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蒙爭 天黑的早了些(2 / 2)

孔四貞低調離京,隻留著四歲的幼弟孔廷訓在京。

含璋聽福臨說過了,待孔廷訓再大些,就讓他到宮中來,給阿哥們做個伴讀,到宮裡來讀書。

等孔廷訓再大些,就讓他到身邊來做個禦前侍衛。幾個異性王爺的兒子都不曾有這樣的待遇。

主要還是那幾個入京的時候年紀大些了,不能也不好送到宮裡來讀書。更沒法放到禦前做侍衛。

但孔家是不一樣的。福臨似乎有意培養孔廷訓。隻是孩子還小,隻能由孔四貞留下的孔家人照顧護持。福臨暗中倒也派人看著。

總不能讓人把孔家這個唯一的兒子給殺了。

孔四貞離京,開始京中的人都不知道。後來孔格格久不出現,自然都知道了。等廣西那邊傳來消息,才曉得孔格格回廣西去了。

這一來,那傳孔格格要入宮為妃的話不就是空話了麼。

便又有人說,是宮中得寵的皇後妒忌,不讓孔格格入宮。皇後獨寵宮中,誰也不能越過皇後爭寵。皇後十分霸道,霸占著皇上不許任何嬪妃靠近。

嬪妃們見不到皇上,一個個苦不堪言,卻又攝於皇後的威勢,不敢言說。因為出頭的靜妃和佟妃都被禁足了。

就連皇太後,也被皇後所迷惑。偏愛於皇後,對皇後獨寵這事不表態。

這些,都是孔嬤嬤打聽回來的消息。

其實若不打聽,過不了多久,含璋也會聽到的。這些話從民間傳到宮中,宮禁森嚴,可擋不住流言蜚語,早就滿宮都是流言紛紛了。

孔四貞離京前,與她說過,說她會入宮為妃的傳言,是宮裡的人乾的。

那麼,這些針對她,敗壞她名聲的流言,大約也一樣是宮裡的人乾的。

福臨隻與她在一處,後宮嬪妃一個都不見了,也從不叫她們侍寢,不知多少人怨懟呢。

想要敗壞她名聲的人,這宮裡怕是很多吧?

阿如娜這個時候出頭,含璋不信她僅僅隻是為了給滿宮嬪妃討公道的。

她要是真想離宮,何必鬨成這樣?

想想這位博爾濟吉特妃,至今沒有位分冊封,說是待年宮中以備侍寢,卻仍然沒有侍寢,等下來更不知什麼時候來侍寢。

她請來她的父親,怎麼就不是來逼迫太後,逼迫皇上,逼迫含璋的呢?

真正的位分,真正的寵愛。誰不想要?

墨心見含璋不說話,便跟著道:“方才,卓禮克圖親王進宮了。此時,應正在慈寧宮中。”

含璋輕輕笑了。難怪呢,難怪阿如娜動起來了。這撐腰的人都入宮了。

墨心在旁邊候著,等著含璋的決斷。含璋卻沒有什麼決斷,她隻是靜靜望著妝奩中那些金簪。

太後前兒賞賜她一套頭麵,九□□鳳的,嵌在旗頭上很華麗。配上她換上的這套宮裝也很美。

她這裡的許多的首飾,珍珠的、翡翠的、各類玉質的。其中尤以金器是最多的。

她如今的東西,可比那位入宮三年如今廢為靜妃的博爾濟吉特氏多多了。

說起來,也都是一家子的人。本來相親相愛的。可福臨卻隻得一個,皇上隻得一個,她們想要,便一定要從她這裡搶去。

含璋在等,墨心卻不知她在等什麼。

正要開口,就聽見外頭有人說:“皇後娘娘,太後與卓禮克圖親王請娘娘去慈寧宮一趟。”

宮裡都是說滿語的。

甚少有用蒙語傳話的時候。也就是主子們說話,偶爾興致來了,才會說幾句蒙語。

宮裡侍奉的都是前明留下的宮女太監。經過了這麼些年的熏陶和教導,奴才們才學會了滿語。

又因為皇太後是蒙古人,宮裡還有蒙古太妃嬪妃們,才能稍稍聽懂些蒙語。

但這也僅限於主子們身邊服侍的宮女嬤嬤太監們。那些近不得主子身的奴才們,是不懂蒙語的。

但此時外頭這聲通傳,是用蒙語說的。並且帶有強烈的科爾沁地域方言的味道。

含璋一聽,就知道這不是宮裡的口音。

墨蘭墨心的蒙語是蘇茉爾手把手教的,她們倆一聽這話,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說這話的,不像是宮裡的奴才吧。更不像是坤寧宮的人。

含璋親自出去瞧,墨蘭墨心緊隨其後。

殿外,有蒙古服飾的侍女候著。

含璋瞧見,她出來時,那個麵生的侍女正在同含璋格格從科爾沁帶來的兩個侍女說話,見了她出來,三個人才分開了。

那侍女對她行禮,自稱是卓禮克圖親王身邊的人。她身邊還有個太後身邊的宮女,含璋見過,是侍奉太後的。

含璋瞧了一眼,那宮女沒做聲,她心裡卻明白,這侍女態度倨傲,想來太後的宮女也是無法的。

是親王執意要請她過去,隻怕太後那邊也無法吧。其實含璋也沒想過她坐在坤寧宮中置身事外,就把事兒丟給太後讓太後解決的。

含璋看了墨心一眼,墨心便笑著說了一句,請那侍女稍等。

含璋進來,挑了那個九□□鳳戴上了。

她說:“烏蘭她們,和卓禮克圖親王身邊的侍女認識嗎?”

墨蘭輕聲道:“看樣子恐怕是認識的。”

含璋哦了一聲,這個她倒是不知道。含璋格格的記憶裡似乎沒有這個。

不過,這兩個侍女是含璋格格從科爾沁帶來的。卓禮克圖親王吳克善是領旗人,他的人認識含璋身邊服侍的侍女,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

含璋去慈寧宮的路上,墨心偷偷找了個機會,把事兒同含璋說了。

果然就如同含璋預料的那樣,卓禮克圖親王說此事與皇後有關,皇後不能不在場,不顧太後的阻攔,讓他身邊的人來請含璋。

太後身邊的宮女不敢惹惱了這個倨傲的侍女,才悄悄把事兒跟墨心說了。

吳克善為先前大女兒的事已經來過幾次京城了。

那三年裡,為大女兒與皇上之間的關係,他和太後是操碎了心的,隻可惜大女兒不受教,到底還是叫給廢掉了。

原先皇上不寵愛大女兒,和大女兒關係不好,吳克善心裡還是不高興的。

可後來瞧著大女兒越來越驕縱,連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大女兒被廢的時候,吳克善心裡對太後和皇上是有愧疚的。

畢竟皇後不好,被廢了,他這個阿瑪也沒臉。

他也沒什麼太多的念頭了,隻盼著大女兒在宮裡平平安安的,既然不能回來,也不可能再受寵,那就隻能平安了。

倒是這個小女兒。性子比大女兒不知好了多少。

吳克善就隻盼著阿如娜能得了皇上的喜歡,倒也不必太多的寵愛,隻要能和皇上好好的過日子,好好的侍奉皇上,將來能有個一兒半女的,能夠侍奉她們姐妹終老。

吳克善也就心滿意足了。這個心思,吳克善也跟小女兒說過了。

可誰能想到,他視為希望的小女兒忽然給他寫信,心灰意冷的說在宮裡住不下去了,她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皇上的寵愛,永遠也不可能有孩子。

叫他這個父王來宮裡接她回去,她寧願回草原上騎馬放牧去,也不要在宮裡過這樣的日子。

吳克善是不同意的。他到宮裡來,就是來談這件事的。

他實在是想不通,阿如娜又不會跟皇後娘娘爭寵,有布木巴這樣的姐姐在,阿如娜也不可能在宮裡有太高的位分,又都是出自科爾沁的格格,彼此之間還能有個照應。

讓阿如娜侍寢,讓阿如娜有個孩子,這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皇後娘娘防著彆人,怎麼連阿如娜也要防著呢?

這事兒吳克善不願意隻和太後談,他覺得事涉皇後,就應該把皇後請來,大家坐在一起把事情說清楚了才成。

含璋沒聽太後提起過這件事,她雖然從福臨那裡知道了,卻也不曾當麵問過。

她隻記著太後與福臨說的那句話,心裡想著太後是站在她這邊的,可真正站在了太後的麵前,含璋感到了自己的心虛。

太後真的能接受福臨對她的獨寵嗎?

哪怕為此引起無數事端,太後也真的能站在她這邊,甚至不為吳克善,不為也是她親眷的人們出頭嗎?

含璋站在那兒,看著他們。也承受著他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這不是一時一刻的獨寵,是一夫一妻,是帝王與皇後的一生一世,含璋心裡清楚得很。

卻不知,福臨心裡可想過?

也不知,太後心裡可曾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