺醺地要求他必須履行夫妻義務。
現在想起來，江述仍覺得那晚的顧知薇嬌俏可愛。
心裡竟是想再看她喝醉一次。
[江述。]
顧知薇又發了一條微信過來。
江述查閱過後，給她回了兩個字：[我在。]
又等了一陣，顧知薇接連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
[有一件事想問問你，雖然以我們之間門的關係，我本來不該過問你的私事……]
[但事關顧江兩家在商界的顏麵，我可能還是得問一問你。]
[就是……祝妍跟你表白的那件事……]
[你是怎麼想的？]
顧知薇一氣嗬成，怕自己稍一猶豫，一會兒又打起退堂鼓。
畢竟在此之前，她已經猶豫、斟酌了一個多小時。
消息發過去以後，顧知薇等了好幾分鐘。
這幾分鐘，她感覺度秒如年。
後來終於等來了江述的消息。
[我拒絕了。]
[抱歉，沒有第一時間把這件事情告訴你。]
南梔水榭。
江述拿著手機上樓去。
他深濃如墨的長眉揪著，沒想到祝妍跟他表白這件事會傳到顧知薇耳朵裡。
本來也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江述自己處理好了，便以為沒有報備的必要。
其實他不太理解祝妍的做法。
畢竟她很清楚，他已經結婚了。
但礙於她是祝彥武的親妹妹，江述對她格外留情，溫和體麵地拒絕了她的表白，最後也鄭重地提醒了祝妍他已婚的事實。
江述想，他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祝妍以後應該會擺正心態，不會再對他有什麼念頭。
所以他認為，這件事應該不會影響到顧江兩家的聯姻關係。
[沒關係的，是我多慮了……不好意思。]顧知薇很久才回複江述的消息。
她在手機那頭，尷尬得恨不能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其實她問了江述以後就已經猜想到了。
以江述的性子，哪怕是協議婚姻，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門，他也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何況在這個世界上，他唯一感興趣的隻有AI。
就算祝妍表白了又怎麼樣呢。
江述還是那個江述，萬年不化的冰山一座。
任憑彆人對他的愛意如何濃烈，他也巋然不動，心向AI。
所以啊，顧知薇覺得自己之前白鬱悶了。
完全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就在顧知薇抱著手機懊惱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嚇得她手抖了一下，險些把手機給扔了。
待顧知薇穩住了心神去看手機，竟是江述向她發起了視頻通話！
顧知薇的心跳頓時猛烈起來。
她呼吸很急，根本不敢接聽視頻。
於是三秒後，顧知薇手抖著拒絕了視頻邀請。
然後趕緊給江述發了一條消息：[……我在洗澡。]
江述自然是相信了她編造的這個借口。
又是一句：[抱歉。]
隨後，江述又發來一條消息：[你今晚不回南梔水榭，是因為祝妍表白這件事？]
“……”
顧知薇的呼吸滯住了，對著手機傻了眼。
她沒想到會被江述一語中的。
最令人稱奇的是——江述那木頭腦袋，居然能想到這一層！
真是讓人開了眼了！
半晌，顧知薇口是心非地回他：[當然不是！我真的是因為明天一早要去學校報道。真誠眨眼.jpg]
江述看見這條消息時，人已經進了浴室。
從顧知薇說她在洗澡的那一刻起，他便動了泡澡的念頭。
進了浴室，他在浴缸邊沿坐著，等浴缸放滿水。
兩隻手捧著手機，嘴角噙笑地給顧知薇回消息：[嗯，相信你。]
[對了，下周六晚上，爺爺讓我們回老宅吃飯。]
[昨晚玩麻將的時候，他老人家給我打的電話。]
江述頭一次覺得，在微信上和人聊天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以前薛盛他們給他發微信閒聊，他隻覺得無趣，浪費時間門。
今晚卻不知怎麼的，拿著手機坐在浴缸邊上，和顧知薇聊微信，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
連浴缸裡的水幾時滿了，漫出來濕了他的長褲，江述都沒察覺到。
察覺到褲子濕了的第一時間門，江述也是想也沒想，便給顧知薇發微信說了這件事：[等會兒聊，我脫下褲子。]
手機那頭因為和江述聊天，正春風滿麵的顧知薇：“……”
她看見男人發來的最新消息，身體突然就僵住了。
一時間門，腦子短路了般，竟生出一些低俗的畫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