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的時候，姥爺幫忙給顏煙打下手，等顏煙蓋上一次性打包盒，姥爺給套上塑料袋，節省了不少時間。
姥姥做早吧台喝花生豆漿，時不時跟店裡排隊的的顧客搭上幾句話。
平常擺攤兩小時不到，能賣完全部鹵貨和煎餅果子，今天顏煙隻多花了半小時。
兩個半小時後，她收拾廚具，準備關店。
姥爺過來要搭把手，被顏煙按到小馬紮：“我自己可以。”
把工具和廚房清理完，天色還沒暗透，顏煙把電三輪鎖起來，準備送老兩口回家。
一陣雜亂腳步聲靠近，緊跟著有人氣喘籲籲：“我沒來晚吧！”
顏煙：“賣完了，今天不做生意了。”
“我不是來買鹵味，我是給人送開業花籃的，宋誠還記得嗎，我哥，人在外地，聽說你開店了，特意讓我送花籃來。”
顏煙有點懵逼。
宋誠，她記得是那個紋身幫的領頭人物，長得人高馬大，愛吃兔腰串串。
說起來，對方有好久沒來光顧，她和宋誠又不算認識的朋友，他送花籃做什麼，這不是浪費錢嗎？
交完半年租金，顏煙窮得叮當響，口袋比臉還乾淨，顏國華黃秀蘭兩位同誌給她送花籃，顏煙立刻拒絕，畢竟她缺錢啊，能省則省。
一個花籃少則七八十，貴的上百，就是走個形式，不能吃不能喝，沒這個必要。
結果轉頭姥姥姥爺給她送來兩個，一兩百打水漂了，顏煙肉疼啊！
好了，這下欠了宋誠的人情。
顏煙隻好勉為其難收下：“謝謝，幫我向這位朋友轉達謝意。”
顏煙費勁巴拉又開門，把花籃挪到店內，聽說有人偷這玩意兒，她得鎖到店裡。
乘公交車回姥姥姥爺的小區路上，果不其然，顏煙受到了老兩口的夾擊盤問。
“宋誠，聽名字是個男的，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麵對姥姥姥爺探究的目光，顏煙就知道兩位老人誤會了：“我跟他隻見過兩次麵，他來買過兩次鹵味，事情的經過就這樣。”
老爺子一點不信：“不認識，彆人在外地還特意托朋友給你送花籃，一個花籃可不便宜，人家還給你送了兩個。”
顏煙：“……我真不認識，見過兩麵，我現在連人家長什麼樣，我都快忘了。好像挺有錢，可能恰好聽說我開店的事情，出於禮貌，送了花籃來，反正有錢人根本不在意這點小錢。”
老兩口追問細節，得知宋誠身上有紋身，手底下一群小弟，立馬轉了口風，對宋誠印象分大減，讓顏煙找男朋友不能隻看重物質條件，更應該看人品，要踏實穩重，心地善良的男人才適合過日子。
一路上絮絮叨叨，顏煙歎氣：“我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姥姥，你想多了。”
確認顏煙和那個宋誠真的沒關係後，老兩口才放下心來。
陪著姥姥姥爺一塊兒在飯店吃了晚飯，顏煙乘公交往返回家，十字路口，顏煙看見有老人坐在石墩子，腳邊擺著自家種的幾把蔬菜。
走近了些，顏煙詢問：“空心菜怎麼賣？”
老大爺比出兩根手指頭：“三塊錢一把，你要買的話，便宜賣你，五塊錢兩把。”
菜市場空心菜價格差不多3元左右，這個價格，倒也不貴。
空心菜葉碧綠，青玉般的菜梗，顏煙盯著它上空浮起的血條，看樣子很新鮮。
“幫我拿兩把。”顏煙本想掏手機付款，想了想，特意從包裡找出一張十元紙幣。
拿過空心菜和找零的錢，顏煙的身體突然僵住。
她猶豫了下，試探地把手裡的零錢遞出：“剩下的兩把，我也要了。”
大爺明顯愣了下，問：“這個空心菜不能存放太久，你吃得完嗎？”
顏煙：“我家裡人多，能吃完。”
聽完，爺爺才同意給她裝袋裡。
這一次，顏煙等待了幾十秒，沒聽見那道冰冷的電子音。
麵前的透明對話框，也沒發生任何變化。
分明，剛才她的進度條增加5%，目前進度68%，還剩下32%進度值。
顏煙跟大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直到對方詢問：“你不想要了嗎，我可以給你退。”
“不是，我不退，就是有點腿麻。”顏煙扭頭過馬路，心裡頭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進度值，簡直毫無規律，讓人琢磨不透。
回到家，看著顏煙拎回的一兜空心菜，黃秀蘭下意識問：“是不是在路口買的？”
顏煙一頭霧水：“是啊，我看挺新鮮，隨手買了點，有問題嗎？”
顏國華從廚房出來，見顏煙拎回來的空心菜：“嘿，咱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想一塊兒去了。”
顏煙：“什麼意思？”
顏國華：“你去廚房看看。”
來到廚房，顏煙發現地上放著一堆空心菜，加上她手裡的四把空心菜，夠她們一家吃個三四天。
顏煙：“……”
她好像有點明白，進屋時，黃秀蘭同誌臉上的無語表情。
想到未來幾天與空心菜相伴相守的美好生活，顏煙深有體會啊！
天天吃空心菜，再好吃的蔬菜也會吃膩，顏煙打算明天鹵個二十來串拿去賣賣看。
“今天跟姥姥姥爺在外麵吃了飯，一會兒我不吃了。”回到房間，關上房門，顏煙給大伯父顏國棟撥去電話，詢問買平菇孢子的事兒。
村裡有專門種植平菇的養殖戶，顏國棟問人家買了幾斤孢子，最近一直等著下雨。
接到顏煙的電話，顏國棟高興說：“明天好像有雨，我跟你大娘在竹林刨出一塊空地，趁著天色沒黑透，把孢子種下，等明天看結果。”
顏煙不懂其中的門道：“為什麼一定要等下雨，自己澆水的不行嗎？”
顏國棟耐著性子說：“自來水瘦巴巴，雨水裡含多種礦物質，其中的氮肥對植物很好，這就是為什麼種在室內的植物，長得不如地裡植物好的原因。”
顏煙表示自己受教了：“哦，原來如此。”
城裡長大的孩子，哪裡懂得農學，要不是大伯父主動說起，顏煙壓根兒想不到這茬。
第二天起床，顏煙收到兩個好消息。
第一個好消息，來自大伯父，春雨貴如油，經過一場春雨的潤養，他們的平菇種出來啦！
因為剛開始試種，村裡平菇種植戶都是用廢棄的玉米棒子種植，他們模擬山裡自然生長的模式，種在土壤裡，沒敢種太多。
據大伯父說，收成大概有個十來斤左右。
平菇水靈靈，宛若一隻隻小貝殼，瞧著喜人，收到這段視頻時，大伯父已經把平菇打包包裝，托人運來省城。
村裡有專門給省城商戶拉貨的貨車，顏國棟給對方送去一兜雞蛋，對方也願意順路幫忙捎帶著。
看了看時間，顏煙估摸著對方最遲午飯時間能到，對方到了會給她打電話，讓她及時提貨。
沒收到貨，存在不確定因素，顏煙暫時沒在群裡通知。
第二個好消息，早上起來，她的進度值又開始漲了10%。
目前進度78%，還剩下22%進度值。
群裡有人轉發的江大論壇的帖子，還是小琴跟她那摳門前男友的八卦。
據說，那摳門男自己買名牌穿，給小琴買假貨，等等各種奇葩行為，惹得女孩子直呼好家夥，下頭。
顏煙盯著帖子，走了會兒神。
吃過早飯，她把空心菜摘出來，放清水裡浸泡，等著中午炒來吃。
摘空心菜時，顏煙又聽見熟悉的冰冷電子音，提醒她——
【目前進度83%，距離係統開啟，還剩下17%進度值。】
怎麼又多出5%的進度值？
她嘗試著從冰箱裡又拿出一把空心菜，全部摘了，進度沒有增長。
她不死心，又摘了一把，這次冰冷的電子音再度出現——
【目前進度85%，距離係統開啟，還剩下15%進度值。】
她又嘗試從保鮮室抽屜裡拿出一把空心菜，摘了，進度值沒有任何變化。
顏煙若有所思。
她帶回家的四把空心菜，全部放在下麵一層，上麵兩層分彆是老爸老媽買回來的兩把。
顏煙圖方便，沒有拿下麵自己買的，拿了顏國華買的，第二把沒給進度值，第三把黃秀蘭買的，又給了進度值……
她回憶起，第一次出現進度值時，那天她在殺顏國華同誌帶回家的鯽魚……
隻要搞清楚鯽魚怎麼來的，從這裡下手，她應該能摸清進度值的規律。
顏國華進廚房時，看見水池裡堆得滿滿當當的空心菜，驚呆了：“這麼多，賣得完嗎？”
“賣不掉，大不了中午我炒著吃。”顏煙迫切的詢問：“老爸，上次的鯽魚怎麼回事？”
顏國華摸了摸鼻子：“其實那個鯽魚不是你姥爺送的，是我單位同事的親戚家裡等著急用錢，單位裡同事都買了些魚，我也買了點。”
顏煙很快抓住重點：“你每個月零花錢不超過五十塊，哪來買魚的錢？”
顏國華“噓”了一聲，做賊心虛說：“彆告訴你媽，我上次單位發了兩百元現金獎，買魚花去幾十塊，沒剩多少。”
顏煙打算敲他一筆：“想要我替你保密也行，除非請我吃肯德基。”
去肯德基，顏國華哀歎，他的一百來塊錢指定不夠，攢點私房錢不容易啊！
他哄騙著說：“外麵的炸雞有什麼好吃的，爸給你做，保證跟外麵賣的一個味道。”
顏煙勉為其難說：“好吧。”
經過一係列抽絲剝繭，顏煙終於摸清了進度值的規律。
做好人好事嘛，這還不簡單！
今天周六，顏國華休息，自願給顏煙幫忙處理凍貨，掌握熟練度的黃秀蘭同誌，加上小區的兼職姐姐，顏煙拎著一兜摘好的空心菜和顏國華搭乘公交車來到店鋪。
陳誌鵬撥來電話時，顏煙剛到店裡，讓他直接送貨到店鋪。
清點完凍貨，轉完賬款，顏煙把彆的凍貨浸泡在清水裡，然後她捏著鼻子，掏出一截豬大腸：“爸，這個怎麼弄？”
反正有什麼不懂，喊一聲爸，顏國華同誌必定會傾囊傳授。
見到豬大腸，黃秀蘭差點yue了：“我跟你說，我是有底線的，給兔頭刷牙，給兔腰去薄膜，我忍了，這個大腸忍不了。”
顏國華眉心微皺，犯了難：“這個有點難搞，還好你沒拿太多，交給我。”
顏煙心說：彆高興太早，萬一賣得好，立馬就拿多了。
先穩住老師傅，顏煙沒哪壺不開提哪壺，崇拜地星星眼看來：“哇，老爸你還會搞肥腸，你好厲害哦！”
在女兒一聲聲的讚美中，顏國華逐漸迷失：“那當然了，我教你怎麼處理肥腸的訣竅，一般人我可不告訴他。”
“好的。”顏煙小雞啄米點頭：“老爸，你真帥。”
顏國華的嘴角差點翹到天上，他忍著不適把大腸單獨浸泡到一個容器，翻腸。
買來的新鮮肥腸已經見過簡單處理，加入食用堿、麵粉和白酒，表麵光滑的大腸是內腸壁，翻腸的作用在於去除外腸壁表麵的肥油、淋巴結和臟東西。
白酒去腥，麵粉可以裹挾走汙穢的東西，去腥去汙的兩件法寶，必不可少。
用筷子翻出腸壁，顏國華往裡注入水流，裡麵堆積的白花花腸油暴露在眼底，他對顏煙說：“有剪刀嗎？”
“有。”顏煙取來剪刀，乖巧站在一旁安靜觀看。
顏國華用剪刀剪下肥油，扔到塑料袋裡，這樣操作幾下，他又扭頭問顏煙：“這樣不好操作，有沒有不鏽鋼的棍子什麼的？”
彆說不鏽鋼，連木頭的擀麵杖她都沒有，最近顏煙跟個小鬆鼠似的從外麵搬運東西回家，把要緊的工具陸陸續續買來，部分平時不常用的廚具，等以後要用時再買。
店裡，自然比不得家裡廚具多，顏煙搖頭：“沒有。”
顏國華隻得繼續低頭修剪肥油，手下一個不注意，容易剪破腸壁，賣相不太好，受限沒有太多工具的情況下，隻能儘量小心些。
清理乾淨腸外壁的油脂和汙垢，顏國華把臟汙水倒入水池，繼續加入清水清洗大腸，過三遍水，第三遍時容器裡的清水乾乾淨淨，看似乾淨，並不代表處理乾淨了。
顏國華再次往容器裡倒入麵粉和白酒，繼續搓洗大腸，反複揉搓兩三遍，第三遍時，以顏煙的嗅覺，已經聞不見難聞的氣味。
她眉開眼笑：“成了？”
顏國華搖搖頭：“還得焯一遍水，上次兔腰怎麼處理的，你就有樣學樣怎麼對付它。”
群裡總有兔腰的預定單，顏煙每日也會散賣十來串兔腰，廚房裡備了幾個檸檬味，她立馬翻找出，對半切開，捏出的檸檬汁水澆在大腸上，撒上一小撮黑胡椒粉，都是去腥的好法寶啊！
給其它鹵貨焯水後，緊接著是兔腰，顏煙把大腸放到最後，水開，去腥三件套蔥、薑、黃酒，下鍋裡。
她還另外加了兩顆八角，鍋裡開始沸騰後，裡麵的香料味撲麵而來，彆說，還挺香。
肥腸剛進鍋裡頭，香料味被凝滯了瞬，立馬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壓來，顏煙捏著鼻子：“好臭啊。”
難道失敗了？
顏國華在一旁指導：“臭就對了，把裡麵的雜味兒焯出來，吃起來就香了。”
聽老爸說話的聲兒不對，顏煙側頭看去，不知何時顏國華早已佩戴上口罩，麵上雲淡風輕，仿佛廚房裡的狼狽與他無關。
一點不像顏煙被臭氣熏成個苦瓜臉。
他倒是頗有先見之明，可憐顏煙被打了個措不及防，往老爸身後一瞅，廚房空蕩蕩，老媽和兼職姐姐不知何時把凍貨搬去大堂。
外邊大堂，兩人一邊處理，有說有笑，還不忘把廚房門關得嚴嚴實實。
隻有顏煙受傷的世界達到了。
嚶，她一定是撿來的。
顏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