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我不是我 廢棄小院的哭聲……(1 / 2)

報喪者[無限] 從0 20261 字 3個月前

這個信息秦月是真完全不知道, 哪怕現在聽他說了,她也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雖說現在這個“古代世界”看樣子的確像那麼回事,可她經曆的前兩個副本都那麼詭異, 居然是真實世界,還有原住民?

對方看秦月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笑了一聲道:“我剛知道這事的時候跟你一樣震驚。”

秦月回過神, 問他:“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歎了口氣:“說起來也是個悲傷的事情——就是有個玩家, 在某次休息時間傳送到了一個挺危險的遊戲副本裡,才過了兩天,那些玩家就全軍覆沒了, 一個都沒活下來。”

可是, 玩家休息的時間是七天。按理說他們是不會被傳送到遊戲時間低於七天的副本裡的, 這個副本的玩家提前死光了, 遊戲自然也得提前關閉。

如果一切都是虛擬的副本,就算它會為了休息期的玩家多存在幾天, 也不會繼續往下走劇情。

然而事實上,那個玩家眼睜睜看著一切繼續向前進行, 本來該由玩家處理掉的怪物肆無忌憚地活動, 將附近所有區域搞得像煉獄一樣可怕。

好在這個人處於休息期有深淵保護機製存在, 才能安全度過七天,並將這件事告訴了下一場遊戲的玩家們。

“這不重要, ”男人說,“先談正事吧。昨天我們都沒自我介紹呢,我真名叫張揚, 在這場遊戲裡的名字和身份你應該已經比較清楚了吧?”

秦月點點頭,也道:“我真名是秦月,大概情況你也知道了。”

“那就說一點隻有我們知道的, ”張揚說,“這次遊戲的場景這麼大,我猜,每個玩家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一條支線任務,並且所有人都有共同的一個主線任務。”

畢竟如果不是有共同的主線任務,就沒有必要把他們扔進同一個副本了。

但每個人又有不同的遊戲規則,那就說明他們有各自的支線任務要做。

不過,支線和主線一定不是毫無關聯的,很可能他們的支線任務就是完成主線的關鍵所在。

張揚說:“我個人建議啊,現在還不急,但之後一定要找機會把其他玩家全部聚集起來,一起溝通分享一下自己手裡的信息,否則這場任務很難完成。”

秦月同意:“沒什麼問題,我可以想辦法約女玩家,你去約男玩家。”

在這種時代背景下,他們都很難找到合適的理由跟異性私下見麵。

“那現在,就先說說我們各自的支線情況吧。”

張揚轉身走到窗前的桌椅處,拉開一張軟椅示意秦月坐下說,自己也坐到了對麵:“我先說吧,你在彆人嘴裡知道的內容,應該是我的父母死於二十年前的仇家報複,忠仆把我救了回來,定國侯府就剩下我和一個老太太,那個忠仆則留在府裡當了這麼多年的管家。”

他一邊說一邊倒了杯茶推給秦月:“但實際上,這幾天我在侯府裡發現了一些線索——原來‘我’和管家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年的事情,並且已經發現了真相,那些所謂的‘仇家’都是假的。”

眾所周知,“定國”兩個字所蘊含的意義是非常厚重的,它代表獲得這個稱號的人曾經做出了對整個國家來說都非常巨大的貢獻。

而這樣的人……如果還是個年紀輕輕的青年,是不是就更厲害了?

二十年的定國侯,雖然在現在的人們口中被叫做“老定國侯”,但這隻是為了跟現在的定國侯做區分,其實他在死的那年也才二十五歲。

他的功績來源於二十三年前的國家動蕩,當初萬安國皇帝沉迷酒色不問朝事,下麵的官員們趁機一個接著一個地貪汙腐敗,連軍隊的供給都被一層層貪了下去,導致軍心不穩,邊關動亂,附近其他國家趁勢群起攻之,想把萬安國給徹底瓜分了。

其他鄰國都還好,但有一個國家非常強大,一路往裡打,差點兒都要打到京都來了。

皇帝又是送城又是送公主的,也沒能讓對方手軟。

眼看這個國家都快要沒了,軍中的一名小將自告奮勇,潛入敵營,竟趁夜摸進敵國主將大營裡,直取對方首級!

敵軍大將隕落,人頭還被掛在了城門上,一時間士氣大減,軍心混亂,這名小將又提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率領軍隊打了一場非常漂亮的勝仗。

他本來隻是軍隊裡沒人在意的士兵,經過這場大戰之後直接破格被升為了副將,再往後,軍隊在他的帶領下打了一次又一次勝仗,把敵軍打得節節敗退,不僅收複了失地,還把對方趕出了邊境百裡之外,短時間內不敢再犯。

皇帝龍心大悅,封他當了大將軍,命他率兵平亂。短短兩年之內,周邊所有蠢蠢欲動的國家都被打服了,不僅沒從混亂中撈到好處,反而還要向萬安國割地賠款俯首稱臣。

然而,國家剛剛安定下來,老皇帝就因為長年身體虧空加上國內混亂時長時間的擔驚受怕而離死不遠了。

好在臨死前不久他腦子清醒了一回,他封了當今的皇帝為太子,也選了幾個不錯的朝臣輔佐未來新帝,並且封賞了那位有大功的定國侯。

不過,其實當時明眼人都能看懂,他撤了對方的軍職,封了個閒散的定國侯,表麵看起來是賞賜,實際上是怕對方功高蓋主,在他死後會威脅到新帝的皇位。

然而,明明定國侯一點兒也沒抗拒,還老老實實娶了妻留在京都生活,卻還是成為了新帝的眼中釘。

但是,對於剛剛登基新帝來說這還不夠。沒錯——那位驍勇善戰的定國侯,是被新帝殺害的。

雖然“定國侯”手裡沒有兵權,但不論軍心還是民心,所敬仰的永遠都是真正的強者。所有人都知道,萬安國能被保下來,幾乎都是他的功勞。

軍中和民間對定國侯的稱頌無人能及,將他形容成了天上派下來拯救黎民百姓的戰神。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己手裡有沒有兵權都不重要了,因為隻要他想,就會有無數的人聽從他的命令。

剛登基的新帝對其忌憚不已,在定國侯夫人懷孕之後,表麵上非常高興地指派了禦醫去給她看診,但沒人知道,那個禦醫受到了皇帝的命令,在之後的幾個月裡一直說侯夫人胎像不穩容易流產。

同時外麵出現了很多關於金剛寺許願非常靈驗的說法,整個京都的貴人們紛紛前去參拜祈福。

到侯夫人懷孕七個月的時候,禦醫終於眉頭舒展,表示對方胎像已穩,一定可以順利生產,接下來還可以增加一些活動量。

於是,在孕期第八個月時,定國侯夫人纏著他一起去了最近被傳得很神奇的金剛寺祈福。

據說原本定國侯是不答應的。他不信神鬼那一套,說如果世界上真有神佛,那他殺了那麼多的人,豈不是應該早就遭到報應了?

可是侯夫人說,她之前胎像不穩,現在去祈福算是求個心安,希望生產時一切順利。而且禦醫也說了,她需要增加一些活動量,就當是出去活動身子了。

定國侯拗不過她,便帶了一些仆人出城去了。

誰都沒想到,這看似普通平常的一日,像巧合一樣的意外事故,竟然是皇帝花費了一年多時間為他們設下的陷阱。

定國侯雖然驍勇善戰,武功高強,帶出去的仆人們也都是曾經跟著他上過戰場的,但皇帝非常了解他的實力,準備的殺手當然不是泛泛之輩。

更何況還有個懷著孩子的侯夫人在,定國侯再怎麼厲害,也是有軟肋的。

皇帝的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那批殺手連提前出生的嬰兒都沒放過。好在忠仆調換了自己和定國侯的兒子,才為他們宋家留下了一條血脈。

而對皇帝來說,真正的威脅已經沒了,宋家隻剩下一個老太太和小嬰兒,他也沒必要再繼續趕儘殺絕,否則反而有可能露馬腳。

可是皇帝不知道,那位雖然隻是個鄉野村婦的老太太卻有著比常人更聰明的頭腦。她躺在病床上的第一個月,就完全猜到了一切真相。

但她什麼也沒做,隻靜靜地等待著自己孫子長大。

直到“宋喬”年滿十六,並且成長為了一個可以肩負重任的好少年,她才將自己的猜測和盤托出,要求他暗中調查真相,找機會為父母報仇雪恨。

所以,張揚來到這場遊戲之後,就在“自己”的房間裡發現了一些足以證明這一切的證據。

他說完後,有些苦惱地歎了口氣:“也就是說,我的任務是殺了皇帝或者將真相公之於眾,才算是為父母報仇了。”

但是他不敢確定公布真相算不算是為父母報仇成功,所以現在不敢輕舉妄動。萬一不算的話,他可就得死了。

畢竟當一個人權利夠大的時候,是非黑白都可以由他改寫。皇帝完全可以殺了他再說那一切都是他胡編亂造。就算百姓有疑,也沒辦法拿高高在上的帝王怎麼樣。

張揚聳聳肩:“反正我這邊情況就這樣了,我可一點兒都沒瞞著你,該你說說了。”

秦月有點不好意思:“你那邊信息量挺大的,我這裡就顯得有點……”

她把今天剛打聽到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笑道:“我這任務就是個兒女情長虐戀情深,你的都上升到國仇家恨了。”

“確實,”張揚頓了頓,不確定的問她:“你真沒隱瞞什麼吧?”

秦月搖頭,非常誠懇地說:“真沒有,不過後麵要是再有彆的新進展,我也會告訴你的。”

雙方聊完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二十來分鐘。

張揚率先離開,秦月則留下來吃了頓飯,才慢慢下樓帶著丫鬟出去。

她剛回到丞相府裡就被“母親”喊過去了,對方沉著臉教育她一個大家閨秀不該出去拋頭露麵,並且讓她從現在開始再也不準出大門一步,還罰她在自己院子裡閉門思過兩天。

之所以說兩天,是因為兩天後就到她和小白花的及笄禮了。

丞相夫人端坐在上位,冷聲道:“等你的及笄禮過完之後,我便替你請一位宮裡的嬤嬤來相府,好好教教你當小姐的規矩。你就在府上乖乖學著,哪兒都不許去。什麼時候能做得跟你姐姐妹妹們一樣好了,什麼時候才算結束。”

“姐姐”就是指那個小白花養女,妹妹們則是姨娘們生的了。這丞相府的人口可不少,比秦月小的,還有一個嫡子和四個庶子,以及三個庶女。

人太多了,她連他們的名字都懶得記。反正看上去任務暫時和他們沒什麼關係,有必要的時候再說。

“你到底聽到了沒有?”丞相夫人半眯著眼,有些惱怒地盯著秦月。

她抬起頭看向對方:“聽到了,就是怕我出門會聽說瑞王要來提親的事情對吧?”

看到對方臉色微變,她放緩了語速說:“看來你們早就定好了要讓誰出嫁呢。雖然我沒有被你們養大,但好歹是你懷胎十月生的親女兒,是你們的親生血脈,你們就連一丁點的遲疑都沒有?”

和之前遊戲裡隨口就能喊的“爸媽”不一樣,秦月心裡很抗拒稱呼他們為“父親”“母親”,因為她對自己真正的父母就是這樣稱呼。所以除非必要的時候,她都不會喊出這些字眼。

這樣一來,她說話的態度都顯得有些冷漠和無禮了。

丞相夫人氣得臉都紅了,指著她“你”了半天,最後一拍桌子,罵了句:“混賬!”

秦月行了個禮,麵不改色:“您慢慢氣,我走了。”

反正她是鄉下來的嘛,不懂禮貌也很正常。

走到門口,她停下來回頭道:“對了,我願意嫁給瑞王,你們不用瞞我,也不需要逼我。”

瑞王也是個玩家,他們倆要是定個親,還能多個見麵共享線索的借口。

不過秦月覺得,屬於她的個人任務似乎真的過於簡單了。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就是一個被換走多年的真千金回到生父母身邊,不僅被他們嫌棄,還有被迫嫁給一個殘疾王爺的故事。

也算得上是個“虐文女主”的正常開篇走向吧。

如果是真正的虐文小說,後續估計還有不少的虐戀情深,比如那個王爺真愛的是她妹妹,後來腿好了或者奪權了,娶了妹妹當皇後,她這個發妻隻能當個妃……然後她幡然醒悟封心鎖愛,男主後悔,追妻火葬場。

然而,既然玩家們來了,故事走向當然就不可能這樣發展了。

可是秦月又需要做什麼呢?瑞王也是個玩家,他自己就不會蠢到讓劇情照常往下走,她好像隻要跟他定個親就完事了。

但“定國侯”的故事,就足以說明玩家的個人任務沒那麼簡單了。沒道理彆人任務那麼難,她的卻這麼容易啊。

秦月想,等到及笄禮那天,其他玩家應該也會來,到時候再了解一下他們的情況。

至於現在,她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先給自己弄點兒“吃的”。上一次吃飽,還是在那個小山村的時候。

後來跟著安王世子隊伍趕了幾天路,進城之後又住了這麼久,她早就感到饑餓了。

如果再不填飽肚子,萬一什麼時候忍不住露出真麵目就麻煩了。

因此這一晚半夜時分,等到周圍全都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時,秦月就悄悄地起床,推開房間內的小窗戶,翻窗偷跑了出去。

丞相府裡有巡邏的家丁,她雖然有瞬移能力也不敢胡亂跑,就近去了隔壁小白花的院子外,一眼就看到了在院門口守夜的丫鬟。

雖然是負責守夜的,可半夜沒人的時候靠坐在門邊偷偷打個盹也沒人會說什麼,此時這個丫鬟就睡得很香,甚至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小白花院子裡伺候的人比秦月手底下還多幾個,但她們都在裡麵伺候,隻有最低等的粗使丫鬟才會被安排來守院門。

這個丫鬟在一堆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之中,顯得年紀有些大了,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周圍沒有其他人活動,正是動手的好時候。

秦月悄悄接近,已經蹲在了對方麵前,她卻還在打著鼾,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月光之下,秦月偏了偏頭,伸出雙手,一手去抓她的衣襟,另一隻手打算捂嘴,速戰速決。

可就在她偏頭之際,落在對方臉上的影子偏開,露出了丫鬟的臉。

她動作一頓——這個人,長得與她曾經的小丫鬟有幾分相似。其實仔細一看也沒多像,隻是眉宇間有那麼一點而已。

但這一點,就足夠讓她放棄接下來的動作了。

再找找吧,這丞相府裡那麼多人,還怕吃不飽嗎?

秦月站起身,又看了她一眼,腦海中忍不住想起那個跟在自己身邊總是笑彎了眼睛喊她“三小姐”的小丫頭。

她垂眸趕走眼底的悲傷,身形一晃便化作殘影,轉眼間已經遠離。

由於對這個丞相府的布局不是很清楚,秦月隻是隨便選了個方向,完全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邊聽到一陣幽涼的哭聲。

她腳步一頓,循聲望去,隻見一大片竹林後方藏著一座偏僻的小院落。

那邊連一盞燈都沒有,黑乎乎的和竹林融為一體,如果不是僵屍的視力比人類強很多,她根本就看不出來那裡還有個住人的地方。

哭聲就是從那裡麵傳來的,她心念微動,瞬間便到了院子門口。

黑暗之間,她一眼就能看見院門上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鎖。不論鎖頭還是門板上麵,都有厚厚的積灰,顯然已經很久沒人開啟過。

然而,在這樣一個長時間沒人進出的院子裡,竟然會有人在哭?

秦月挑了下眉——看來有可能,根本不是人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人類的味道。

此時此刻,秦月才第一次感覺到這場遊戲的不一般。

他們來到這個副本好幾天了,在剛才之前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常,正常得完全沒辦法讓人聯想到這地方會有“鬼怪妖物”出現。

原來……這裡也是有的啊。

她轉頭看了看附近,走到右側牆角,後退幾步,一個助跑攀上了牆沿。由於是相府內部的小院落,不太需要防賊什麼的,院牆都不高,可以輕鬆翻越。

秦月剛剛翻上牆頭,就看見下方的院子裡一片破敗,樹木和花草早就枯死不知多久了,地麵積著厚厚的樹葉和灰塵,窗戶紙都破破爛爛的,屋內一片漆黑,像個陰森恐怖的鬼屋。

不,應該說,它本來就是一座鬼屋——右側的房間內,直到現在還在不停傳來女人幽冷哀怨的哭泣聲。

秦月跳下牆頭,身形一閃就到了那道門前。

門上糊的紙破了大大小小許多洞,她沒開門,從洞眼就能看見,漆黑的房間裡有一道纖瘦的人影。

對方頭發和衣服都非常淩亂,背對著這邊坐在一張椅子上,不斷地哀哭著,哭聲裡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秦月看了她幾秒,她似乎就察覺到了外麵有人,慢慢慢慢地轉過了頭來。

一張七竅流血、麵色發青的臉,逐漸呈現在秦月眼前。

那張臉上還有清晰的巴掌印和被指甲撓破的劃痕,順著臉頰往下看,會發現她的脖子也被掐過,有一道很深的痕跡。

身上的衣物看上去像是在掙紮中弄亂的,沒有被撕扯過的跡象。

她看起來應該在三十歲左右,衣著不是丞相府下人的樣式,也不如主人那麼華麗昂貴,並且還藏在這個偏僻的院落裡,所以秦月很容易猜出了她的身份:一個不受寵的姨娘。

半夜三更,一隻鬼和一隻僵屍,在廢棄的舊院子隔著破爛的門,互相凝望了對方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