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趙承然, 溪川界的人類壓力都非常大，這種喪喪的狀態基本成為常態了，大家都應該來點滿滿的正能量, 補充一下元氣。
能跟滿滿的正能量聯係起來的食物, 大概就是雞血了, 蒲芮想了想, 準備做一碗雞雜粉絲湯。
第二天, 蒲芮睡了一個飽飽的懶覺, 下午六點才醒, 她打著哈欠懶懶散散地去市場批發了一些雞雜帶到了深夜食堂。
蒲芮將排骨和雞骨架放入鍋中文火慢燉，不多時，骨湯的香味從鍋內溢了出來, 打開鍋蓋, 比剛才濃上好幾倍的香味瞬間湧出，蒲芮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豬骨和雞骨的精華在鼻尖翻湧。
“嗯——這個味道太對了！”
那圓滑飽滿的雞心和雞肝、想了半天不知怎麼形容的雞胗，經過焯水後變成了暗淡的灰色，扁塌塌的雞腸煮成了黃色, 卷卷的，微硬。
蒲芮把這些雞雜放入另一口鍋中，加入各味香料, 小火慢鹵, 鹹香味道從鍋蓋縫隙中絲絲溢出, 不少人路過小亭子的窗口，都被香味勾得吸引過來。
“蒲老板，今天又做了什麼肉啊？這麼香？”
“是在做鹵味嗎？聞著是鹵湯的那種鹹香誒！”
蒲芮看著眾人饞得不行的表情和發亮的眼神，勾唇一笑：“在做雞雜粉絲湯, 等會兒才能做好。”
“我要當第一個吃的！”
“我也預訂兩份，正好這兩天天氣涼，喝點熱湯舒服舒服。”
呂曉騰已經成了深夜食堂的忠實顧客，聞到香味立刻走了過來：“這次來得早，一定能輪到我！”
二十多個人瞬間擁擠到窗口前，又自覺地排成隊。
高湯清淡純粹的肉香和鹵味夠味的鹹香混雜在一起，窗外的人為之一震，大堂裡的人也一邊吃著嘴裡的東西，一邊往廚房投來目光。
蒲芮在高湯中下入泡好的粉絲和油泡豆腐，原本硬乎乎的粉絲逐漸變得透明軟榻，圓滾滾的油泡豆腐也扁了下去。
切塊的雞血入鍋，從新鮮紅豔變成略有氣泡的紅棕色，蒲芮最後將鹵好的雞雜放入鍋中一起煮。
鹵香和高湯的香氣此刻在鍋中雙劍合璧，周圍的人聞到之後都陶醉地勾起了嘴角，此起彼伏地咽著口水。
雞雜粉絲湯撒上蔥花出鍋後，蒲芮將“雞雜粉絲湯，20元一碗”的木牌掛在門口，門外的絕大部分人都毫不猶豫地付款點了一份。
有幾個稍微為價格猶豫的人，也在那一波又一波香味的衝擊下，臣服於湯的鮮美香味，買了一碗。
蒲芮熬煮的一大鍋高湯，很快就用了大半，時間也慢慢轉過零點，到了淩晨一點，就在她覺得趙承然可能隻是昨天路過這裡吃個宵夜，不會再來的時候，趙承然和兩個朋友來到了窗口前。
他垂著眼皮，黑眼圈濃重，臉色看著格外憔悴，嘴邊還有沒刮乾淨的胡子，看上去妥妥的加班打工人的精神狀態。
趙承然身邊的兩個朋友看上去跟他狀態差不多，看來幾個人剛忙完下班。
不過三個人聞到窗口裡飄出來的香味時，都頓了一下，困到半閉著的眼皮睜開了：“好香啊。”
“是今天的新品，雞雜粉絲湯，要不要來一碗？”蒲芮故意用勺子舀了幾下湯，那香濃的白湯像是泉水一般，從勺子裡嘩嘩落回鍋中，空氣中的香味更濃鬱了幾分。
“好，我來一碗。”趙承然知道深夜食堂飯菜的美味，毫不猶豫要了一碗，又轉頭看向陶劍茗和林皓海。
兩個人看了一眼價格，頓了頓，又看了看那冒著熱氣和香氣的粉絲湯：“那......我們也一人喝一碗。”
三個人找了位置坐下，陶劍茗小聲說道：“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們去什麼彆具一格的美食店，原來就這麼小的地方啊，就三張桌子，裝修還這麼簡樸。”
林皓海也接話道：“雖然這湯聞著挺香的，不過就加了點雞雜，又沒加什麼寶貝，怎麼這麼貴啊？”
“誒，你們一會兒吃到就知道了。”趙承然做了個擺手的動作，示意他們等會兒再說，“這家店的東西好吃到，吃完整個人就會放鬆下來，一天的疲憊都被治愈了。”
等湯上桌時，他們聊了起來。
“我那老板真夠傻杯的，晚上七點半下班，每次都是七點二十通知開會，沒什麼事還非要講幾句，車軲轆話來回說，開會到十點，又布置點工作內容，真就非讓加班。”
陶劍茗皺著眉頭，生氣地拿筷子輕磕著桌子。
“我老板還好，到點就讓走了。”林皓海露出一個微笑，不過其他兩人都從這微笑裡看出了彆有意味。
“真的下班了？”兩人狐疑道。
“嗬，下班了，但沒完全下。”林皓海撇撇嘴，“手機要二十四小時開機，不定什麼時候就給你發個文件，真是無語了。”
“我就不用說了，你們都知道的，我的生活就是一團稀巴爛。”趙承然自嘲地笑笑，另外兩個人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他。
“唉，掙不到錢，也沒空社交，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三個人仰天長歎。
就在這時，碗底碰到木桌的篤篤聲，把三個人的視線拉回桌子，蒲芮把三碗湯放下，笑道：“喝完這碗湯，這充滿負能量的日子就到頭了。”
“希望如此。”三個人對蒲芮禮貌微笑，隻當她是安慰他們。
趙承然深吸了一口氣，香味從鼻尖入肺，他呼呼把滾燙的湯吹得溫熱，貼著碗邊喝了一口，滋潤的濃湯滿滿的都是肉香，加班到深夜的疲倦感都消除了幾分。
他夾起一塊雞肝，送入口中，咬起來軟乎乎，輕嚼幾下，粉麵感十足，綿密細膩，這雞肝不僅鹵得格外入味，還吸了一些骨湯，嚼起來還會滲出幾分濃香的湯。
“鹵得真夠味啊！”趙承然忍不住感歎，又將雞血送入口中。
那雞血看上去方方正正，實際上一點兒也不硬，牙齒輕觸，就沿著用力的方向碎裂開，觸感像是果凍，味道更像是大骨棒裡的骨髓，香味淡而悠遠。
趙承然吃了兩塊雞血，又噸噸噸喝了幾口湯，頓時覺得身上暖和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身上的血似乎也熱了起來。
職場的不快和加班的勞累登時一掃而空，他感覺身上一瞬間充滿了活力。
陶劍茗夾起了一筷子粉絲，那粉絲已經變成半透明的，晶瑩剔透，他咬住一口粉絲，輕輕一唆，軟乎乎的粉絲連湯帶水入口，滿口都是雞肉的香氣。
那粉絲軟到幾乎沒有實感，嚼幾下就像果凍一樣化在了口中。
“嗯？還不錯。”陶劍茗一挑眉，又夾起一塊雞胗。
那被鹵湯升華過，又經過高湯慢煮的雞胗，嚼起來既有嚼勁又不費力，鹹香的味道在舌頭上慢慢散開。
他又撈起幾根雞腸，那雞腸外麵嚼起來像是軟骨，略帶脆感，裡麵粉麵感十足，整個吃下去，比雞肝還要多加上幾分雞肉味和麵麵的香味。
“不得不承認，這老板做鹵雞肉的手藝真不錯。”陶劍茗歎道。
“這麼快就轉變想法了？”林皓海一笑，在心裡感歎，陶劍茗還是吃路邊攤吃少了。吃慣了路邊攤的重油重辣，就不會覺得這寡淡的雞雜湯多有滋味了。
林皓海不以為然地舀了一勺湯，那淡白的湯汁連帶著飄著的蔥花，打著旋進入勺子中，他吹了吹，“滋兒”地一口將湯汁唆進嘴裡。
那股精華至極的香味，瞬間在舌頭上劃過一道弧線，所過之處的味蕾被悉數激發，林皓海感覺整個人精神一震，睜大了眼睛。
“謔，還真挺香的。”他又將油泡豆腐和雞心一同送入口中。
油泡豆腐軟軟的，裡麵吸了不少湯汁，入口輕嚼，湯汁在口中爆開，瞬間解渴，那豆腐外麵經過油炸，整個被湯汁泡軟，嚼起來香香嫩嫩的。
雞心像是橡皮糖一樣彈，嚼著稍微費力，卻又因為每嚼一下，鹵味的香氣就加重幾分，讓人更覺得咀嚼起來彆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