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倔犟龜龜(1 / 2)

午後的陽光灑在細軟的白沙上,將高低起伏的沙灘暈染開深深淺淺的金色。

一排拇指大的小玄龜整整齊齊地趴在微熱的細沙上,一動不動。

江白若把自己埋進溫暖的細沙中,發出愜意的歎息。

距離她破殼已經半月有餘。

從一開始的迷茫困惑,到現在的適應良好,江白若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變成一隻小龜的事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還是一顆蛋的時候就經常被埋在沙子裡,她對軟綿綿的細沙充滿了親切和歸屬感,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躺在這裡。

沒有寫不完的論文,也沒有做不完的實驗。

除了需要習慣用四隻爪子行走之外,每天的日常猶如度假,安逸而祥和。

雖然對於陌生的龜身,江白若行動起來還有些磕磕絆絆。

但是在一群破殼沒有多久的懵懵懂懂的小玄龜中,她的生疏舉止倒也不顯得多麼突兀,甚至可以說完美地融入其中。

墨色的龜殼被金色的陽光烘得微微發燙,白若又把自己往沙子深處埋了兩寸。

作為一隻新生小龜,她每天最大的任務就是躺在軟綿綿的細沙上曬背。

這是玄龜一族的傳統。

據族裡的老龜說,小龜們隻有每日沐浴在陽光下曬夠了時辰,龜殼才會長得堅實漂亮,更有光澤。

江白若在沙子裡慢吞吞地打了一個哈欠,這項活動著實有些讓龜犯困。

睡意來得突然而洶湧,江白若不過淺淺掙紮了一秒,就放棄了對這種生理本能的抵抗。

她還隻是一隻小玄龜呢。

吃好睡好,才能快快長大。

在這群小龜的不遠處,還趴著一隻打瞌睡的巨龜。

若是不知情的人遠遠看去,幾乎會以為那是一塊沙地上的巨石。

暗沉寬闊的龜殼拱成一個優美的圓弧,顯得厚重堅硬,龜殼上的深色斑紋在日光下若隱若現,帶著絲絲縷縷的玄妙氣息。

一隻路過的灰雀飛過這片沙灘時,似乎覺得這快暗色“巨石”看起來格外適合歇腳,邊優哉遊哉地降落至“巨石”頂端。

“巨石”像是察覺了身上忽然多出來的幾兩重量,輕輕挪了挪身子。

灰雀頓時一驚,嚇得炸開一簇尾羽,連忙振翅飛走了。

一片陰雲緩緩飄來,擋住了天空的大半陽光。

被陰影籠罩的巨龜若有所覺地動了動身子,龜殼上的細沙簌簌滑落,在腳邊堆起一個小沙包。

巨龜慢吞吞地睜開眼睛,望一眼天空,衝著旁邊的小龜們打了一聲響亮的呼嚕。

聽見巨龜的呼喚,曬太陽的小龜接二連三地從細滑的沙子裡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巨龜的方向爬去。

在小龜們的撲騰中,鬆軟的細沙被刨起,落下,不知不覺將白若露出半邊的龜殼徹底掩埋。

第一隻小龜爬上了巨龜的後背,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

等到最後一隻小龜爬上後背,巨龜回頭望了一眼沙地,確認沒有落下的小龜,才緩緩邁開步子,往族地的方向爬去。

一刻鐘後,巨龜馱著小龜們回到了族地。

幾息之後,大雨傾盆而下。

嘩啦啦的雨聲中,小龜們有序地巨龜背上爬下來。

下一瞬,巨龜化作一道人形,竟是個模樣俊朗的少年。

他轉頭看著外麵的茫茫雨霧,長舒一口氣,“還好這次跑得快。”

上一回輪到他帶族裡的新生小龜去沙地曬太陽時,也是突降暴雨,有一隻倒黴小龜差點被雨水衝走……

少年心有餘悸地想著上一次意外,玄龜一族壽命漫長,但是新生兒卻少得可憐。

要是不小心弄丟一隻,他怕不是要成為族中罪龜,被眾龜唾棄。

這時,一個身穿綠裙的年輕女子匆匆走來。

她顧不得和少年打招呼,第一時間低頭去數地上的小龜,“一、二、三……”

少年見狀,開口道:“你放心,這次沒出意外……”

話音未落,綠裙女子卻神色一變,“江朔,這裡隻有十隻小龜!”

少年的臉色“唰——”得白了。

他今日出門的時候,背的是十一隻小龜。

*

此時,被雨水徹底浸透的沙地上,江白若哆哆嗦嗦地從沙子裡探出半個腦袋。

她是被雨聲吵醒的,怎麼一睜眼,周圍一隻龜都沒了?

江白若試探著爬了兩步,雨水遮擋了她的視線,也阻礙了她前進的腳步。

對於一隻破殼沒多久的小龜來說,在暴雨裡找到回族地的路,著實有些為難龜了。

江白若低頭看一眼自己的體型,再回想族地距離,默默將腦袋縮回了龜殼裡。

豆大的雨點落在拇指大的龜殼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她還是在原地等一會兒吧。

等族人,不、族龜發現她不見了,應該就會回來找她了。

有了上一次差點被暴雨衝走的前車之鑒,江白若可不敢拿自己現在這拇指大的小身板去和暴雨較勁。

沒有絲毫遮蔽的沙地已經被雨幕徹底覆蓋,濕漉漉的沙地上甚至積起了深深淺淺的水坑。

江白若小心地往一旁的沙丘上挪了半步,雖然龜不會被水淹死,但是她也不想泡在冰冷的雨水裡。

正當江白若無聊地開始扒拉腳邊的沙子時候,一道綠色的身影從朦朧的雨中飛快行來。

江白若眼睛一亮,發出細弱的叫聲。

在嘈雜的雨聲中,綠裙女子敏銳地捕捉到了小龜的聲音,三兩步衝到小龜身前,將拇指大的小龜小心捧起,放在乾燥的細白軟布上。

綠裙女子鬆了一口氣,點了點小龜的墨色龜殼,“幸好你沒有亂跑,江朔這個不靠譜的……”

白若對上綠裙女子清淩淩的目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沒錯,上一次差點讓她被大雨衝走的,也是那隻倒黴龜。

綠裙女子帶著白若回到了族地,對著蔫頭耷腦的江朔好一頓數落。

“你好歹也是幾百歲的龜了,做事怎麼還是這般不穩重……”

白若用一雙黑豆眼一下一下地瞅著江朔,看不出來啊,這小子都幾百歲了。

龜龜果然是個長壽的種族。

江朔在綠裙女子的數落中漸漸跑了神,一低頭,就和這隻看熱鬨的小玄龜四目相對。

他咧開嘴,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對著小龜擠眉弄眼。

白若抽了抽嘴角,默默扭過了頭。

江朔仿佛從他的動作裡察覺到了一絲嫌棄的意味。

轉念一想,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一隻破殼不滿一月的小玄龜,哪會有這種複雜的情緒。

綠裙女子發現了江朔的走神,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江朔!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江朔連忙歪著腦袋哀叫兩聲,“哎呦,江羅羅,你手輕點,我聽見了,聽見了……”

綠裙女子一鬆手,江朔就連忙跳開兩步,拉出一個安全距離。

他揉了揉發紅的耳朵,“嘶——”了一聲,江羅羅下手可真狠。

要不是看在她比自己早破殼一天的份上,他才不會聽她囉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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