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 這是,他和夏連翹的………(2 / 2)

“傻愣著乾什麼?!還不快上!給我拿住她!”一聲呼喝,左右的妖兵妖將如潮水般一擁而上。

確保夏連翹再也沒有反抗的能力之後,老鼠精這才走到她麵前,惡狠狠地反手便是一記掌摑,“呸!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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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山,正陽劍宗。

抱殘峰靜室內。

淩守夷看到了自己的心魔。

心魔生著一張圓臉,皮膚很白淨,大大的杏眼,烏發皆成雙髻,發尾垂著淡綠色的絲絛,杏黃色的裙像是春日綴在枝頭累累的甜杏。

一雙眼眉眼彎彎,明眸善睞。

夏連翹一邊喊他小淩,一邊自然地走上來挽他的雙臂,問他今日吃什麼。

淩守夷有一瞬的恍惚。

他的目光轉向不遠處的茅屋前。

桃花掩映之下,有一座小小的茅屋,屋前碧草如茵,清溪如帶。

他一聲不吭地跟著夏連翹走進屋內。

左邊細口的黃銅瓶裡插著三兩支新摘的花,床帳上吊著小花籃,香氣蓊鬱。

枕頭有兩隻,並排放在一起。

淩守夷他還看到了自己的劍,與鬥笠蓑衣一起被掛在牆上。

這是,他和夏連翹的……家。

夏連翹去了廚房,說再也不敢讓他炸廚房了,他才隱約記起來,之前的確是自己在做飯,但伴隨著茅屋屋頂被一次次掀翻,夏連翹打死也不肯讓他再踏入廚房半步。

她其實也懶得燒飯,但她嘴饞,戒不掉口腹之欲,兩個人大多時候還是會選擇去山下吃。

淩守夷走到桌邊,坐下,看向桌上一隻未完工的虎頭鞋。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這般自然而然地拿起旁邊的針線,垂眸開始縫鞋。

穿針引線,無比熟稔自然。

縫到一半,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清瀝瀝的嗓音,像剛出穀的黃鶯。

一個渾身上下濕漉漉,臟兮兮的小女孩,抱著隻小狗崽跑回家,“爹爹!!”

她長得很像夏連翹,也有點兒像他。

淩守夷秀眉微剔,不假思索,無比自然地上前一步,替她整了整衣角,“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小女孩兒仰著臉笑,臉上泥巴東一塊西一塊,像隻小花貓。

這是……他的家。

有桃花流水的,有子女繞膝的,

吵吵鬨鬨的,溫暖的,有夏連翹的家。

淩守夷微微一怔,還沒想明白夏連翹為何會成為他的妻子,眼前的一切又有了變化。

是被鮮血染紅的天際。

往常雲霧繚繞的天宮前屍橫遍野,一個眉目冷峻昳麗的小童,安靜地行走在鮮血中。

在這一刻,他的父母,他的家庭分崩離析。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母,也是最後一次。

匍匐在天池前掙紮的巨龍,龍鱗被剝,龍筋被抽,龍血染紅了天池,天池的水滿溢出來。

遠處另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他看到她的容貌,臉很尖很瘦,或許她從前是豐潤的,唇瓣乾燥皸裂,或許從前是嬌豔的。

唯有一雙眉眼,如墨畫一般。

他動了動唇,想喊,媽媽。

人人都說女人從前最溫柔可親,天真無邪。可女人的眼底,此刻卻清冷明亮的如一把劍,這並不是個瘋子的眼神。

她喃喃,又哭又笑,“他們都是騙子。”

“是這世上最高明的騙子!”

“一群騙子!!”

她上罵天,下罵地,罵遍這世上一切神仙,很快就有人將她帶走。

小童一聲不吭,踩在血泊中,他的目光死死地看著屍身的臉。

他記得他,他見過他,這天兵曾經給他帶過下界的糖葫蘆。

有人走到他身邊,撫著他的頭歎氣,“神仙動情,必有災殃。”

“為一己之私欲愛恨,叫這麼多人陪葬,死者何辜?”

“到最後甚至還落得一死一瘋的下場,除卻多添數千條亡靈,不過一場空,值得嗎?”

為了一己私欲,死這麼多人,而自己淪落到一死一瘋,下場淒涼的境地,當真值得嗎?

值得嗎?

他反複叩問。

如果夏連翹是仙門中人,他們或能結成共追大道的煙霞道侶,可她是凡人,應龍前車之鑒在前,追求這樣的愛情當真值得嗎?

眼前的再一次發生變化。

茅屋崩塌,桃花枯萎,清溪乾涸。

紅顏轉瞬成白骨,人間不過黃土枯墳一抔土。

一股又一股的靈氣被輸送進體內,淩守夷大腦如遭重錘一般,他微微抿唇。

早在數年之前就看破這多情必傷情,太上忘情的真相,為何還沉淪其中,執迷不悟?

抱殘峰頂,雲氣嘯聚,原本華光五彩的流雲,轉瞬之間,竟成烏雲壓頂之勢。

劉懷墉作為離淩守夷最近的人,最先覺察到不妙,淩守夷麵色蒼白,體內真氣亂走,原本凝結成形氣團,紊亂如摧棉扯絮一般。

伴隨著轟然一聲隱隱巨響,淩守夷身形晃了晃,麵色煞白如雪,噴出一口鮮血出來。

被正陽劍宗寄予厚望的淩守夷,衝關金丹,失敗了。

劉懷墉不可置信地收回手,麵色一急,忙衝上前攙扶道:“衝霄!!”

淩守夷眼睫顫動,口吐鮮血,垂眸不言。

衝關失敗,淩守夷倒也算鎮靜,深吸一口氣,重又坐定,迅速凝定心神,收攏體內紊亂的氣機。

等體內橫衝直撞的氣機稍稍平複下來,這才睜開一雙冷淡鳳眼,嗓音喑啞道:“我沒事。”

劉懷墉怔怔收回手,皺眉:“你到底遇到什麼心魔?這般執著?”

淩守夷微微垂眸,沒接這個話茬,就在這時,一道光華自雲層落下,劈空飛來,順著大開的窗戶一直飛入靜室。

淩守夷眉頭一擰,抬手迅速接過光華,那抹華光在他掌心逗留片刻,旋即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心口。

下一秒,淩守夷麵色遽變,騰得站起身。

“發生何事?”劉懷墉還是第一次看到淩守夷臉上出現這麼劇烈的情緒起伏變動,隱約覺得不妙。

淩守夷抿了抿唇角,忽抬眸朝他躬身行了個大禮,“還望師尊恕罪,弟子有要事務必要離開小寒山一趟。”

劉懷墉皺眉:“你結丹失敗,還要調養,是瀟湘大澤出事了?”

淩守夷下頜繃得緊緊的,渾身僵硬如岩。

看他這副模樣,劉懷墉哪裡還有什麼不懂的,“你不能去。”

淩守夷:“為何?”

劉懷墉:“你結丹失敗拿什麼對付那錢玄祖?”

淩守夷抬起眼,雙眸凜冽如劍,高峻的麵容冷淡如冰,一字一頓,如切金斷玉,風雪肅殺。

即便結丹失敗,也不改衝霄意氣與傲氣。

“劍修對敵,一人,一劍,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