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綻放 微光霖霖(2 / 2)

“這一次你賭。下一次呢?難道還要繼續賭,繼續聽天由命嗎?三阿哥現在還不到兩歲,若依著那個時間,他很快也會出花。這次是因他養在佟妃那裡,沒有和大阿哥有接觸,所以他幸免無事。但也是需要再觀察觀察的。”

滿人幾乎拿天花一點辦法都沒有。

哪怕福臨貴為皇帝,是大清的天子,遇上這樣的事情,也是束手無策。

他命太醫院儘心醫治,甚至想把三阿哥送到宮外去養著,找人精心看護著,或許能避過三阿哥命數中的一劫呢?

而且滿人出身關外,不似長在這邊的漢人們,體質是不一樣的。還偏偏就容易得這個病,對於這個病免疫力底下,多少人入關後,都是死在這個上頭的。

福臨天不怕地不怕,唯獨麵對天花,心中也有不知如何的失措。

他才承諾過他的小皇後,會與她相伴一生,會好好的照顧她。可遇上這樣的災厄,一著不慎,他很容易就會食言的。

見福臨沉眉不語,知道自己的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戳到了福臨的心坎上。

含璋便將他抱住了,手臂收在他的腰身上:“我有辦法。”

“什麼?”福臨似乎是沒有聽清她的話。直到含璋又說了一遍,福臨才深深望著她。

他沒有問是什麼辦法,他隻是說:“含含的辦法,是孔嬤嬤教的嗎?”

多少次了。含璋假托給孔嬤嬤多少次了。

這次她卻輕輕搖了搖頭,笑道:“不。這是我自己知道的。沒有人教過我。我就是知道。”

她的福臨,將一整顆心都給她了。她也終於想要拿掉身上的偽裝。他曾說過,她是那麼的耀眼,她在他的眼中是會發光的。

含璋想,那就發光吧。她本來就不是在這裡出生的人,她的所知所想,本來就會超出這裡的存在。既然是變數,倒也不必偽裝的那樣平平無奇。

讓自己的光照亮所有,這也不是一件難為情的事情。她現在,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與自信,來承接這樣做帶來的後果。

而福臨,就是她的底氣。

含璋道:“天花之事,也不是這時候才有的。很早的時候就有了。漢人在宋時就有法子對付它,隻不過知道這個辦法的人很少,是當做秘方被保存起來的。直到前明的時候才公布出來。”

“大清入關時,因為一些事情和一些人的阻撓,這個法子自然沒有人告訴你們。你們是從關外來的,自然不知道漢人已經有了成熟的辦法對付天花了。”

福臨注意到含璋所說,她說的是你們。

可這會兒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福臨也顧不上在意這個。

他問:“什麼方法?”

“人痘。”含璋道,“就是種痘。種痘之法,有兩個派係。一為湖州派。一為鬆江派。用他們的法子種痘,成功後,便不會再得天花了。如果阿哥公主們,甚至是宗室八旗之中的小孩子們,都能得以種痘,那麼將來,在這上頭夭折的孩子們,就會少很多。大人也能種痘,死在這病上的人,就不會再有了。”

“總有一日,這個病它會自己銷聲匿跡的。”

福臨確實是沒有聽過這個。彆說是他,隻怕滿朝文武,滿臣們都是沒有聽過的。也不怪那些人不說,湖州與鬆江那邊,又怎麼有人願意與朝廷說這個事情呢?

就算是現在,這件事想要辦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福臨一時還想不到合適的人選。

含璋輕聲道:“把這事交給我吧。湖州與鬆江那邊,就交由憨璞去辦。我知道你把他遣到南邊去了。他是佛門中人,這樣的事情於他修行是有利的。況且他在,辦事也是很方便的。若真是朝廷的人去了,怕是不好操作的。”

福臨凝望著他的小皇後。

她素來都是愛漂亮愛吃吃喝喝的小模樣,膽子有時候很大,有時候又特彆小,可總是有一些奇思妙想。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

可他在最初的時候,卻總也忘不掉那個時候,從她身上瞧見的閃光的地方。

福臨也從不曾忘記過,自己一開始,是多麼的滿意她做了自己的皇後。

最最開始的動心,動情,不也是有這方麵的原因麼。

他把人摟在懷中,感受著她柔軟又堅韌的心,他說:“含含,你是一片慈心。此事若成,天下人都該感念你的恩德。”

含璋就輕輕地笑了。她不是為了天下人的感念。

接著,她便聽見抱著她的福臨輕聲道:“隻是大阿哥——”

大阿哥已經出花了。如今生死未卜。隻怕是用不上這個辦法的。

“大阿哥會好起來的。”

含璋眸光澄澈,“你放我去照顧他。我知道該怎麼照顧他。他身邊有太醫,也有出過痘的宮人,我去了,就有人陪著他了。孩子還小,身邊不能沒人陪著的。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不可能。絕不可能。”

福臨壓根就不答應,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又不曾出痘過,朕怎麼可能放你去照顧他。你若是有法子,隻管告訴太醫,太醫會好好照顧他的。朕絕不可能應你。”

為了打消小皇後的念頭,福臨甚至說,“那是巴氏的兒子。不是你的兒子。含含,你不必如此。”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大阿哥不是我的兒子。我是憐惜他,但也不全是為了他。福臨,我是為了你。”

含璋眸中隱隱有微光霖霖,“我全是為了你。那是你的第一個兒子。他要是沒了,你難道不會傷心嗎?我這麼喜歡你,怎麼舍得看你傷心呢?”

“我不想讓你傷心。”

“可這樣做會傷了你的性命。甚至會要了你的性命。”

福臨凝視她的眼眸,“你難道想讓朕食言嗎?還是你要食言了?”

“外頭人都說朕是個偏心的皇帝。如果一定要明言,那麼朕隻能說,比起他,朕更不能失去的人,是你。”

含璋輕歎一聲,用手撫了撫福臨的心口:“你說這話時,該有多心痛啊。”

“福臨,你不明白的。我真的全都是為了你。我同樣也不能失去你,也不能沒有你。所以,我必得親眼看著大阿哥好起來。我才能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