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 嬌紅(2 / 2)

想起來了。

這是含璋出嫁前,額娘叫孔嬤嬤給她的迎春圖呀。

女子大婚,當夜迎春。可不得提前學著點麼。

瞧著那上頭的姿勢,除了圖樣,還有文字說明。

當初那位含璋格格,就沒看過。當然沒印象了。

含璋麼,遲疑了一下,把黃花梨的小盒子抱出來了。然後把箱籠關上了。

墨蘭墨心出去忙了,含璋抱著小盒子一轉頭,就對上了孔嬤嬤的目光。

這盒子年頭久些,木香深長,含璋輕輕吸了一口氣,說:“我就是,想學習一下。”

孔嬤嬤就笑了:“主子好學。這是好事情。”

當初小主子不肯學,可把孔嬤嬤愁壞了。現在主子肯學了,孔嬤嬤高興的不得了。

可知道小主子剛開竅,不敢把小主子嚇壞了,縱然孔嬤嬤覺得自己的知識可能要派上用場了。她也不敢多說,怕把小主子的學習熱情給嚇回去了。

含璋收拾完,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

太後早就等著了,瞧見一直念著的漂亮小囡囡娉娉婷婷的走進來,妙目流轉,秋波盈盈,小臉紅潤,姿態嫻雅,太後就放心了。

瞧見小囡囡眉目攏著舒暢愜意,偶然流露出些嬌態倦懶,太後就知道,這是沒有受委屈的。

沒跟大婚那夜似的受欺負。

兒子沒欺負嬌花似的兒媳婦,太後就連瞧著小囡囡脖頸耳後的紅痕都覺著順眼多了。

新婚夫妻嘛,小囡囡這麼可心,福臨想留下些印記也是正常的。若沒這些,怕宮裡又要有人想,他們科爾沁的小囡囡不得寵了。

“佟妃的事,我知道了。”

太後待含璋坐下來,才牽著她的手道,“皇帝處置的很好。沒有叫你受委屈。”

“往日瞧她,和順安靜,皇上多眷顧她一些,也不見她如此輕狂。”

太後想,若非如此,在佟妃生下三阿哥後,她和皇上也不會把三阿哥放到佟妃身邊叫她自己養著。

更不會允準漢軍旗出身的佟氏得以稱妃。

往日抬舉些,今兒個佟妃倒是利用這抬舉,和博爾濟吉特氏的皇後爭起寵來。

太後說,“佟妃身邊,必有人挑撥。和她說了些什麼,才叫她義無反顧的去了乾清宮。連她自己和三阿哥的體麵都顧不上了。”

公然和疼愛皇後的太後對著乾。

含璋瞧太後言語,似乎是維護佟妃的意思:“額娘是覺得,佟妃是被人脅迫了?”

太後疼愛的目光落在含璋身上,她笑道:“佟氏有皇妃的待遇。先前也是正經得寵過的,脅迫什麼呢?這就是她自個兒的意思。”

“我是這宮裡人心易變。佟妃沒準從頭到尾就是裝的。先前帝後不和,她樂得做個溫順的人博皇上的恩寵。現下你來了,皇上不重視她,她心中自然不平,再叫有心人激幾句,就仗著得寵皇妃的身份去示威。”

“如此看來,她就是個禍害。禁足了,也是個禍害。”

太後倒是瞧著含璋越發歡喜了。幸而是這個小囡囡來了,若換做旁人,不是這麼個局麵叫佟妃著急了跳出來,還瞧不出佟妃是個禍害呢。

含璋吃飽了來的,這會兒不餓,可太後這兒做了新的消暑奶茶,用的是昨兒叫她送去的爆爆珠甜品,含璋貪口,就喝了一小碗。

太後瞧著心裡喜歡,也跟著用了一小碗。

才用完,就瞧見漂亮小囡囡寶石般璀璨的明眸裡閃出輕軟的光亮:“臣妾還以為,太後喜歡佟妃呢。”

太後愛憐地瞧了含璋一眼,說起佟妃的語氣很淺淡:“佟妃出身漢軍旗,在這宮裡,不怎麼顯眼。出身不尊貴的女子,若沒有恩寵,就會和庶妃們一樣,泯然於眾人。”

“這宮裡不缺美人兒。若非她得寵有了地位,三阿哥也不會叫她養著的。”

就和生了大阿哥和二阿哥的那兩個庶妃一樣,地位太低了。甚至不值一提。

佟妃的事,太後沒擱在心上,她也瞧出來了,小囡囡也沒擱在心上。

可小囡囡來宮裡的時日還是太淺了,許多事不知道,也看不見這深水裡頭的暗潮洶湧。

太後手把著手教她:“這宮裡,用的九成都是前明的太監宮女。關外帶進來的親信,十不足一。咱們人再多,盛京後宮的人也有限,填不滿這偌大的紫禁城。倘若一個不用,人家會說,咱們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不是說替前明執掌江山麼?怎麼倒不用前明的人了?”

“皇上親政,製定規矩,沿襲明製。親近了漢人,這滿人難免受冷落些。可他們也不想一想,八旗人再多,幾十萬之數,能比得上幾百萬的綠營兵士麼?咱們又不是來搞對立的。滿人入關,猶如入江入海,彙聚一流才是正統。”

“但是含含,不說外頭,隻說這後宮裡,就不是人人都心向大清的。總有些奴才,麵上恭順,背地裡另有主子,另有一副心腸,他們指著佟妃得寵,指著漢風一枝獨秀,指望著皇上的偏愛落在實處。到時候,滿蒙八旗的不滿,可是會要命的。”

含璋瞧著安穩坐在她身邊,閒閒含笑唇齒間撥弄天下風雲與她看的昭聖皇太後布木布泰。

她想,福臨獨寵董鄂氏,那可是出身滿洲正白旗的女子,不過隻在政務上崇漢抑滿,滿蒙八旗的不滿與攻訐,不就生生逼的福臨丟了性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