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打了溫水,就在屋簷下的一條長凳子上梳洗,剛洗好了臉要倒水時,就見一漂亮的姑娘挎著一隻小籃子,穿著木屐子,費力的朝院子裡走來,看著有些眼熟。
這院子裡除了自己,還有屋後那個杏娘,還沒進過第三個女人呢。
李蔓好奇,就上前一步問,“姑娘,你找誰?”
那姑娘微微一頓,水樣的眸子朝李蔓看來,又是微微一怔,繼而走過來說,“我找李言哥。”
“李言?”李蔓疑惑的重複了一遍,這才想起她就是那日在院子口候李言的那姑娘,遠看很美,近看更美,眉目如畫,皮膚嫩如瓷啊。
“他在嗎?我聽說他病了,要緊麼?”見李蔓不語,牡丹又緊張的追問了幾句。
李蔓見她神色焦急,忙用手指了指東屋,“他在裡邊,已經好多了。”
“哦,謝謝。”牡丹道了聲謝,急忙就推門進了東屋。
李書正站在炕下穿褲子,一見她來,忙的往炕上一坐,拉了被子遮住自己。
牡丹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朝李言這邊走來,“李言哥,你還好嗎?我聽說你病了心了一夜。”說著,一雙美眸裡幾乎滾落出淚來。
李言聽言,長眉皺起,不耐的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牡丹啊,你彆哭啊,我二哥不是沒事?”李書倒是瞧不過美人落淚,忙安慰道。
李言靠在炕頭,掀開眼簾,慢悠悠的的朝李書瞪來,“你多什麼嘴?”
“好好好,我不多嘴。”李書咧嘴一笑,扯開了被子,迅速穿好了長褲,抱起一旁的小五,“走,咱給你二哥騰地兒。”
他這樣一說,牡丹臉紅了紅,倒不好意思再哭了,隻輕輕的拿了帕子擦了擦淚。
李言這才看了她一眼,神情不冷不淡。
他不言不語,牡丹心裡越發不好受,將小籃子放到了櫃子上,然後掀開上麵一層布,將裡麵一碗雞湯端了出來,“李言哥,這是我天沒亮就起來熬的,可香了,你趁熱喝點。”
她殷勤的端到了炕頭,將碗遞給他,目光切切。
李言邪氣勾唇,目光卻帶著幾分冷意看向她,“沈牡丹,你們家雞多了是吧?”
“李言哥丹咬著唇,被他惡劣的態度弄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你就喝一點吧。”
“走開。”李言隨手一揮,將碗打翻在地,熱乎乎的雞湯一下子全灑在了地上。
牡丹驚的瞪大了眼睛,唇顫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李言轉身下了炕,繞開她就出了門。
牡丹怔怔的,雙手還呈著剛才遞碗的姿勢。
門口,李書,小五,李蔓三人也都驚呆了,李言一出門,三人自動靠到牆角,不敢做聲。
李言冷冷的掃了三人一眼,不發一言,朝後院走去。
“怎麼了?”李畫做好了早飯,出來見他三人靠著牆角,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李書忙朝東屋裡指了指,李畫瞄了一眼,就見牡丹蹲在地上,哽咽著將空碗撿了起來。
“彆看了,吃飯吧。”李畫忙將幾人推到廚房,自己則去西屋,對大哥說了這件事。
李墨臉色有些不好,“四弟,你吃飯去吧,這事我來辦。”
畫也知道二哥的事隻有大哥有資格管。
李墨搓了搓手,出了房門,到東屋,見牡丹正將碗放進籃子裡,然後就靠在櫃子邊不住用帕子擦淚,瞅著挺可憐。
“牡丹啊。”李墨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一些。
“墨大哥。”牡丹沒有回頭,而是用帕子使勁又擦了擦淚,似乎也怕這樣在人前哭著會丟臉。
李墨輕輕歎了口氣,繼續道,“算了吧,以後彆來找李言了。”
“大哥?”牡丹吃驚的回頭看著李墨。
李墨語氣雖溫和,但目光還是嚴厲的,“你知道,我家已經娶了媳婦,而且,你也定親了,你再這樣,對你們兩個誰都不好。”
牡丹眼角的淚水瞬間又滑落,“我知道,可是大哥,你知道,我從小就喜歡李言哥,而且,我爹也放話了,隻要湊夠二十兩銀子,就答應我嫁給他。”
“這不是銀子不銀子的問題。”李墨雖然覺得打破一個女孩的美夢有些殘忍,但這事他必須得做,“牡丹,這些年,你對我二弟怎樣,我都瞧在眼裡,若我二弟對你有一點心思,我這做大哥的就算砸鍋賣鐵,也會幫他。”
他這話說的顯然很直白了,李言對她沒有一點意思。
牡丹似乎承受不住般,身子頹然的靠在了櫃子上,輕輕搖頭,“不,李言哥心裡是有我的,他救過我的命,他......”
“當年你落水,他恰巧路過,那種情況下,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袖手旁觀的。而且,他從小就跟你大哥玩的來,對你,也是當親妹妹一樣。”李墨說。
“不,不是這樣的,他明明是喜歡我的。”牡丹突然鼓起勇氣般,大聲打斷他的話。
李墨抿緊了唇,目光沉沉的盯著她。
牡丹突然像被人抽走了靈魂一般,無力起來,“墨大哥......”
“好了,回去吧。”李墨緩緩道,“以後彆再找李言了。”
牡丹靠著衣櫃,用袖子捂臉,嚶嚶的抽泣著。
李墨話已說儘,就轉身出了門。
門口,李言正站著,“大哥。”
李墨看了他一眼,“去吃早飯吧。”
言沒再看屋裡哭著的人,徑直跟了大哥去廚房。
牡丹被冷落在東屋,一個人委屈的哭了好一會兒,這才收拾了碗,拎著小籃子回去了。
李蔓坐在屋角吃窩頭的時候,瞧見牡丹穿了木屐,落寞的往院外走去,腳下似乎不穩,有好幾次,她真擔心她會摔倒。
不過,對這樣一個溫柔漂亮的姑娘,李言做的是不是無情了一些?
罷,感情的事最說不準,有時看似無情,實乃最有情的法子。
這頓早飯,因牡丹一事,一家子吃的都有些悶,誰也沒有開口先說一句話。
早飯完畢,李蔓刷完,李畫幫她去喂豬,李墨則帶著李言和李書,將昨天屋頂上的腐草全部堆到了院角,然後,將屋頂又全都修繕了一遍。
李蔓期間,將家裡換洗的衣服全都搜羅了出來,因路上不好走,就沒去後山那池塘,直接讓李畫幫著打水,在家裡木盆裡搓了幾遍。
衣服洗好,閒著沒事,她就跟小五一起,到了後院,看他們在屋頂上忙。
“媳婦,你往後退退,彆讓茅草迷了眼睛。”上麵,李書起身看到李蔓,忙叮囑了一聲。
蔓牽著小五一起站到院牆角,家裡的院牆都是泥巴做的,她突然就想著,要是挨著院牆種些植物,那長長的藤蔓爬滿薔,春天開花,夏天結果,秋天落葉黃,多麼像童話世界啊。
對了,上次去菜市,她還買過一些菜種呢,因家裡沒有菜地,也就放在那兒沒動,如果在這牆角種些絲瓜啊什麼的,不挺好的?
李蔓正和小五說的開心,冷不防耳邊聽到一聲惡狠狠的咒罵,“***貨......”
她扭臉一瞧,就見杏娘站在她自家的院子裡,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根黃瓜,一邊啃著,一邊惡狠狠的朝她瞪來,眼神之中頗帶些挑釁之意。
“姐姐,咱不理她。”小五忙抓李蔓的手,說。
也的確不像理杏娘這樣的女人,和小五就打算走。
杏娘冷眼瞧著,一口吐掉口裡嚼碎的黃瓜,“我呸,一樣的爛貨,裝什麼純?”
“大早上的,你又咋地?”屋裡,二順聽見罵聲,走了出來。
杏娘一瞧二順,再瞧瞧屋前那家子屋頂上,李墨三兄弟那樣惹眼,頓時一腔怒火朝他發去,手指就戳著他的腦門來了,“你說我咋了?這都啥時候了,你才起來?飯也不做,讓老娘就啃這個,你是想餓死老娘,你好找哪個小賤人去?”
“你胡說什麼?也不嫌磕磣。”二順知道李墨他們都能聽的見,忙拽著杏娘就拖進了屋。
杏娘反手狠狠一巴掌就甩在了二順臉上,罵道,“你個熊樣,就知道跟老娘這耍橫,彆人欺負你婆娘,也反到人家賠不是,老娘的娘算是被你這窩囊廢給丟進了。”
她這聲音很大,李墨在屋頂上聽見,知道這是罵給自己聽的,頓時臉色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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