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心心 長相思(1 / 2)

這回入宮的秀女裡頭, 確如高雲所說的那樣,有幾個出眾的。

既要選,自然是要選最出眾的, 還要選最想入宮的, 那些無心入宮的秀女, 或者背後無人的秀女, 含璋也不會令她們入宮蹉跎歲月。

這回滿軍旗和蒙八旗入宮的秀女, 各有三個。

漢軍旗進宮兩人。其中最為出眾的,便是戶部侍郎石申之女石氏。

滿軍旗蒙八旗中, 各有兩位冊為貴人。漢軍旗裡,其餘那個為常在,而這個石氏進宮便是貴人, 並且含璋請旨, 特許她在宮中著漢式服製。

石氏不僅樣貌出眾, 正是及笄的年紀送進來, 而且琴棋書畫各是精絕, 聽說是還能唱的,嗓子也好,不過含璋還沒有聽過。

閱選秀女的時候, 見過石氏的畫像,倒確實不錯。後來勾了她進宮, 來坤寧宮拜見含璋的時候, 含璋就見過真人了。

選進來的幾個秀女都長得不錯, 這個石氏也長得挺好的。很有董鄂氏當年弱柳扶風的婉柔, 但是沒有董鄂氏那麼急切,不是重生之人,就透著女孩兒本來的柔美。

這個石氏, 背後的影子著實是不少的。有江南士紳的手筆,也有平西王吳三桂的身影。

這個石氏身上牽係的,是降清王爺大臣們,還有江南的士心。

含璋有孕後,有意免了後宮嬪妃的問安,隻保留了每月初一十五大日子的請安。

她這兒刻意安靜下來,就顯得住進永壽宮側殿的石貴人那邊熱鬨的不得了。

如今宮中主位隻有一個楊氏,其餘的人,哪怕是育有皇子的巴氏等人,也隻得一個貴人,也隻能居於側殿,不能居主殿。

如今又有新人進來,新來的還個個都是出眾的年紀比她們小些的秀女,特彆是石氏,一來就是貴人,又這般優容,怎能不令人忌憚呢?

原先後宮的眼睛,全都盯在含璋的身上,現下這麼一弄,她們都顧不上含璋了,也因為地位懸殊過大,她們沒法子對付含璋了,就轉而將目光投向了新來的嬪妃們。

含璋隔岸觀火,時時找孔嬤嬤更新‘戰況。’

“如何了?”含璋有了身孕,口味上就怪了。

原先很愛的甜膩糕點奶茶都不喜歡了,偏偏就喜歡鹹味的東西。擱了鹽炒出來的大瓜子,她偏不要人撥,非要自個兒拿著嗑,嗑出來白白嫩嫩的瓜子仁兒,積攢起來幾十顆一起吃,還挺帶勁的。

孔嬤嬤儘職儘責把後宮的‘瓜’說給主子聽:“石貴人背後有硬手,按主子吩咐,奴才們都不管這些小打小鬨的,隻要不是傷及人的性命,奴才們都沒有乾涉。”

選秀女的時候,原本便是要教導秀女們宮裡的規矩禮儀,把人留在宮裡看看情形,最後再定下來的。

定下來之後的嬪妃,就要教導她們如何去伺候宮裡的主子們。例如太後皇上及皇後的喜好厭惡。

但含璋把這一項抹了。

她沒有讓嬤嬤們教導這些新人這些事。就打定了主意讓她們自己摸索的。

再說了,又沒打算讓這些人伺候福臨,她自然不會讓她們了解福臨,知道福臨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進宮後,這些人要一爭高低,還要與那些不服氣的老人們一較高低,著實是很繁忙熱鬨了一陣子。

聽孔嬤嬤這樣說,含璋就笑了:“這麼說,還是石氏脫穎而出了?”

“是,”孔嬤嬤道,“太後與主子還有皇上的喜好,她們沒門路打聽出來,想侍奉也不敢貿然行事。可這些人進來,被漢軍旗的風頭壓製的夠了,總是要爭一爭的。目前瞧著,是石氏占了上風。也就是有皇子公主的貴人們她不好招惹,旁人那裡,她是不卑不亢的。”

“前兒就去了慈寧宮侍奉。陪著太後看書弈棋,還給太後讀佛經,侍奉太後左右,很是殷勤的。”

孔嬤嬤道,“大阿哥二阿哥還有三阿哥,還有三公主四公主,她都殷勤得很。態度和藹,人人都說石貴人和善,脾氣好。待孩子親近。”

含璋聽見就笑了:“她這是見不著我和皇上。就隻能去尋太後了。仗著與吳家有些深淺的交情,知道太後一向待這幾位異姓王在京中的世子極好,所以才硬是要把自己送到慈寧宮去侍奉。”

“她可真是不怕自己成為公敵啊。”

孔嬤嬤道:“可不是麼。石貴人交遊廣闊,遇上誰都能說幾句話的。便是當麵叫人下了臉麵,也能含笑應對。資曆深些的貴人常在答應們,都不願意和她來往。新人裡頭,倒是也有不服氣的,也有巴結她的。”

含璋笑道:“楊嬪呢?”

含璋將石氏安置在永壽宮,永壽宮如今沒有主位。四公主的生母楊嬪,是彆宮主位。

孔嬤嬤笑道:“楊嬪借口稱病不見人了。石貴人日日去煩她,楊嬪實是沒了辦法,隻好稱病。從前生四公主的時候,身上有些病根,這會兒倒是有了現成的借口不見人。”

含璋輕輕笑道:“楊嬪倒是會躲清淨了。”

孔嬤嬤怕含璋吃多了瓜子仁兒上火,瞧著含璋吃了幾十顆了,就將這個給撤下去了,對上含璋眼巴巴的眼神,隻好給含璋端了一點鹹奶茶上來,還有一壺溫熱的水。

用溫熱的水泡些鹹奶茶,這又是含璋最近喜愛的口味。

瞧著懷著身孕的主子咂摸著奶茶的香味,孔嬤嬤才跟著笑道:“如今宮裡實在是熱鬨非凡,也不知道下一個,是誰想著要躲清淨呢。”

從前宮裡倒是安靜,不似眼前這樣明麵上的熱鬨。可私底下卻是暗流湧動,那樣的平靜幽深的湖水之下,卻動不動就是殺招,動不動就要取人性命。

孔嬤嬤這兒話音還未落,外頭就有人來稟報說,大阿哥大公主二公主還有寶日樂格格來了。

含璋讓人請進來,然後望著孔嬤嬤笑道:“這不是,躲清淨的人都來了。”

大阿哥幾個是下了課之後直接來坤寧宮的。

此時日落,整個紫禁城還在一片碎金日光籠罩之中,尚未天黑,含璋撩起身後的窗簾瞧了一眼,就見他們從庭院裡穿過,難得有些歡悅的走了進來。

到她這兒來,倒是個個都挺高興的。

幾個孩子進來都給含璋行禮,寶日樂也見禮,叫了一聲姐姐,含璋都不用吩咐,墨蘭墨心就知道叫小丫頭們照著給皇子公主格格們各自上喜歡的茶點甜點和小零食。

這幾個都是大孩子了,倒是不必用玩具來哄著玩兒,可以好好的坐著說說話。

寶日樂聞到了瓜子仁的香氣,先道:“姐姐又嗑瓜子了?”

含璋笑道:“也就是你,鼻子怎麼這麼靈,不是開窗通風了麼。”

她笑著問,“瞧你們的模樣,剛下學麼,可更衣了?去慈寧宮見過太後沒有?”

大阿哥嘴巴快,先道:“回皇額娘,都更衣過了。也去慈寧宮給太後請過安了。這才邀著一起過來給皇額娘請安。想在皇額娘這裡討晚膳吃。”

含璋笑道:“這都幾日了,還不肯在慈寧宮陪著太後用膳了?昨兒阿哥所,明兒公主所,今兒又到坤寧宮來,這是在慈寧宮待不住了?”

“不瞞著你們,今兒晚膳,皇上也來一起用。你們要是願意呢,就留下,我叫小廚房多做你們喜歡的樣式,咱們好好一起吃一頓。”

格佛賀一邊啃糕點,一邊含糊道:“哎,誰願意這樣‘居無定所’嘛。天天到處蹭吃蹭喝的。難道我們還不想好好在太後那裡用膳麼。還不是那個石貴人。她天天都在慈寧宮杵著。天天顯擺她的才情,偏生宮裡就咱們皇瑪嬤和皇額娘懂這些。她不敢來纏皇額娘,就隻好去討好皇瑪嬤了。”

大阿哥隔三差五的都叫福臨查功課,心裡對汗阿瑪是怕大過於敬的。

這會兒隻遲疑了一會兒,也說:“是啊。哪怕是汗阿瑪要來,兒子也要留在坤寧宮皇額娘這裡用膳。”

實在是不想回慈寧宮去見那個石貴人獻殷勤了。

在書房跟著漢人師傅們學的都是正經經史子集,可到了石貴人那兒,全成了討好人的風月之事,這幾個大孩子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倒是二阿哥三阿哥幾個年紀小的還不懂事的,一個個的看的有滋有味的,也都被石貴人哄的很喜歡她。

這幾個大孩子哄也哄不來,乾脆就結伴自己來了。

寶日樂年紀最大些,吃著喝著,見她姐姐隻是含笑聽著孩子們的抱怨,時不時附和幾句,卻並不說石氏的不好。

她心中不解,又瞧著這幾個孩子跟含璋是真正親近的,這可都是她姐姐的鐵杆兒啊。

她就說了:“姐姐,從前那樣不好麼?為什麼要選秀?為什麼要讓石貴人這樣顯眼?”

他們這幾個,都是懂事的了。前兩年皇上是如何待皇後的,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這幾個孩子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起來的,如今看見這些,難免是有些不習慣的。

含璋瞧了瞧幾個孩子,大阿哥和兩個公主雖然沒有開口,但顯然他們也是寶日樂這樣的意思,寶日樂一說完,幾個孩子都望了過來,四個人八雙大眼睛齊刷刷的盯著她,還真是蠻壯觀的。

含璋笑起來:“從前當然是好。日子安安靜靜的,你們也高興。”

“可真的就那麼平靜麼?多爾瑾最開始的時候,不是還有一個董鄂氏麼?董鄂氏進宮才多久,生出多少事?你們都是知道的。”

“去年大阿哥出痘,又是誰生的事呢?可見那樣的安靜未必是好的。日子太安靜了,就有人在暗處琢磨著害你們。我是姐姐,是皇額娘,是應當保護你們的。難不成讓宮裡被攪和的亂七八糟麼?”

多爾瑾默然半晌,道:“可這並不是皇額娘的錯。不應該是皇額娘來彌補的。皇額娘得寵,汗阿瑪愛重皇額娘,這都是皇額娘憑自己的本事得來的。皇額娘壓根不必讓步。”

寶日樂對著多爾瑾比出一個大拇指的手勢,讚她講得好。

大阿哥和格佛賀有樣學樣,都對著多爾瑾比讚。倒是叫多爾瑾鬨了個大紅臉。

含璋伸手,輕輕隔著小幾摸了摸多爾瑾的頭發:“我沒有讓步。隻是堵不如疏。你們看見的,與我和皇上看見的,終歸是有差距的。我慢慢兒教你們,你們總會明白的。”

“隻是你們這一份為我的心,卻叫我很高興啊。”

幾個孩子也很高興,還是多爾瑾,紅著臉輕聲說:“我還是很喜歡看見汗阿瑪與皇額娘恩愛的。”

大阿哥和寶日樂格佛賀,立刻又是一個比讚。

含璋忍俊不禁,這孩子,倒是說的叫她有點臉紅呢。

福臨晚間來坤寧宮用膳,在外頭就聽見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玻璃窗上的珠簾被撩起來了。

福臨站在庭院裡,就透過窗戶看見了,裡頭點著明亮的宮燈,幾個孩子圍坐在一起,和他的小皇後說話。

福臨這些日子,日日晚間都要來同含璋用晚膳的。

小皇後本就嬌軟可人,先前勤奮布局,有孕後徹底鬆懈下來,布局過後任由局勢發展,她倒是窩在坤寧宮裡享福了。

隻是小臉蛋養了這麼些時日都沒有養胖,原本瞧著就年紀小,如今有了身孕,倒是越發的純稚可愛,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的緣故,夜裡摟著她安寢的時候,摸著她腰上的肉都是軟軟的。

像是摟著一大團雪白柔軟的雲朵。

看著小皇後那笑意吟吟的嬌顏,福臨倒是跟著卸下了一身的勞累,唇角也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她似乎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