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祭品(10)(1 / 2)

晚餐是宗楚親手做的。

林簇一向不太喜歡吃樓下餐廳的東西,之前給他做飯的是上一任管家張阿姨,現在自然換成了剛剛上任的宗楚。

宗楚功課做得不錯,晚餐不論是菜品還是味道都是林簇喜歡的,這讓林簇對他的印象好了那麼一點兒。

當然,如果沒有擺在餐桌中間的那道涼拌海蜇那就更好!

第二天,宗楚非常完美地進入到了自己的管家角色。

他褪下了一身隆重的黑色修道士長袍,換上了得體的黑色西裝,開始正式接手翡翠大廈的管家工作。

從整理內務到準備三餐、再到下午茶甜點,甚至到統管大廈各個部門任務分配、財物項目清理等等!

他都做得僅僅有條、一絲不苟,甚至可以說是絕對完美!

完美得仿佛沒一個步驟都是通過最精妙的公式推導設計出來的。

讓整個翡翠大廈的工作人員們歎為觀止。

就連想挑刺找茬乘機嘲諷他兩句的林簇都挑不出一絲錯來。

“怪不得神非要選他來給你當管家!”

林茸看著做完內務下樓去通知大廈工作人員們開會,兩小時後開完會回來還給林簇帶了束花,現在正拴著是碎花圍裙、哼著歌做紅茶蛋糕的宗楚發出了感歎!

林簇裹著毯子躺在沙發上玩著手柄遊戲,操作著屏幕上的小人去拯救公主,對林茸的話不知可否。

宗楚的工作能力他看在眼裡。

確實很完美,但就是因為太過完美了!

他越完美,林簇就越不喜歡他!

因為就像宇宙中不存在絕對意義上純淨水,人類文明裡也不存在絕對意義上完美的人。

林簇討厭宗楚的點在於他不像一個活人。

他越完美、做事越滴水不漏,他就越不像一個活人,林簇看他也就越彆扭。

“這是今天的下午茶,我的小少爺。”

手柄遊戲機械歡快的音樂在客廳裡響著,兩份精致漂亮的紅茶蛋糕放在了茶幾上。

“茶是貢眉,古藍星的白茶。”

林茸從麵前俊美的管家手中接過白瓷描金的茶杯,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而林簇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端著茶杯站在沙發上的人,眼神又落回了手柄屏幕上:

“我不喜歡紅茶蛋糕,也不喜歡白茶。你之前沒有做好功課嗎?”

說著,林簇嘴角揚起了一個得意的弧度。

看來也不是全無破綻!

果然,人是不可能麵麵俱到的!

“滿滿喜歡汽水,但經常喝汽水對牙不好。”

“我做了功課,所以知道所有的茶裡,滿滿對白茶的接受度最高。”宗楚優雅地笑著,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林簇剛揚起來的嘴角又瞬間沉了下去。

他想發火偏偏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最終隻能狠狠地瞪了一眼麵前的人:“誰允許你叫我滿滿了!”

然而,他這一眼落在宗楚眼中與撒嬌無異。

“好的,小少爺。”宗楚輕笑著,將手中的茶遞了過去。

林簇沒接,繼續打著自己的遊戲。

過了幾秒,伴隨著一陣“滴滴”的音樂聲,手柄遊戲裡的小人死在了拯救公主的路上。

林簇眉心一蹙,將手柄隨意往沙發上一扔,這才伸手將宗楚手中的茶杯接了過來,也沒說謝謝。

林茸默默喝著茶,看了一眼他哥,又看了眼宗楚,琥珀色的眸子微微轉了轉有幾分疑惑。

他明白他哥對這個新人管家的印象不太好,但不明白他哥為什麼會對對方排斥到這個地步。

除了昨天的“涼拌海蜇”讓他哥不爽之外,宗楚沒有再做錯過任何事情。

按照他哥的性格,正常來講就算是打算將對方趕走,現也會對對方保持基本的禮儀。

最多會在和對方說話的時候,時不時笑眯眯地陰陽怪氣兩句。

他甚至能在麗貝卡阿姨天天找茬的情況下對這位繼母保持基本的禮貌,怎麼現在對宗楚這麼苛刻?

林茸喝了口茶,再次默默看了他哥一眼。

林簇捧著描金茶杯喝了兩口,正拿著糕點叉撥弄白瓷餐盤裡的紅茶蛋糕。

就聽身邊黑黑衣銀發的管家優雅得體地問道:

“晚餐準備紅酒牛排可以嗎?”

聞言,原本沉著臉的林簇雙眸一亮:“不用準備晚餐!”

“嗯?”宗楚不明所以。

緊接著他就看見麵前漂亮的小少爺抬起頭看著他,金眸彎彎、笑容促狹:

“晚上,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

巴巴托斯賭場位於聯盟諾亞區藍星的波利街199號——是整個聯盟最大的賭場。

也可以說,是整個聯盟最大的地下洗錢機構。

整個賭場外觀是仿造古藍星的城堡所見,內部也是按照古藍星中世紀古堡的裝修風格所裝修的。

精美的雕花與古樸的壁畫巷交織,圓形的穹頂之上濃墨重彩的畫著“路西法墮天”的場景。

明亮的仿古煤氣燈的燈光下,各式各樣的賭桌散發著屬於科技的彩色光芒,看上去像是兩個時空錯位產生了碰撞。

幾乎每天都能在賭場內外,看見一群輸光了財產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或聲嘶力竭、或苦苦哀求的瘋子。

賭桌前無時無刻都圍滿了人。

他們進來的時候無一不是衣冠楚楚、彬彬有禮的紳士淑女。

但隻要坐在了賭桌前,不超過十分鐘就會變成猙獰地大吼、激動的下注、開盤後或崩潰或喜悅的尖叫的動物。

今夜又與平時有些不同——

此時,坐在賭桌前紳士淑女們都衣著華麗、隆重,戴著各式各樣的動物麵具或者頭套,配上輸贏時激動的尖叫與嘶號仿佛化作了一群真正的動物。

荷官們帶著貓尾巴慢慢發著牌,侍從們頭上頂著兔子耳朵拖著銀質托盤上的酒水四處走動。

甚至有許多帶著動物麵具的客人沒有坐在賭桌前,而是端著高腳杯或站或坐的在大廳各個角落閒聊。

很明白,他們不是來進賭場消遣的。

今夜他們來巴巴托斯隻有一個目的,為了午夜那場華麗又瘋狂的拍賣會——動物叢林。

“聽說了嗎?今晚巴巴托斯幕後的那個神秘的老板也會出現!”

頭頂禮帽,手持手杖,戴著一個金毛犬麵具的年輕人對身邊衣著華麗頭頂老虎頭套的同伴說道。

“為什麼?”帶著老虎頭套的人不解道。

聽聲音他的年紀也不大,不過十多歲左右。

“胡落被流放了唄!所以今晚是幕後那個出來。”金毛犬麵具的年輕人道。

“‘動物叢林’拍賣會,為了保護買家的隱私,規定參加拍賣者必須帶著動物麵具或者頭套。”

“雖然這樣的拍賣會在巴巴托斯每三個月就會舉行一場,但每一次都有足夠震驚整個聯盟的藏品出現。”

“今晚除了我們要找的那件東西,還會有什麼呢?真是期待!”

說著,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抬手攔住了一名端著酒水的侍從,取了杯香檳輕呷了一口。

隨後,他聲音微微壓低了一些:

“不過,今晚最讓人值得期待的應該是巴巴托斯的那位一直藏在幕後的神秘老板吧?”

說著,他轉頭看向身邊的老虎頭的同伴:“你知道巴巴托斯幕後的那個老板嗎?”

老虎頭的少年點了點頭:“聽說過一點兒。”

“有人說他是聯盟建立之前的一個高層大佬,因為爭權的時候沒有爭過林逸明,所以隱退了,後麵和胡落合作成了巴巴托斯的老板。”

“聽說他現在還是少年的模樣,可能是成為了‘修道士’,然後靠著人體實驗保持著自己身體的年輕?”

戴著金毛犬麵具的年輕人點了點頭:“是有這麼個說法。”

“不過,還有說法說他其實是聯盟議會推出來的傀儡。”

“不然‘巴巴托斯’這個聯邦最大的地下交易所,怎麼會堂而皇之的開在諾亞區藍星的鬨市?”

但眾人都覺得這個說法的可信性不大,畢竟聯盟高層會和胡落這個天天給聯盟找麻煩的A級詐騙犯合作嗎?

這個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

非要說有什麼事是比這個可能性還小的,那隻能是聯盟高層與林簇達成了合作。

“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老虎頭少年開口道,“既然動物叢林拍賣會每三個月一次,那之前次次都是有老板坐鎮的嗎?”

“當然不是!幕後那個幾乎沒有出現過,而胡落從來沒有過定數,他其實也不經常出現。”

“每一次的‘動物叢林’都是有巴巴托斯主理人‘白狼女’坐鎮舉行。”

聞言,老虎頭的少年道:“既然如此,胡落在不在也沒有什麼關係不是嗎?”

“那為什麼這一次,幕後那個一向不怎麼露麵的老板要出來?”

他這麼一說,戴金毛犬麵具的年輕人也覺得疑惑:“是啊!為什麼他一定要出現呢?”

老虎頭少年有些緊張道:“你說他會不會是發現了那個頭骨的問題?”

金毛犬麵具的年輕人剛想說什麼,他的目光被不遠處的什麼人吸引了。

他頓了頓,隨後道:“我想……應該不是衝著頭骨來的,而是衝著他們來的。”

老虎頭少年不明所以地回頭,他順著同伴的目光望去,整個人微微一怔:“黑色梅花K?”

隻見,他們斜前方不遠處的一張賭桌上,十幾名頭戴水牛頭套、身材十分魁梧的男人坐在那裡,周圍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繞著他們走,不敢靠近。

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西裝,胸前彆著一個字母“K”的銀質胸針,胸針上雕刻著古老繁複的花紋。

黑色梅花K——聯盟最大的地下黑手黨組織。

其組織標識就是他們胸口的字母“K”胸針,因職位不同,其材質也不同。

由低到高分彆是:鐵、銅、銀、金、鉑金、鑽石。

“是他們的某個分支頭目看上什麼東西了嗎?”老虎頭少年疑惑道。

“不對勁。”金毛犬麵具壓低了聲音,“如果是看上某件拍賣品找個人代理人拍賣就是了,哪裡需要派十幾名白銀乾部?”

“這不像是來買東西的,倒像是……來砸場子的!”

老虎頭少年有些緊張:“那……我們的計劃?”

金毛犬麵具的年輕人搖了搖酒杯,道:“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能幫你辦到。畢竟你尾款還沒結給我呢!”

老虎頭少年道:“你也放心,尾款一分都不會少。”

聞言,戴著金毛犬麵具的年輕人輕笑了一聲,衝著老虎頭少年舉了舉酒杯:

“那麼合作愉快!”

歡快優雅的交響樂合奏響起,人們在酒精與賭博的刺激中迎來了狂歡的高潮。

二樓,林簇戴著一張銀狐麵具慵懶地倚在華麗的雕花拱門後,百無聊賴地看著樓下麵具下逐漸拋開矜持、丟失掉理智與人性的客人們。

他身邊,戴著獅子頭套的林茸正對著頂了個鹿頭的宗楚講訴著拍賣會的規則:

“一:禁止與人發生肢體衝突。

“如果發生了糾紛直接找兔子侍從調節!若是與人發生肢體糾紛,賭場不會管對錯,雙方都會被‘狼群’撕碎。”

“二:遇見喜歡的藏品,舉牌叫價價高者得。”

“禁止叫價不如人,拍賣會結束後對拍賣品進行搶奪,也禁止買家短時間內對拍賣品進行倒賣。”

“為了保證買家們的利益,賭場會在三個月內監督賣品的去向,若是違反依舊會遭到‘狼群’的撕咬。”

“三:從進入這裡到離開這期間,絕對不允許摘掉自己的頭套,也不允許摘扯彆人的頭套或麵具。”

“若是違反……你懂的!”

說罷,林茸像是怕嚇到麵前的人,還好心地安慰道:

“不過,你隻要老老實實地跟在我們身邊,這些事情就都不會遇見!”

然而,宗楚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害怕或緊張,他甚至還輕笑了一聲問道:“沒問題。”

那語氣,仿佛像是在聽小孩子將過家家的規則。

林簇有些不爽地回頭看著身後的人。

宗楚穿著一身精致昂貴的黑色禮服、內套馬甲,頭上戴著一個麋鹿的頭套。

那高聳漂亮的鹿角仿佛一個皇冠似的頂在他頭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優雅又神秘。

林簇更加不開心了。

早知道該給他準備一個老鼠頭套!

“我們要下去了嗎?滿滿。”宗楚道。

林簇拿著手中精致華麗的烏木黃金手杖,抵在宗楚的胸膛上,警告道:“說過了,不要叫我滿滿!”

“尤其是在這個地方,絕對不能做出任何暴露我們身份的事情!否則神會懲罰你,聽明白了嗎?”

說罷,他用手杖在宗楚精壯的胸口戳了戳。

嘖!身材還挺好?

麵具下,林簇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

隨後他自顧自地下樓去了,林茸緊隨其後。

站在原地的宗楚還在回味著剛剛滿滿用手杖戳他的感覺,以及那句“我們”。

滿滿說的是“我們身份”。

他說的是“我們”!

滿滿已經開始接納他了!

正在宗楚站在原地回味剛剛的美好時,就聽林簇催促的聲音傳來:

“宗楚!你愣在那裡做什麼?”

聞言,宗楚踩著黑色的皮鞋,跟了上去。

“抱歉,我剛剛失態了。”他走在林簇身邊,微微俯身道。

“沒關係。”林簇擺了擺手。

樓梯口,一群兔子侍從站在那裡迎接老板的到來。

林簇微微頓了頓,收起了玩笑,嚴肅地對宗楚說道:“我也不能叫你宗楚了。”

“從現在開始我是狐狸、小茸是獅子、你是麋鹿,記住了嗎?”

宗楚一手放在胸前,優雅地行了個禮:“好的,我的狐狸少爺。”

見此,林簇接著帶著二人朝著樓梯口走去。

林茸依舊有些擔憂,他貼在林簇耳邊低聲道:

“哥,如果他轉身向聯盟告發了我們,該怎麼辦?”

林簇道:“我什麼時候在意過聯盟那群家夥?就算聯盟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手杖在光亮古樸的地板上扣出“噠噠”的聲音。

“可,要是被聯盟知道了,到時候他們又會為難你,對你的監視會更加嚴密。”林茸擔憂道。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林簇從出生開始就活在聯盟議會的監視下,美名其曰對他的保護。

而伴隨著這幾年他鬨出的事情越來越多,議會對他的“保護”也越來越嚴密。

今天,他們從翡翠大廈偷偷溜到巴巴托斯來的時候,明顯感覺AFG的便衣人數似乎又增加了。

“沒關係。”林簇輕笑了一聲。

“他如果不說,今晚要是沒有嚇到他自己離開,我就接受他繼續做我的管家。”

“他如果被嚇得辭職了,那皆大歡喜!”

“可他如果轉頭去向議會告狀……”

“到時候我就可以理所應當的去找那個觸手怪算賬了!讓祂看看他給我挑了一個什麼懦弱的叛徒!”

怎麼想,他都不算吃虧!

說話間,三人來到了樓梯門口。

排成兩排、拖著銀質托盤的兔子侍從們恭敬地彎了彎腰,齊聲道:

“老板好!”

林簇打開了變聲器,問道:“白狼呢?”

他的聲音被電流遮掩,帶了幾分機械化。

為首的兔子侍從恭敬道:“白狼夫人在處理一起違規行為。”

一聽“違規行為”,林簇火速瞥了一眼身後的宗楚,道:“帶我們去看看。”

“是。”

說罷,兔子侍從往前走給他們引路。

林簇回頭,有些幸災樂禍地對宗楚道:“記得不要被嚇到,要保持鎮靜。”

“是。”宗楚十分配合地回答道。

三人跟著兔子侍從走進了主會場,穿過了喧鬨浮華的大廳,來到了大廳東南被人團團圍住的角落——狼群刑場。

站在鐵絲網外就能聽見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血與生肉的味道開始在鼻尖縈繞。

一個從外麵進來的流浪風琴手正坐在一旁拉著不知名的歌。

一群帶著動物麵具的賭徒們聽著一聲聲同類的慘叫發出興奮的叫聲,並以此在守在一旁的黑貓荷官身邊開盤下注。

“是人類死亡的氣息。”

宗楚連忙將林簇護在身後。

林簇嘴角微微一勾。

害怕了嗎?才剛剛開始。

林簇心情頗好地對宗楚說了句:“你從小在教堂內長大,這些事情對你來說確實會有些可怕。”

“如果害怕的話到時候可以抱著我。”

可以抱著我……

這五個字在宗楚腦海中瞬間炸開!

他默默退到了林簇身後,努力表現出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模樣。

一走近那帶著陳舊血跡的鐵絲網,就見一個黑發紅裙臉上帶著白狼麵具的女人將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踩在腳下。

那個男人不斷哀嚎著:“夫人!夫人!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紅裙女人攏了攏自己的頭發,輕描淡寫道:“抱歉先生!已經給過您很多次機會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