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蝴蝶振翅,牽心鈴動(2 / 2)

“謝謝。”夏連翹知道白濟安誇她的這句隻是順帶的,十分謙虛地承讓下來。

這時,她才將視線轉向淩衝霄。

少年目光落在李琅嬛身上,不自覺微微蹙眉。

看平常這麼一本正經的模樣,不還是被她琅嬛女兒迷了個七葷八素?

似乎有所覺察,那道清冷如霜的目光突然之間又望向她。

少年的視線又冷又利,如飛瓊碎玉,帶著徹骨的寒涼。

不是錯覺。

夏連翹一怔,敏銳地意識到淩衝霄對自己的冷淡與不滿。

看著淩衝霄的模樣,夏連翹微微抿唇,內心不由一痛,又不知道哪裡招惹到淩衝霄。

難不成是因為她撮合李琅嬛與白濟安嗎?

一晃而過的念頭,簡直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夏連翹呆呆的,心裡那股嗑CP的雀躍頓時煙消雲散。

這個認知讓夏連翹一天下來都有點落落寡歡的,沒怎麼提得起精神。

但這畢竟是七夕。

當梁桂香晚上喊他們一起去真君廟前看戲的時候,夏連翹本來趴在床上躺屍,還是還是強打起精神前去赴約。

《問道》原著也曾描寫過湘水村的七夕節盛景。

在這一個美好的節日裡,男主白濟安與女主李琅嬛一起喝酒賞月看戲交心,暫時遠離了江湖上的風波,共度了一個如夢似幻的夜晚。

偏偏這當中出了淩衝霄這個FFF團,少年麵無表情,冷若冰霜,格格不入,沒少在這段劇情裡大攪渾水。

白濟安與李琅嬛看月亮他也要摻和進去。

當然最後的結果當然是小情侶和和美美,淩衝霄隻能淪為親眼目睹小情侶甜甜蜜蜜的敗犬。

入夜,淩衝霄那座真君廟前搭起了大戲台,台上咿咿呀呀地唱著戲,唱得還都是什麼淩守夷淩九郎威風凜凜斬蛟伏魔的故事。

孟子真看著這台上的大戲,他的頭和夏連翹的頭湊得很近,笑著為她解說:“據說十多年前這瀟湘大澤附近有三條孽龍相爭,鬥得是天昏地暗,大澤洪水暴漲,淩真君持詔下界,持劍斬龍,又除水害,降雲雨,從此之後咱們這一片這才風平雨寧,五穀豐登。”

“附近村民見神仙顯靈,這才趕緊立起這座真君廟,日日跪拜,香火不絕,又排了這一出戲,每逢節日便同鐘馗打鬼這些戲目一同上演。”

“孟大哥你沒見過淩真君嗎?”夏連翹奇道。

“我並非湘水村本地人氏,也是聽聞這附近村民所說。”孟子真解釋道,“其實這附近村民大多都未曾見過真君,多是一傳十十傳百。”

仙門中人生來便通宿慧,長得極快,不過數月便長成。

戲台上扮演的白衣少年神將英姿勃發、驍勇善戰的模樣看起來還真有點淩衝霄的影子。

就算仙門的時間流速與下界有些許不同,但按照時間推算,這時候的淩守夷也不過才出生兩三年,仙門不可不謂聘用童工。

除了唱大戲的,也不缺走了數十裡山路特地過來表演雜耍的雜技班子。一根三丈高的長杆,演員便在這長杆上作出各種驚險的姿態,看得夏連翹驚呼連連,十分沉浸其中,給這些演員捏一把汗。

看著身旁少女這專注而緊張的模樣。

淩衝霄眼睫微動,移開視線:“……”不懂此人怎麼會看得這般投入。

這時,站在山下再遙遙望去,隻見山上篝火如一條蜿蜒的火龍,一片歡呼叫好聲彌山振穀。

這一場雜技剛剛結束,夏連翹忍不住好奇地看了眼身邊的淩衝霄,少年還是很淡漠地垂眸望著眼前這一切,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也不知道身為真君本尊的淩衝霄看到台上演自己的戲到底是什麼感受。

原著裡說過他有龍的血脈,這算不算某種意義上的自相殘殺。

夏連翹托腮,百無聊賴有一搭沒一搭地想,不知道淩衝霄有沒有原型,能不能變龍,有沒有龍尾巴給她玩玩。

除卻拜月乞巧,湘水村還有個與彆處沒有的特殊習俗。

廟前一字排開的香案上胭脂水粉、刺繡、巧果琳琅滿目,更有許多以紅繩串係的鈴鐺。

待到這一幕戲落幕,演員回到後台修整,趁著這段時間,梁桂香拉著他們走到廟門前,替他們介紹湘水村的習俗,一儘地主之誼。

拿起一隻鈴鐺塞到李琅嬛掌心,梁桂香笑著說:“這是牽心鈴。”

“男女各持一隻,若是遇到命中注定的愛侶那鈴鐺自動。”

夏連翹:?

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好東西?

雖然不知道這牽心鈴的運作原理是什麼。同人女的素養還是促使夏連翹先拿起一隻鈴鐺,見縫插針地問身邊的白濟安:“白大哥,你要不要試試?”

白濟安似乎也覺得有趣,莞爾一笑,倒也沒拒絕。

然後就看到夏連翹眼巴巴地望著他。

白濟安:?

這鈴鐺怎麼沒響?夏連翹看了看白濟安手上的那隻牽心鈴,又看了看李琅嬛手上的那隻,露出個驚訝又迷茫的表情。

李琅嬛對上她的視線,不解其意:“連翹?”

不對不對不對,按理來說,女兒和老白各拿一隻,這鈴鐺肯定會共鳴才對。夏連翹大吃一驚,肯定是哪裡出問題了!白李是真的!按照她的設想,這鈴鐺肯定會無風自動的。

她CP必不可能是假的,那麼真相必定是有人搗鬼!

不用多想,夏連翹迅速將就嫌疑對準身邊的淩衝霄。

她記得這段劇情裡淩衝霄可沒少明裡暗裡攪合白李之間的感情線。

果不其然,身旁的少年眼睫垂落,一副置身事外的漠然模樣,但指尖卻有一點靈機一閃而過,而白濟安掌心那隻同心鈴鈴身也有一抹淡淡的靈機隱現不定。

夏連翹看在眼裡,沒有出聲,而是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以免打草驚蛇。

想了想,乾脆將自己手上的鈴鐺一把塞到了白濟安掌心,掌心的鈴鐺細細微動,她隻當被風吹動也沒怎麼在意,“白大哥,你拿這個鈴鐺試試呢?我看你鈴鐺上好像有道裂縫。”

這本來便是一件小事,白濟安自不會懷疑。

孰料,夏連翹給他的那隻同心鈴甫一入手,忽聞得鈴音震動,當啷作響,透過夜風。

白濟安的臉上飛快露出驚訝之色,然而這還不是更讓人驚訝的,更讓人驚訝訝的是,與這隻同心鈴共震的不是李琅嬛,而是淩衝霄手裡的那隻!

夏連翹:“……”

淩衝霄拿著的那隻牽心鈴就跟得了帕金森一樣開始瘋狂地震動起來!

這鈴音落在夏連翹腦中不惕於魔音灌腦,晴天霹靂。

怎麼回事?夏連翹嚇了一大跳,怎麼會這樣?淩衝霄和白濟安的同心鈴怎麼會響,她如遭雷擊,難道說白淩才是真的?不要啊啊啊啊!!

變故同時震驚了包括李琅嬛和梁桂香在內的所有人。

淩衝霄麵色一變。

白濟安的神情也變得五彩繽紛。

李琅嬛看著這兩個人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梁桂香的目光也充滿懷疑。

四目相對間,忽聽啪嗒一聲脆響,驚得眾人紛紛回過神來。

脆響之後鈴音方歇。

少年麵無表情冷冷捏碎掌心同心鈴,烏發無風自動,寒氣四走,鈴身儘數化作齏粉。

夏連翹不自覺地同淩衝霄再次對上目光,卻看到少年皺眉正冷冷瞧著她。

他難道以為是她做的手腳?

夏連翹怔了怔,還沒等她解釋,少年卻沒給她解釋的機會,轉身就走,走得冷落而決然。徒留在場幾人麵麵相覷。

在白濟安與李琅嬛這件事上,夏連翹覺得,自己跟淩衝霄簡直八字不合。

這倒不是因為他倆之前大吵一架的緣故,而是事關李琅嬛。

這本來就是他們之間一直隱而未發的矛盾。

她一直想撮合白濟安和李琅嬛在淩衝霄看來是絕對不能容忍的,白濟安是凡人與李琅嬛之間絕無可能。

李琅嬛是他唯一的雷點。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陽光開朗大男孩,冷淡高傲,也絕無憐香惜玉的意思,劍下不知殺過多少女妖。

而今,此行也隻為李琅嬛而來。

對她不過疏冷有禮,勉強應對,但絕不能觸及到他的底線。

前幾天這一架一吵,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更是迅速退回原點。

內心像在針尖滾了一遍,牽動心臟一抽一抽的疼,連呼吸都像在紮針,連翹怔怔地動了動眼睫。

如果到這個時候她還意識不到自己對淩衝霄的感情,那她就是缺心眼了。

好像在他麵前,她怎麼做都是錯。從最開始見到他起,她也是奔赴在收拾爛攤子的路上。

誰能想到看書的時候她最討厭淩衝霄,穿越之後竟然對他萌生了好感。

如果說之前她還懵懵懂懂,放任自流的話,今天夏連翹卻如同當頭棒喝,明白了什麼。

好像有什麼東西也正在撥雲見霧,一點點清晰明朗起來。

她輕輕歎了口氣,沉默下來。

之前不懂還好,如今明白過來,她就不可能再放任下去。強打起精神,夏連翹想,她必須要找個機會跟淩衝霄談一談。

至少得趕緊趕在這淡淡的好感壯大前,迅速掐死在娘胎裡。

白濟安找到淩衝霄的時候,少年正一個人獨坐在廟前那株老鬆下。

附近燈火喧鬨,人聲鼎沸。淩衝霄遠隔人群,獨自隱沒在黑黢黢的樹影下,就像這個孤傲的少年常帶給人的印象。

白濟安微露遲疑之色,走上前。

淩衝霄眼睫微動,沒看他卻也覺察到他的存在,語氣冷清漠然,依舊自顧自地望著山下的篝火:“白道友。”

白濟安沉吟:“過去這麼多天,道友還不願同連翹握手言和嗎?”

少年蹙眉:“我與她今日並未爭吵,何來握手言和?”

白濟安輕輕歎息一聲,移向另一個話題,“抱歉,今天同心鈴的事許是冒犯道友,連翹她愛玩,非要將這同心鈴塞到我——”

淩衝霄卻怔了怔,仿佛意識到什麼,難得打斷白濟安的話,“那同心鈴是夏連翹給你的?”

白濟安一怔,再抬眼時目光卻明亮如炬:“確是如此。”

少年被他看得渾身都有點不自在起來。

自顧自地垂眸,努力壓下內心的心緒起伏,看向山崖下漆黑的樹影。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怎麼了,隻覺得整個人好像變得不再像自己。似乎一遇到和夏連翹有關的事,便難以再恢複到從前那個淡泊安寧的心態中。

晚風吹動樹影。

是蝴蝶振翅,牽心鈴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