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昨日下山,仙君為救我著了鏡魔的道,我很是擔心,徹夜未眠,因此想來見仙君一麵,仙君如何了?”
月竹清來到她麵前,“待會兒無衍照虛真君會登門造訪,具體如何,還要等真君診治。”
“噢。”
這樣說來,她可能是見不到寂珩玉了……
桑離低頭耷腦,轉身正要離去,又被月竹清叫住。
“君上目前正空閒著,不妨我去問問,看看君上是否願意見你。”
她沉下來的眼眸又一次亮起來,小雞啄米似的拚命點頭:“好好好,那就勞煩師姐通稟了。”
月竹清也不知道她激動個什麼勁兒,就是覺得她這個熱乎勁兒還怪可愛招人疼的,頓時抿唇笑笑:“那你好生等著,切莫亂跑。”朔光殿四處多為機關暗器,稍不留神恐生事端。
叮囑完,月竹清重新返回內殿。
她並不是多事的人,換在往前早該找個借口把她打發了。可是說不清為何,月竹清總覺得桑離和旁人不太一樣,就連寂珩玉對她的態度都很不一般。
仙君多年來寂寥一身,若真的心存二心,她身為弟子總該多多留意,多多幫忙的。
“君上。”
月竹清沒有踏入殿內,僅在門前傳話,“桑離在殿外等候,她說想親自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寂珩玉正倚在榻上安心靜養,聽到此話,忍不住泄出一聲嗤哼,最後還是說——
“讓她來。”
月竹清前去外頭領人。
桑離前腳跟著月竹清進入朔光殿,後腳就瞥到一道紅影追逐前來,好像是……司荼?她心頭狠狠一跳,慌不擇路地繞到了另外一頭。
月竹清領她至門前,示意:“進去吧。”
“多謝師姐。”
桑離再次道謝,獨自進門。
這是自那夜之後,桑離第二次來到此處。
內殿擺設是如此熟悉,包括那張案麵都在腦海中殘留著極深的記憶。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掃去那些不該存在的旖旎思緒,緩緩朝向寂珩玉。
透過輕薄幔帳,隱約可見榻中身影。
似是倚坐著,眼神是那樣漫不經心地跟隨著她的身影。
桑離沒有走進幔帳,在外停住,“我來找你,你身體可好些了?”
刷得下。
寂珩玉抬指撩起兩邊幔簾。
他僅著了件雪白裡衣,長發全散,一副懶洋洋的姿態。
臉色雖是蒼白,卻比最開始好了許多。
“你很關心本君?”
回到歸墟殿,他倒又端起了上位者的架子。
然而桑離不是過來和他吵架的,也不是送上門給他冷嘲熱諷的。
她挺直脊背,沒去看寂珩玉的眼睛,嗓音輕緩道:“我昨夜想過了,其實你這樣做也情有可原。若你我二人互換,我也會如此。”
寂珩玉的眼神深了深。
桑離繼續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你大可放心,不管有沒有這個蠱,我都不會再加害於你,更不會將此事告知魔尊,讓他用此要挾。我不屑這樣做,你若還是心存懷疑,那便繼續懷疑,我管不得你。”
除了最開始那夜,情蠱沒有給桑離帶來任何負麵作用。
她一開始也很生氣,然而仔細想想,要是被反噬的那個人是她,她也不會如此冷靜,更彆提是寂珩玉這般四麵樹敵的了。
情有可原,沒什麼值得怪罪的。
反倒是她,情緒容易被挑撥,一言不合就想要捅人。她很慶幸昨日沒有直接刺過去,若真的那般,那和動輒就捏人心臟的寂珩玉有什麼區彆?
男人也不知在想什麼,目光寂明寂滅,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臉頰,讓桑離總以為自己是說了什麼幼稚的東西,讓才換來他的這般注視。
倏爾,他勾唇笑了笑,“沒看出來,你還挺寬宏大度的。”
“……”
得,狗嘴裡果真吐不出象牙。
“總之……”她悶悶不快地扯了扯衣角,“在情蠱解除前,我不會離開歸墟宮。但是我也有個要求。”
“嗯?”
桑離鼓起勇氣道:“你要幫我解除體內的雙命咒。”
區區一具身體,就已經種了兩個蠱,又不是打遊戲疊BUFF,光一個就夠她難受了,所以不管怎麼說,她都要解除雙命咒。
不解也行,就算厭驚樓再利用雙命咒操控她,難受的也是寂珩玉。
他神姿閒散,不語。
桑離以為他不同意,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就聽他說:“湊近些。”
桑離猶豫著上前一步。
“到我麵前。”
她擰緊眉,不情不願站到榻前。
下一瞬,寂珩玉的掌心忽然對著她的腹部貼了過來。
桑離驚得倒吸口涼氣,匆忙後退:“你乾嘛?!”
他撩抬眼皮:“雙命咒有許多種,你不讓我靠近,我怎麼知道你那魔尊給你種的是哪一種。”
行。
算他狠!
桑離近乎要磨碎後槽牙,最後僵硬著身體在他麵前站定,由著那隻冰冷的手貼了過來。
她一直懷疑寂珩玉是冷血動物,不然他的掌心為何永遠這麼涼。
貼過來的時候,桑離的小肚子忍不住一抽一抽。
似是看出她的緊張,寂珩玉帶笑的眉梢染上幾分玩味,這讓桑離的耳根子又是一陣紅。
他將一絲靈氣透過指尖輸送其內裡丹海。
小狐狸才五百歲,丹海並不充盈,但氣息澄明,這對於一隻長居魔族地界的妖狐來說實屬反常。
寂珩玉靜靜感息,笑意一點點收斂。
有一股難以衝破的屏障,鎖住了她的靈丹,讓他無法勘破其中。
很奇怪。
他抬眸凝向桑離,視線如炬,看得桑離陣陣心慌。
“怎、怎麼了?”
“沒什麼。”寂珩玉不動聲色收回手,“厭驚樓給你所下的,是鎖魂類的雙命咒。”
桑離的腦袋上麵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寂珩玉從容不迫地解釋道:“雙命咒共分為兩類,一類以靈力命咒,施於他身以做控製,這也是最常見,最易解的一種;另一類則以魂血為媒,種於他人靈海,以鎖三魂七魄。此咒難解,唯取種咒者魂血,方可化之。”
桑離傻眼了:“你的意思是……我要回去,拿厭驚樓一滴血?”
寂珩玉微一頷首,這一個簡單的點頭,就讓她的一顆心咻地一下沉入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