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當引以為戒,萬不可再被……(2 / 2)

似乎在他不注意的地方,她作出了什麼決定。

按理來說,不管她作出什麼決定都與他無關。可他的心卻不受控製地加快,湧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情緒甚至還影響到了他今日的靜坐。

不論他如何努力,卻總是靜不下心來。

往常打坐入定於他而言幾乎成了吃飯喝水一般習慣成自然的動作。

可自從見到夏連翹之後,他就需要花費比往常更多的時間令自己靜心守虛。

這樣的狀況在今早看到夏連翹的時候幾乎到達頂峰。

淩衝霄努力不讓自己去留意夏連翹、李琅嬛與白濟安三人發出的動靜。他冷著張臉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卻無法控製三人的說說笑笑聲被風送入耳畔。

在和夏連翹爆發了又一場衝突之後,他化光而去,但並沒有走太遠。

近似於賭氣發泄般地朝著麵前的樹發出一道又一道的劍氣,劍氣連綿不絕在樹乾下留下縱橫交錯的劍痕。

待眼前的鬆樹終於不堪重負,攔腰折斷,淩衝霄這才好像被什麼驚醒一般,怔了怔,麵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來。

……他都做了什麼。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心浮氣躁,性格也變得這麼壞。

淩衝霄雖停下手,但素日裡總疏淡無波的一雙眼裡卻漾開一陣迷茫,和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沮喪。

在知曉淩衝霄很有可能討厭自己之後,夏連翹十分知趣的,索性也不再往淩衝霄跟前多湊。每天基本上都是在圍著李琅嬛打轉。

李琅嬛聽她吐槽也覺得奇怪,“淩道友……不該這麼難以相處啊?雖然淩道友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本性不壞,待人也有禮,想來是個外冷內熱的好人。”

又勸慰道:“連翹,你跟淩道友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夏連翹遲疑:“……難不成是我之前調戲過頭了?”

李琅嬛:“……”

李琅嬛顯然不能理解“調戲”和“淩衝霄”這幾個字組合在一起的含義,微微睜大眼,怔怔地看著她,“調戲?”

……是她想的那樣嗎?

夏連翹也覺得這話有點兒讓人誤會,趕緊找補:“不是琅嬛你想的那樣。”

李琅嬛:……她也實在沒有辦法想象淩道友究竟是如何被連翹調戲的。

但看到夏連翹這一副懵懵懂懂,不在狀態之內的模樣,李琅嬛還是隱約覺得不妙。

她對人情世故的了解雖遠不如白濟安,卻也知曉男女之間不該走得太近。

內心掙紮一會兒,李琅嬛猶豫開口,“連翹,男女之間,還是要保持點兒距離,你若是無意中給淩道友釋放出什麼信號……”

夏連翹一愣。什麼信號?喜歡淩衝霄的信號嗎?難不成淩衝霄是知道她之前喜歡他才故意和她保持距離的?

她還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李琅嬛竟然主動幫她分析她跟淩衝霄之間的感情問題。

看了眼天真的女兒,夏連翹心底歎了口氣,其實哪裡需要琅嬛來幫她分析,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在淩衝霄眼裡,她頂多就是個NPC,少年真正看重的反倒隻有李琅嬛。

她隻是沒想到李琅嬛竟然對淩衝霄的初始好感度這麼高。

對分身的初始好感度就這麼高了,更遑論本體?這個認知登時讓夏連翹大感不妙,原著李琅嬛可是因為太過信任淩衝霄,卻反倒被其在大道與情緣之間舍棄,擋劍而亡。

“琅嬛你對淩道友……很欣賞嗎?”

考慮到古代人的接受程度,夏連翹換了個比較能接受的委婉的說辭。

幸好李琅嬛也沒往其他地方多想,隻思忖了一下:“說來也奇怪,我覺得淩道友給我的感覺……很像我那位義父。”

“你那個年齡不大的小義父?”夏連翹內心砰砰直跳,表麵不動聲色。

“確是如此。”李琅嬛有些靦腆地笑了笑,“或許有些奇怪,但我那義父與淩道友一樣,雖然為人冷淡,卻是個好人。”

“連翹,我相信淩道友與你之前就算有什麼問題,也都是誤會。”

這恰恰就是夏連翹最不想看到的。

雖然在背後說人壞話真的很缺德……但她也能做的不多,隻能稍微犧牲一下淩衝霄的清譽了。內心跟淩衝霄道了個歉,稍加猶豫之後,夏連翹:“其實,我覺得淩衝霄也沒這麼好。”

李琅嬛一愣。

夏連翹一不做二不休,深吸一口氣,“你不覺得跟這樣的人相處壓力會很大嗎?”

李琅嬛想了想,忽然笑起來,“我倒是鮮少與淩道友相處,不像連翹你能與淩道友日日待在一處。”

夏連翹做夢也沒想到李琅嬛會這麼看待她跟淩衝霄。怔了怔,張張嘴。她到底對她和淩衝霄有多大誤解啊。

但壞話還是要說的,於是連翹隻能裝作沒意識到李琅嬛話裡有話,繼續給麵前呆萌的女兒洗腦中:“總是一副欠他八百萬的樣子,你彆看他平常待人接物看起來很有禮貌,但其實長期專注於修煉鮮少與外界接觸,完全缺乏社交經驗和技巧,說出來的話簡直氣死人。”

她本意其實是為了打消一點李琅嬛對淩衝霄的初始好感度,沒想到越說反而越深以為然,有點兒刹不住車,“而且他這個小古板自己古板就算了,還要拉著彆人跟他一起有禮啊,持正啊,一點都不會換位思考。像他們這種人,你要覺得他有情有義才錯了。”

“琅嬛你沒看到之前在東海的時候嗎?淩衝霄他麵對蕭淩波、陳持風幾人毫無觸動。”

“他這樣的人根本沒有同理心和共情。心裡無情無愛的,是一門心思隻有大道的偏執狂。”

李琅嬛猶豫,“我覺得淩道友倒也沒連翹你說得這般——””

“還有啊,琅嬛你知道什麼叫悶騷嗎?”

“就是彆看表麵上一本正經。就這種人,指不定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嘰嘰歪歪,這個那個的東西。”

李琅嬛驚訝又茫然:“連翹你是這樣看淩道友的嗎?”

夏連翹:……當然也沒這麼差,隻是被她稍微添油加醋了一點,就一點而已。正當她思索還能說點什麼的時候,忽然,身後響起白濟安的嗓音,“淩道友?你在看什麼?為何卻步?”

原本還在念念有詞的夏連翹頓時渾身一僵。

腦後飛快地飄過一陣惡寒。

……第一次背後說人壞話就被正主逮個正著她不會這麼倒黴吧?

閉上嘴,夏連翹怔怔地轉過頭,果不其然又對上淩衝霄那張噩夢般的俏臉。

“……”

少年麵色不善,冷冷地望著她。白衣如雪,烏發如瀑,矜傲孤寒。

隻是墨玉般的眼底幾乎快壓抑不住怒火,對上她視線的同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方才整理心情之後這才過來,不曾想會聽到夏連翹這一番說辭。

在她眼裡——

少年不自覺捏緊指尖,再次克製不住內心的心潮湧動,反複自問道:他難道便是這樣的人嗎?

他的脾氣當真有這麼壞?

淩衝霄從出生到如今這一十八年來,幾乎從未遇到過像夏連翹這樣的人。

仙門中人,雖心底各有盤算,但至少表麵上個個都是致虛極,守靜篤,不為外物所累。

正陽劍宗門規嚴格,門中劍修也都是極為恪守規矩的,隻將劍道視為唯一的正道。

而夏連翹,則是他遇到過的從人到仙,從仙到妖,這世間千千萬萬中,唯一一個異類。

他自以為一顆道心還算圓滿通透,平日裡也常警醒自身,不令識神逞凶,不大怒不傷悲不歡喜,無喜、怒、哀、懼、愛、惡、欲。

洗心滌慮,明心見性。

但夏連翹卻總能輕而易舉地勾動他莫名的怒意。

他雖不知其所以然,但心中卻隱隱覺得,倘若再持續下去,於道心毫無益處不說,說不定還會泥足深陷,越陷越深,到時候再難抽身。

淩衝霄冷淡地看她一眼,似是覺得更她再計較無疑於浪費時間,自討苦吃,還會被她拽入泥潭。

抿了抿唇,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了。

但夏連翹沒有錯過淩衝霄眼裡那無聲的冷淡疏遠。

這表情老實說跟心高氣傲的學霸看班裡最頑皮搗蛋無可救藥的學渣沒什麼兩樣。

帶著點兒無聲的譴責,冷淡。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寫著“割袍斷義”。

背後說人壞話這件事,連翹心底本來就有些心虛,道歉本來含在嘴裡。淩衝霄這麼明顯的疏遠,讓她心裡一堵,反倒生出了點兒不服氣,又硬生生地把這一句道歉給憋回去了。

她雖然之前喜歡淩衝霄,但已經決定不喜歡他了。

好吧,現在可能還有點兒好感,但從喜歡到不喜歡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這並不代表她是淩衝霄的舔狗。

先動心的人也是尊嚴的,彆人都這麼冷淡地表明自己的態度了。又是七夕當天莫名其妙丟下她就走,又是甩開她的手像甩開垃圾,她也犯不著上趕著再去熱臉貼冷屁股。

就是想到這裡,夏連翹也有點兒鬱悶,淩衝霄對她到底有多大的意見。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淩衝霄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原本僵硬的身軀也一點點放鬆下來。

垂眸告訴自己。

就這樣。

到此為止。

她若來胡攪蠻纏,就隨她去,任憑她如何騷擾,他自抱元守一,不去理她。

說到底是自己的靜功還未修煉到家。

當引以為戒,萬不可再被夏連翹影響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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