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她反複無常,貧嘴滑舌,……(1 / 2)

距離三人不遠處, 淩守夷斂眸默坐。

饒是他沒興趣去看,風也將三人之間的歡聲笑語送到他耳畔。

少年麵無表情,神情淡漠, 無動於衷地靜坐。

他並不在乎他們在說些什麼,不在乎自己是否孤身一人。

他喜歡一個人獨處,喜歡沒有人來打攪自己。

就像從前獨居渡霄殿時,高高在上, 樓高風越寒。

從出生起, 淩守夷便知曉自己地位崇高,與旁人不同,他, 自小便遠離父母, 幾乎沒有享受過父母親情。

除了知曉父母身份與名姓之外,他們二人究竟是身在何方,是生是死,沒有人跟他說, 他剛開始還覺得困惑, 還會想念, 會想象母親的溫度。

仙門中人雖生來便通宿慧, 但他那時年歲不過數月, 模樣冷峻俏麗, 與人間七八歲的小童無疑, 心性也是孩子心性。

他在渡霄殿內打坐的時候, 外麵隱約傳來小仙娥與小仙侍打鬨玩耍的笑聲。緊跟著,一道風聲飛過,小小的少年睜開眼,看到一隻蹴鞠落在自己的蒲團前。

窗外的歡聲笑語在這一刻, 戛然而止。方才還開心打鬨著的仙娥仙侍們麵色一下子蒼白下來,戰戰兢兢地跪倒在渡霄殿門口請罪。

淩守夷垂下眼,很安靜地看著麵前的這一隻蹴鞠,似乎是人間時興的玩意兒。

他下界除妖的時候曾經看到過,似乎要多人才能玩。

似乎,多他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指尖微動,這一刻也很想同他們一起打鬨玩笑,一起暢快地踢蹴鞠。然而,他也隻是想想。他知道,他的出現,隻會令人掃興。

在更久之前,他曾經認識一個小仙侍,小仙侍性格天真,無憂無慮,不知他的真實身份,隻把他當成和他一樣的仙童。

小仙侍好奇地問他,“你是哪個殿裡伺候的?”

當時淩守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他鬼使神差地隱瞞下自己的真實身份,“我在渡霄殿內伺候。”

他與這小仙侍痛痛快快玩了一個下午,又過幾日,小仙侍喊他去天池畔玩耍,並不忘呼朋喚友,叫上一群平日裡的玩伴。

這些小仙侍們驚訝地看著麵前陌生的小童,人間八九歲的模樣,麵色蒼白清秀,眉眼俏麗,容色冷峻,透著一股格格不入的疏冷局促。

“這是淩道友。”那個小仙侍同他們介紹。

這些小仙侍們麵麵相覷,一迭聲地道:“淩道友好。”卻不知拿這個過於冷淡矜持的孩子如何是好。

他不會放下身段,不知不覺間就變成他們在一邊玩耍,而他則垂眸坐在池畔看池中遊鯉。

偶爾,有小仙侍自覺冷落了他,跑到他麵前問他,“可覺得無聊?”

淩守夷看出他滿是尷尬和不自在的神情,頓了半秒,遵從他心意答:“還好。”

小仙侍果然鬆了口氣。

也從這一刻,淩守夷便無比清楚地知道,他們不歡迎自己。他的出現就像將一件不合時宜的東西擺放在它不應該出現的地方,處處透著格格不入的古怪。

他讓這些小仙娥和小仙侍們把蹴鞠拿走。仙娥仙侍們長舒一口氣,如獲新生般地抱著球走到渡霄殿外。

回想他們如釋負重的神色,淩守夷靜靜地想,他麵目到底就這般可憎嗎?

他還很想分辨那嬉笑聲。

但殿外空空落落,安安靜靜,這些小仙侍怕觸怒他,早已抱著球走得遠遠的,再也沒敢回到渡霄殿前玩耍過。

偌大的,冷清如重重雪洞的渡霄殿又隻剩下自己一人。

這隻是他童年中,鮮少的,脆弱和柔軟的時候。就如同仙門中人轉瞬即逝的童年,這些脆弱和柔軟對淩守夷來說,也不過黃粱一夢,眨眼而過。

日子已久,他已成習慣,習慣變得冷酷冷峻。他習慣孤身一人,習慣將全部的精力放在大道上,似乎他生來便是為求道而生。

因掌仙門刑名沒有人敢接近他,他也從來不去接近任何人。

他必須讓自己變得足夠冷酷無情,斬伐罪仙時才能不令自己受私情影響。

他很少回憶過去,即便目下這點回憶也不過一晃而過。

夏連翹對他而言是個例外。她是這一十八年來唯一敢圍著自己團團轉的,似乎永遠不知疲倦。

淩守夷垂眸,平靜地想,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過回過從前清靜的日子。

她跟白濟安、李琅嬛玩笑時,他便安靜地斂眸入定。有時候,他能聽到她的腳步聲,裙擺掠過草地,她匆匆來。

少年不自覺繃緊直接,屏住呼吸。

可她沒有停留,又匆匆去。就像她乘興而來,興儘而去。她自始至終都沒往他這邊多看一眼。

他下意識地想喊住她,卻找不到任何理由。

因平日都是夏連翹主動,淩守夷渾身一震,第一次覺察到,原來在兩人之中,夏連翹才是掌握著主動權的那一個。

她可以興致勃勃地捧出滿腔的熱情,也能激烈勇退,輕易抽身。

正如他被動接受著她的親近,如今也被動地,默默承受她的熱情冷卻。

最後還是李琅嬛覺察到不對勁。

少女猶豫著走到他身邊坐下,問,“道友怎麼不去那邊跟白道友、連翹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