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106 “有心者是主;無心者為傀。”……(2 / 2)

臥底失敗後 錦橙 12461 字 3個月前

寂無越發覺得寂尋腦子不清醒。

主人明明都打消了處置他的念頭,讓他好生活過七年,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偏要在這緊要關頭找事!

“寂尋,你住手聽到沒有!!”

寂無拚死上去阻攔,結果好死不死擋在兩人中間,被寂珩玉的劍和寂尋的術光捅了個對穿。

兩人視他為空物,朝後撤開又繼續扭打在一起。

天崩石裂,梧桐傾動,場麵恐怖比和厭驚樓交手時更甚。

寂無嘗試幾番無果之後,眉頭死死凝纏在一起。

顯然自己與自己的爭鬥引得業障迅生,他長發全白,淩亂散在紅衣上,業紋的顏色也隨之加深,持續下去,隻會心脈吞噬,走火入魔。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這樣下去了。

思來想去好像也隻有一個人能阻止得了他們。

在真相曝光會被寂珩玉再次處置和阻止寂珩玉走火入魔之間,寂無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寂無身影掠火,轉瞬間便移至朝凰樹。

他們人不分你我,即便隻有寂珩玉一個人擁有入門禁令,他和寂尋也都能無阻通過。

寂無順利進入樹穴,化作一縷氣息繞開靈族,直闖桑離所住的小院。

房內。

她躺在紅鸞榻酣睡著,微小的動靜隻是引桑離皺了皺眉,卻並未完全睜開眼。

寂尋當即也顧不得起來,近乎粗暴地推了推她:“小狐狸,醒醒!”他接連叫了好幾聲,眉眼間滿是急色。

桑離睡得正香,斷斷續續的呼喚逐漸讓她清醒。

眯了眯眼,惺忪間對上雙熟悉的眉眼,眉心緊皺著,似乎是操心著什麼。

桑離條件反射地伸手撫平他那兩道褶痕,翻了個身嘟囔:“你回來了。”

她的觸摸讓寂無先是一愣,旋即甩去腦海中的那點異常,著重語氣:“小狐狸你看清楚,我不是寂珩玉!”

嗯?

不是寂珩玉??

桑離猛地打了個激靈,困蒙的識海陡然清醒。

她瞬間從床上起身,臉上倦意不見,瞪大眼睛看著來人。

紅衣黑發,麵容無二。

不是寂珩玉?

桑離對著他上下打量,遲遲沒有從驚愕中走出來。

這事兒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寂無還掛念著梧桐林中相糾相纏的兩個人,他能從自身感受到的,寂珩玉如今正處於失控邊緣,若不加以阻撓,最終的下場便是走火入魔。

“我是寂無,由寂珩玉心頭血所化的傀人。”寂無拉扯起桑離,生怕她瞧不起自己,甚至迫切地解釋一句,“和厭驚樓那廝的低等傀儡不同,我們算得上是主人的另一個自己。”

桑離被他生拉硬拽著下床,思緒差點轉不過來彎。

她嘗試理解:“分/身?”

寂無還操心那頭的情況,沒工夫解釋,敷衍地點點頭:“啊對,你也可以這樣想。”

桑離一雙眼珠子瞪更大了。

她邊跟著寂無走,邊梗起脖頸盯著寂無那張臉。

側顏弧度分明,睫似鴉羽,在眼下蒙有層青影。

並無二致的麵容,細看之下卻也能端出幾分不同。譬如他神色間的意氣風發,那是寂珩玉絕對不會流露出來的神情。包括鉗製住她的力度,太深了些。

桑離不由得朝那裡一瞥,餘光順勢掃過光/裸的腳踝。

她嘗試掙紮一番,“我沒穿鞋。”

“彆穿了,我抱你走。”

說著,寂無像是扛麻袋似的,攔腰把她扛在了肩膀上。

桑離:“……”

他肩膀上的骨頭硌得人難受,桑離忍耐半天實在忍不了,發狠拍拍他的後背,“難受,你放我下來。”

寂無也不知道她在難受個什麼勁兒,不耐煩地說了句麻煩,然後由扛著改為背著。

罷了騰空而起,帶著桑離衝出鳳凰塢。

飛得很快,亂風迷眼,桑離環住寂無脖頸不敢鬆手,貌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適,寂無適當放慢了速度。

桑離鬆了口氣,問:“我想起來,上次和我相見的傀人,是不是你?”

那應該還是在花山城任務結束的時候,寂珩玉承認和她待在一起的是傀人。

隻不過在這樣的世界裡,這樣的事情過於稀鬆平常,所以她也沒有過於好奇。

“那是寂尋。”

“寂尋?”桑離頓了下,“那你叫什麼?”

“寂無。”

寂尋,寂無……

桑離默然,忍不住吐槽:“……他還讓你們隨了他姓啊。”

寂無沒有聽出桑離話間的意思,誤以為她是在瞧不起他們,當即嗆聲回去,“我們由主人所造,自要隨主人姓氏。”

“好好好。”桑離差不多也拿捏住了他的性格,這個叫寂無的分明是不善於思考,一根直腸通大腦的莽夫,與其解釋倒不如好聲好氣讓著。

她又問,“所以你這麼著急地把我叫出來是做什麼?寂珩玉出事了?”

“他……”

寂無想說,又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畢竟這件事過於匪夷所思了些。

眼瞧著梧桐林近在眼前,寂無索性也放棄了解釋,“說來話長,總之隻有你能阻止寂尋弑主。”

弑主?

桑離還沒來得及細問,寂無便箍住她腰身,帶她墜入地麵。

入目所見皆是瘡痍。

蒼涼殘照之處,無一處完好。茂盛的梧桐林早已在刀光劍影之中化作枯木,地麵是深深的劍痕,甚至劍氣尚未完全消散,霧靄一樣籠在其中,遠遠看去,像是灑落一起的銀色雲燼。

桑離完全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見寂無朝前麵跑過去,便也拎起過長的裙擺追上前去。

她五感敏銳,還沒看到影子,就聽到陣陣喧豗,隨同而來的還有逼仄的,令人喘不上氣的肅殺和濃稠的血腥味。

“我把小狐狸帶來了,你們彆打了——!”

寂無還在嘗試阻攔,結果未等人進場,就被一道劍波拍了出來。

眼看他飛出好遠要撞上截斷的樹乾,桑離揮出畫骨翎,纏住他腰身把他拽緊。

寂無狼狽地對桑離說了聲謝謝。

桑離沒有閒暇回應,月白風清,暮靄成灰,一黑一紅兩道影子相互對峙。

地上是暈染開來的斑駁血跡,她不用辨明就能一眼認出寂珩玉。

持劍之人似是早已體力耗儘,僅憑一口氣維持著身形,大紅的嫁衣沾著乾涸的血跡,凝進紅色裡,成為一片片深暗的汙痕。他白發因風作亂,赤紅瞳裡沒有冷靜,隻有叫囂的殺意。

另一個……

桑離怔怔看過去。

黑衣。

是今夜想與她再拜堂的那個人。

怪不得,怪不得……

原來她所認為的反常不是全無根據的,在那細枝末節中他露出了太多馬腳,隻是種種原因都讓桑離打消了疑慮。

可是為什麼?

她有太多話想問,所有謎團滾結在心口,讓她的思緒陣陣混亂,唇齒間囁合半天竟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突然間,眼前白光閃過——

寂尋陡然間爆發了,所有曙光凝於掌心,變作一把彎月刀,寒氣使之冰封十裡,直衝寂珩玉胸口。

情急之下,桑離大喊出聲:“寂珩玉,小心——!”

她的聲音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鑽入到沉浸在戰意當中的寂尋耳中。

身形霎時一滯,餘光掃過。

身裹著單薄紅衫的少女赤腳站在翳然中,漂亮的眼瞳隻擔心的凝望著一個人。

這一瞬間寂尋的腦海裡閃現過許多種複雜的情緒,最終隻化作一個念頭。

掌心回收,那把彎道“啪”地碎裂,變作點點白光,猶如突然降臨的冬雪,紛紛揚揚地飄落在整片梧桐林。

同一時間,寂珩玉的手臂穿過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