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君子好逑 36-37 “瑪麗,希望你……(2 / 2)

難得休閒,瑪麗沒去休息室裡待著,她帶著畫具到了屋後的草坪去畫畫。

在倫敦的時候,幾個小表弟小表妹活潑得很,她有時要寫稿,有時又想著跟莉迪亞一起去周邊玩,都沒什麼心思安靜下來畫畫。

鋪開畫板的時候,才恍然發現自己去了倫敦之後,就再也沒有畫過畫了。

畫點什麼好?

瑪麗坐在小板凳上,想要畫畫,可是一時之間無從下手。

就在她覺得無從下手的時候,伊麗莎白也來到了屋後,見她對著畫板發呆,莞爾問道:“沒想好要畫什麼嗎?”

瑪麗抬眼,看向伊麗莎白。

春日的陽光下,伊麗莎白穿著一身杏色的長裙,方領,露出精致的鎖骨,長發編成麻花辮垂在胸前。

簡單,優雅,美麗。

瑪麗點頭,老實說道:“太久沒畫了,手生。”

伊麗莎白建議:“既然不知道畫什麼,不如陪我去矮樹林走走?或許你去矮樹林裡看一看小溪流水,又聽一聽鳥兒鳴叫,就知道要畫什麼了呢?”

這個主意聽上去很不錯。

瑪麗對伊麗莎白的建議沒有任何異議。事實上,她覺得伊麗莎白並不是想去矮樹林裡看小溪流水,聽鳥兒鳴叫。

這次回來朗伯恩,瑪麗明顯感覺到伊麗莎白情緒低落。

雖然伊麗莎白掩飾得很好,但是眉宇間偶爾流露出來的落寞騙不了人。遲鈍如班納特太太,最近都明顯感覺到伊麗莎白的不對勁,很少給她找事。

“聽簡說,在她婚禮的那天,你就陪她一起在內瑟菲爾德莊園住了。”

伊麗莎白手裡拿著一根折下來的小樹枝,跟瑪麗在矮樹林裡一邊走,一邊隨意地說著話。

“這樣也好,她剛結婚,身邊除了賓利先生也沒有熟悉的家人陪著,肯定會不習慣。你陪她在內瑟菲爾德住一段時間,她心裡會很高興的。”

瑪麗對簡能不能習慣成為賓利夫人的生活,倒是不怎麼擔心。

簡是個特彆有主見的人,對於一些原則性的事情,雖然表現溫和,但從不妥協。

瑪麗笑著說:“簡是擔心我在朗伯恩不能安心寫作。如果她隻是單純想要人陪伴她度過剛結婚的這段時間,內心肯定是希望你陪她的。”

瑪麗隱隱約約知道伊麗莎白最近為什麼而低落。

但是伊麗莎白不明說,她也不想胡亂揣測。

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算短了,看明白了很多事情。

人與人之間,有時候霧裡看花也挺好的,給彼此留一點餘地,沒必要事事都要挑得明明白白。

瑪麗走向前方的橡樹下,坐在秋千上。她支著旁邊空著的秋千,邀請伊麗莎白,“莉齊,過來坐啊。”

伊麗莎白走了過去,坐在秋千上。

踩在實地上的腳用力一頂,秋千就晃晃悠悠地蕩起來,伊麗莎白心神有些恍惚。

“瑪麗,等簡的婚禮結束,威廉爵士和瑪利亞就要啟程去亨特福德看夏洛特。”

這件事情,是在夏洛特和柯林斯先生還沒結婚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來的事情。夏洛特臨走前,還握著伊麗莎白的手,真摯地向她發出邀請

“伊麗莎,明年春天我的父親和瑪利亞會到亨特福德看我,我很希望到時候你能跟他們一起來。我能否在婚姻中得到幸福,等你到了亨特福德,就能知道分曉。”

伊麗莎白當時並沒有答應夏洛特的邀請。

她至今還記得好友臨走前那依依不舍的眼神。

想起那一幕,伊麗莎白內心惆悵萬分,大概是時間已經衝淡了她當初得知夏洛特答應柯林斯先生求婚時的荒唐心情,最近她每次想起夏洛特臨走時的眼神,心裡都覺得自己當時怎會沒有接受夏洛特的邀請?

伊麗莎白跟瑪麗說:“感覺自從賓利先生和達西先生到了赫特福德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大家都在往前走,隻有我困在了朗伯恩。”

瑪麗覺得伊麗莎白話裡有話,她側頭看向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微微一笑,“去年舅舅和舅母跟我說好,今年夏天去湖區玩的。可是舅舅的工廠發生火災,今年夏天可能不會如願了。我很想出去走走,或者會想明白一些事情。”

瑪麗聽著伊麗莎白的話,想著她剛才說的話,大家都在往前走,隻有她困在了朗伯恩。

或許對於本來就優秀的人來說,看到身邊原本不如自己的人在進步,慢慢接近自己的時候,心裡會有一種危機感。

這是很正常的。

並不是說她見不得彆人好,而是心裡不可避免會產生落差。

這是人之常情。

“或許大家都在往前走,是因為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麼優秀的人,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而你,朗伯恩的伊麗莎白小姐,你一直以來都是那麼被人器重,比我們優秀太多了。”

瑪麗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本來就優秀聰明的人,腳步有時走得慢一些,才能給彆人一點活路。”

伊麗莎白沒說話,秋千一前一後地晃蕩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夏洛特在給我的信件裡說她的婚後生活,希望我能去亨特福德看她,我向她許諾,等簡和賓利先生的婚禮之後,就跟威廉爵士和瑪利亞一起去看她。”

瑪麗看了看伊麗莎白,忽然說:“其實舅舅跟我說過夏洛特的事情。”

伊麗莎白:???

“我當初決定到倫敦投稿,舅母擔心我隻知道悶頭寫稿不去社交,以後會嫁不出去。她讓舅舅跟我講道理,舅舅說一個人是否快樂,未必跟婚姻有關。他到朗伯恩的時候,有見到夏洛特,舅舅覺得夏洛特訂婚後,比從前自信快樂。”

伊麗莎白:“或許快樂隻是暫時的,她想要的幸福未必如期降臨。”

清風徐來,瑪麗微閉著眼,感受春風拂麵的溫柔。她覺得自己不需要說太多,因為現在的伊麗莎白仿佛想自證些什麼。

伊麗莎白:“或許在夏洛特和柯林斯先生的事情上,我一開始反應有點大。但柯林斯先生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你我有目共睹。夏洛特現在覺得幸福如意隻是因為她還沒厭倦新的環境。”

蕩著秋千的瑪麗雙腳往地上一踩,秋千停了下來。

“你為夏洛特嫁給柯林斯先生而可惜,那彆人還覺得你當初拒絕柯林斯先生的求婚,簡直愚蠢至極呢。”

瑪麗指出關鍵:“夏洛特或許並不需要你定義她的幸福應該是怎樣的。”

伊麗莎白:“……”

無可否認,自己有時候會陷入某種情緒裡出不來。

對某些事情的誤判,她陷入了自我懷疑,因此總想找一些事情證明自己一直是冷靜理智的。

伊麗莎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有點憂鬱:“可是有時候,承認自己的錯誤很難。”

瑪麗忍不住笑,她像是看穿了什麼似的,目光揶揄地看向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皺眉,“你笑什麼?”

瑪麗不說話,依然抿著唇笑,笑著笑著,忍不住笑出聲。

伊麗莎白被她笑得有點惱羞成怒,腳踏實地,晃蕩的秋千停下來。

年輕的小姐從秋千上下來,跑到妹妹的秋千前方。

“你到底在笑什麼?快說!”

伊麗莎白微眯著眼,帶著一點打鬨的意思威脅瑪麗。

瑪麗終於沒在賣關子,彎著眼睛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有點丟臉?之前那樣維護維克哈姆先生,現在發現他可能是個騙子,心裡有點難以接受?沒關係的啊,莉齊,大家都被他騙了。而且誰沒有丟臉的時候,隻要你不在意,就沒人會在意這種事情,你不要有那麼重的思想包袱。”

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看著眼前笑顏明媚的女孩,覺得她有點可惡,明知道彆人心裡在意什麼,非要往彆人心窩裡戳。可是她也覺得這樣的瑪麗很可愛,坦蕩而真誠。

伊麗莎白伸手,想狠狠地捏一下對方的鼻子,可是在碰觸到的刹那,卻不由自主改了手勢,輕輕地刮了一下。

她的聲音含笑,帶著些許無可奈何,“瑪麗,你真可惡。”

瑪麗反駁,“我才不可惡。舅舅說,我現在是年輕有為的未來小說家,莉齊,我勸你對未來的小說家客氣一點。”

客氣她個頭。

伊麗莎白伸手揉了一把瑪麗的頭發,“請問未來的小說家,怎麼樣才算客氣一點?”

瑪麗歪頭,竟然真的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伊麗莎白拿她沒轍,重新坐到自己的秋千上。

秋千又開始晃蕩,心情卻很神奇地不再那麼抑鬱,有的話也沒那麼難以啟齒。

“你以前勸我的事情,或許是對的,我承認自己對達西先生帶有很大的偏見。因為偏見,導致我在聽到維克哈姆先生對他的微詞時,並不覺得維克哈姆先生有什麼不對,反而感覺自己與他很投緣。維克哈姆先生有可能是個人品惡劣的人,這件事情我會繼續求證的。”

“至於達西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也會儘力放下偏見,重新認識他。”

“瑪麗,希望你所愛的,是一個令人敬重的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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