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
在即將入冬之前, 焰炙終於忙好了部落的事。
他們挖好了5個超大的地窖,屯滿了薯,而狩到的獵物也都用鹽醃製過。而換鹽集市上換到的獸皮, 也都由部落內年邁的雌性、雄性們製作成了厚厚的衣服。
因為數量多, 甚至雌性和體弱的獸人們,都擁有了厚厚的被褥, 還可以用獸皮遮擋住門窗、堵住石屋的縫隙,避免寒風的侵襲。
這一次,焰炙部落的獸人們, 將不再畏懼酷冬。
一切忙好後, 族人們喜氣洋洋, 打算在正式進入酷冬前,開一個篝火晚會,慶祝豐收。
不少年輕獸人都有些遺憾,可惜漂亮的小雌性不在, 明明她是最大的功臣。
要是、要是小雌性可以從主城回來就好了......
但看著一臉疲憊的族長, 族人們也不好拿這件事去麻煩他。再說了, 焰炙部落就算今年日子好過些了, 條件也終究比不上主城。
獸人們安靜下來, 但篝火晚會那天,焰炙卻並未參加。
他沒去主城找白詩詩,而是交代了族人後,便隻身一人,前往了神帝部落。
雨季消退,酷冬來臨之際,森林內的樹木開始凋零,每天清晨的溫度極低, 就連毛發豐厚的獸人們也會覺得寒冷。
稍不注意,遇見結成冰的小水窪,甚至容易腳底打滑。
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焰炙趕了一個星期的路,終於到達了神帝部落。
就在他到達的那一天,天空飄落雪花。
酷冬,正式來臨了。
焰炙的到來沒有引起太大的動靜。
或者說,神帝部落目前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尋找部落之花身上。
看見這外來的雄性,眾人也隻是隨意瞥了眼,便轉移了視線。
神帝部落的人,其實並不是很了解他們自己部落的那朵部落之花。
隻是知道那是族長的愛女,容貌美麗,擁有三五個獸人伺候。
他們不知道那朵部落之花有多美,但是大多數獸人,除了對自己的伴侶忠誠外,對彆的雌性實在無感。
更何況,蘇子墨在神帝部落雌性裡的名聲並不算好。
因此,說是找人,其實沒幾個人真的著急,隻是把這件事當成一件按時打卡的日常任務罷了。
焰炙這次前來的目的很明確。
他想要追求換鹽集市遇見的那名小雌性,想要問問她,問她願不願意和他度過這個酷冬。
身為族長,焰炙一直是沉穩的。
在阿父死後,他背負起整個部落,更是從未與人訴說過自己的脆弱。
這一次,極其罕見地,他的內心居然無比忐忑。
但這也很正常。
沒有哪個獸人,在即將見到心上人時會鎮定。
焰炙想要與神帝部落的小雌性結為伴侶,他便去找了神帝的族長。
雖然他所在的焰炙部落微不足道,但焰炙想要表明自己對小雌性的重視,他是認真的,真的要與小雌性結為伴侶。
族長隨意看了眼這攔住自己的年輕獸人,聽說他的來意後,隻是隨意地揮了揮手。
“神帝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如果她願意,你當然可以和那名雌性結為伴侶。”
“但如果哪天你對她不好,我們神帝部落可不會放過你。”
族長現在的心思全在自己那失蹤的女兒身上,根本懶得搭理這些小事,於是隨意警告幾句後便離開了。
不同於傳承式的焰炙部落,神帝的族長,向來是強者居之。
中年男人的背影裡透著一股強大,即便焰炙向來自信,也不敢說能百分百贏過對方。
但就短暫的見麵來看,對方確實也算個好的族長。
——但焰炙不知道的是,他求娶的是部落的裡的普通雌性,族長當然不會多加阻攔。
如果他想要求娶那朵最美的部落之花,想必愛女心切的族長,必定會讓他明白什麼叫“不好相與”。
過了族長這關後,焰炙懷著激動的心,開始尋找那名可愛的小雌性。
可惜無論他怎麼打聽,始終沒聽說神帝部落有一名比碳還黑的小雌性。
哪怕他費力比劃,但都一無所獲。
根據彆人給的線索,焰炙專門去見了部落內最黑的雌性,結果對方並不是他要找的人,他還被那名雌性的愛慕者罵了一通。
......怎麼會呢。
就這麼一段時間,怎麼小雌性就不見了呢?
陡然掉落地獄,焰炙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可惜他找了幾天都一無所獲,眼看再不離開,大雪便將覆蓋整片大地,再為難,焰炙也隻能先離開。
離開前,走到部落門口,焰炙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門口處,有一名雄性獸人、赤.著上身,在冰天雪地裡鏟雪。
他有著一頭銀色的頭發,皮膚很黑,俊秀的臉上麵無表情,對旁人的目光視而不見。
這場景,確實有些怪異。
起碼焰炙從沒聽說過,哪個部落有這種規矩。掃雪有什麼用?雪花是掃不儘的。
焰炙記憶中,隻有神血部落會有那樣殘忍的懲罰方式。
而且就算懲罰奴隸,也不會選在酷冬,用這種方式,畢竟這樣,相當於是故意折損人口,一點貢獻都沒有。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身側,一名裹著厚厚獸皮的獸人向他解釋。
“聽說這是部落之花曾經的奴隸,深得她的喜愛。部落之花被擄走後,族長大人並未追究這奴隸的責任,但他自己倒是天天懲罰自己。”
說到這,獸人歎息:“你說他是不是傻?在酷冬裡缺少禦寒的衣物,難道就能更強大嗎?不,更可能被凍死。”
“那名部落之花也是,都被神血部落搶走那麼久了,誰知道還活沒活著呢,嘖嘖。”
“不過聽說偷走部落之花的獸人,曾經也是她的奴隸,果然啊,這雌性,還是不能太花心.....”
身側的獸人膽子倒是大,在神帝部落門口,就敢這樣非議族長之女。
焰炙隨意地瞥了他一眼,便化作原型,徑直離開。
他沒那麼好心提醒他。
而那傳聞中的部落之花與他沒有關係,他也懶得去維護她的聲譽。
厚厚的大雪之上。
雪豹那矯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遠方,不留痕跡。
......
雪花飄落之時,紅果的效果也開始起作用。
吃下幾分鐘後,小雌性的臉頰便開始染上醉人的色彩。
明明快要酷冬,蘇子墨卻覺得很熱,很溫暖。那種暖意,讓她回憶起夜晚蜷在鳳凰羽翼下的經曆。
她下意識抬頭,便看見了不遠處的少年。
雲朝蝕的原型是鳳凰,渾身羽翼如同流火。
變成人形後,他的頭發也是烈火般的顏色,翼族一向自傲於豐厚的毛發,顯而易見,少年也擁有濃密的發絲。
原型時可以梳毛,但變成人形後,那頭紅發,便顯得有些淩亂,搭配那狹長的眸子,倒似帶了些桀驁不羈的滋味。
滋味。
蘇子墨現在就很想嘗嘗他的滋味。
部落之花想要什麼,獸人便不能拒絕,她甚至會覺得他們沒有眼力見兒。
見少年站在原地,少女的嗓音裡帶了點不耐煩:“你怎麼還站在那裡呀!”
或許她自己沒有發現。
原本輕柔的嗓音,此刻越發軟糯。
像小團子似的。
雲朝蝕的心驀的一軟,但身體,卻越發僵硬了。
他走到少女身旁,此時此刻,他的窩裡都是他的氣息,少女也被這般氣息包裹,對占有欲強烈的獸人來說,這便是最愉悅的一刻。
但雲朝蝕很快明白。
還能更愉悅。
這一場愉悅,他將和眼前的少女共渡。
而昔日夢裡的場景,在這一刻。
終於成真。
......
窩外,是飄揚的大雪,窩內,是溫暖的懷抱。
鳳凰羽翼如火,雲朝蝕的體.溫天然便很高。
蘇子墨更是體驗到了其中的妙處。
還彆說,將手伸到窩外,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那還真是冰火兩重天。
不同於蛇毒,但也彆有滋味。
很久之後,一道嬌嗔響起。
“滾出去!窩裡都有雪花了!雪花都化了!快把窩換了!”
少女或許覺得熱了,便將紅發少年毫不留情地踹開。
少年的神情顯出幾絲委屈,眼角的淚痣將他襯得更為楚楚。
那不羈的翼族少族長,此刻的模樣,也隻有蘇子墨能看見了。
雲朝蝕根本覺得不夠。
但小雌性的話,他又不可能違背。
隻是他難免還是有些嘀咕。
“......根本不是雪花,明明都是你弄的......”
小姑娘理都不理他。
部落之花怎麼會有錯呢?
都是雲朝蝕的錯!
話像責怪,但少年心底明明甜蜜蜜的。
他樂顛顛地變成原型,跑到部落的倉庫,找回自己幼年期時換的毛。
畢竟獸人的占有欲很強,沒有伴侶也就算了,有伴侶的時候,窩裡怎麼可以用其他獸人的絨毛呢!
於是翼族獸人,自從幼年期起,都會將換的羽毛儲存起來,成年以後用。
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隻是看著剩下的那堆容貌,雲朝蝕難免還是有些發愁。
酷冬那麼漫長,每次都要換窩的話,似乎有點不夠呢.....
誒,等等。
實在不行的話,可以變成半獸人形態,抱著小雌性,將她護在羽翼之內,也很好呀!
那樣窩就不需要換啦。
至於羽翼,抖一抖,就變得清爽啦!
......
主城。
白詩詩的到來引起了極大的關注。
在四大部落的獸人眼中,主城非常神秘。
但實際上,主城和部落也沒什麼區彆,或者說,隻是比部落的發展更好一些。
不僅在基礎建設、經濟、飲食等方麵。
主城的秩序也更為森嚴。
在主城,擁有至高無上的王。王住著豪華的屋子,有無數仆人可以驅使,他的兄弟姐妹也都各自擁有等級。
其他的獸人,則多半按照實力、以及對主城的貢獻劃分。
主城有王、有“大人”、有“殿下”,但更多的,卻是最普通、最底層的獸人。
他們需要按時上供,需要充當勞力,需要對王以及大人們行李。
比起外麵的自由,主城裡實在壓抑。
可是很少有人願意離開。
在主城,隻要他們遵守這秩序,便永遠衣食無憂。
主城種著植物,有巨大的糧倉。
主城還飼養了動物,那些凶惡的野獸,經過了幾代的培養,也變得溫馴起來,成為獸人們的儲備糧。
更重要的是,主城有武器。
沒有武器的時候,獸人們的能力高低多半根據獸形劃分,是生而決定的。但有了武器,稍加學習,便可大大提升單體的實力。
這也是主城地位超然的原因。
武器,隻有王的家族知道。
而大祭司,則為王的家族、以及主城服務。
而厲枳燼,便是現任的王。
......
剛到達主城時,白詩詩差點以為自己又穿越了!
如果說外麵的世界是部落文明,那主城,簡直已經有了封建社會的雛形。
就像親眼見證曆史進程一樣。
莫名的,白詩詩心裡增添了幾絲敬畏。
她突然意識到,這裡的獸人,並不是她所輕視的,連紅薯都沒見過的土著、野人。
相反,在某個時期,或者就在當下,他們正在茁壯、蓬勃地發展著,以令人畏懼的速度。
但當走在城裡乾淨的小道上,察覺路過獸人驚豔的目光後,白詩詩又釋然了。
不論如何,對於如今的神域大陸而言,她這個穿越者,確實是獨一無二的。
白詩詩的到來確實引起了很大的震撼。
主城的人並未聽說大祭司的預言,他們隻以為這是哪個部落新來的雌性。
——不同於獸人,四大部落裡,隻要雌性願意,便可以來主城生活。
這個小雌性長得實在漂亮。
她的頭發又黑又柔順,皮膚很白,五官小巧,總是掛著溫柔的笑容。
哪怕穿著一樣的獸皮裙,但莫名的,這名新來的雌性身上,總有著不一樣的氣質。
她很自信,卻又並不自傲,她的眼底,似乎總是盛著智慧。
新來的雌性是個大美人的事,很快便傳遍了主城。
不少身份高的獸人都來了興趣。
畢竟聽說她比主城的第一美人還漂亮!
不少人等在了白詩詩的必經之地,等著看看傳聞中的美人。
而白詩詩並不讓他們失望,她的美,確實超越了主城的其他雌性!
很快,白詩詩被帶到了主城中心的宮殿。
沒錯,就是宮殿。
雖然整體材料是石頭與木料,但大塊大塊的石頭形狀一致,鋪成高高的階梯,看著著實不凡。
白詩詩被帶到了厲枳燼麵前。
看著麵前的黑袍男人,莫名的,白詩詩打了個寒顫。
男人的模樣非常俊美。
他的麵龐格外深邃,五官硬朗,身材高大,像是現代的男模似的。但他的眼底,卻分明盛著暴戾之氣,似乎下一秒,便會毫不留情地撕碎敵人。
他不像人,更像一頭凶獸。
而此刻,她就是被凶獸盯著的可憐人。
雖然叫做獸人,但白詩詩接觸過的,都更像是“人”。
而麵前的男人,則無限接近於“獸”。
看著白詩詩,男人眼底劃過一絲驚豔與興味,但又轉瞬即逝。
原本厲枳燼還想,究竟如何判斷什麼才是“最美的雌性”。
但看著麵前那肌膚白皙,和主城、乃至整片大陸的雌性都不一樣的雌性,他確信,麵前的人,的確就是傳聞中的救世主。
這樣的模樣,這片大陸,根本不會存在。
看出對麵人的戒備,厲枳燼笑了笑,卻是陡然拋出一枚炸.彈。
“你不是神域大陸的人。”
語氣很篤定,不是詢問,是確認。
白詩詩悚然一驚。
而看著她變化的神色,厲枳燼也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嗬,救世主麼。
果然應該是外來者,否則的話,這片大陸上,又有誰能越過他厲枳燼,成為救世主呢?
厲枳燼的心情好了點,便慢條斯理地對著白詩詩道。
“你是這片大陸的救世主。”
“隻要你願意留在主城,所有的獸人戰士,都可以為你所驅使。”
“外麵的部落對雌性總有很多約束,但在主城,你不需要擔心。”
“強者擁有絕對的話語權,隻要你願意,你的地位,可以讓你睡到除了我與大祭司之外的,所有的勇士。”
厲枳燼不愛和人談心,他總是喜歡用直白的利益打動人。
就像拿著胡蘿卜,驅使驢子趕路一樣。而這一招,也屢試不爽。
或者更直接點說,厲枳燼出生在厲家,生來便擁有至高的地位。
他並不需要用心機,不是不會,而是沒有人值得他用心機。
麵前這位漂亮的雌性也一樣。
厲枳燼自認非常和藹,白詩詩卻覺得他在說笑話似的。
她戒備著這個男人,同時對他的話不以為然。
“我有喜歡的人,我隻要他一個就夠了。”
抿了抿唇,白詩詩堅持道。
厲枳燼有些驚訝。
但想起使者的彙報,他便不在意地笑了笑,問道:“是那個小部落的族長?”
聽出他話裡的不屑,白詩詩有些惱怒。
但她本質上也是一個軟弱的人,麵對和藹友好的獸人,她可以自信輕視。麵對麵前這位大陸上的王,她便也戰戰兢兢起來。
於是她隻是點了點頭。
厲枳燼便不再多說什麼。
但他心底,對這名雌性立刻有些輕視。
“太蠢了......”
明明白白的利益不要,那麼多獸人戰士,一天一個都可以,她偏偏隻愛那名小部落的族長。
如果換一個年輕的獸人,或許會感動於一個美麗雌性還如此專一。
但厲枳燼不一樣。
他欣賞聰明人。
麵前的雌性空有那獨一無二的美貌,卻不懂得利用。
在厲枳燼眼中,她便與其他人沒有區彆。
於是厲枳燼朝著侍從揮了揮手,讓他將白詩詩帶下去。
拯救這片大陸的事,是大祭司的職責。
這漂亮的雌性,就交給大祭司接待吧。
厲枳燼現在更做的,是去測試一下新武器的威力。
隻有愚蠢的雄性,才會被柔弱雌性的笑容,迷了神誌。
他厲枳燼,永遠隻會追求更強,而不是被本.能控製,成為隻知道繁.衍的弱者。
那一刻,男人的眼底綻放出勃勃野心。
他的精神境界,早已超越身邊人,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帶領神域大陸,走向更高級的文明。
而另一邊,白詩詩被帶到了大祭司那裡。
見過宛若野獸般可怖的厲枳燼後,再看見麵容溫和的大祭司,白詩詩簡直像是到達了天堂。
她鬆了口氣。
看出她的疲憊,銀發男人好脾氣地笑笑,溫聲道:“木九,先帶救世主殿下去休息吧。”
他又充滿歉意地看了白詩詩一眼。
“抱歉,殿下,是主城考慮不周。”
眼前的男人麵容俊美,和他穿的白色長袍一樣,帶著一絲聖潔。
雖然美,但不會讓人生出欲.望。
白詩詩暫時也沒什麼彆的心情,便點了點頭,打算離開。
就在這時,想起什麼,男人輕咳幾聲,溫聲道:“殿下,您介意將您的身份透露嗎?”
白詩詩一愣。
大祭司便解釋道:“在主城,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可以讓您方便許多。”
“可以。”
白詩詩點了點頭,笑道。
開玩笑,救世主身份誒!
那和神女有什麼區彆?傻子才不想曝光!
大祭司便微笑著送彆了白詩詩。
等人離開後,他拿起一旁的鮫紗手帕,壓抑許久的咳嗽繼續。
很快,手帕便被鮮血染紅。
窺探天機是有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