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匆匆離去, 仿佛背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追趕他一般,腳步淩亂而慌張,一轉眼便沒入妖群, 沒了蹤影。
白若笑盈盈地挽住青沁的胳膊,拉回她的注意力。
“青沁姐, 你看前頭有好多妖在往樹梢上掛東西, 那是做什麼的?”
青沁的目光從花蝴蝶離開的方向收回,她順著白若所指的方向望去, 耐心解釋道:“那是‘賞紅’,也是百花節的傳統,各族姑娘們會剪下漂亮的五色彩箋,再用紅繩將彩箋係在花樹枝頭, 以求花木茂盛。”
白若的目光下意識從青沁的發間飛快掠過。
樹族的枝葉就是頭發,祈求花木茂盛, 豈不就是許願頭發多多?
好樸實的心願!
白若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過, 便挽著青沁往前頭走去,“聽起來很有趣, 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她打算用各種繽紛多彩的百花節活動完全占據青沁的時間, 讓她沒空去想那隻糟心的花蝴蝶。
高高的榕樹下, 穿著各色裙衫的姑娘正墊著腳尖係彩帶。
唯有一道稍矮的身影在一眾姑娘裡顯得有些紮眼。
那是一個小少年,因為個子不夠,他隻能從附近的店鋪借來一個馬紮凳, 搖搖晃晃地站上去夠樹枝、係紅繩, 讓妖看了都忍不住為他捏一把汗。
旁邊一個姑娘好心扶了少年一把, 打趣道:“每年來這兒係彩箋的都是姑娘家,你一個男孩子,難道是來替你家姐妹來係的?”
少年的耳根頓時染上一層薄紅, 他小心翼翼地將紅繩牢牢地綁在枝頭,小聲道:“我沒看到有規定隻有姑娘才能係紅繩……”
姑娘噗嗤一笑,“是沒有規定,不過我第一次見男孩子來係。”
少年的耳朵更紅了,他三兩下爬下馬紮凳,抱起凳子一溜煙擠進妖群裡。
遠遠地還傳來少年同伴的打趣聲。
“為了長頭發嘛,跟姑娘一起係紅繩有什麼大不了的?”
“頭發重要還是麵子重要……”
白若不由得失笑,看來是個枝葉不怎麼茂盛的小樹妖。
沒想到這年頭被發量困擾的樹妖還不少。
她下意識摸了一把自己的白毛,還好她的頭發濃密,沒有這種毛茸茸的小煩惱。
白若和青沁隨大流地係了彩箋,還舉起小草讓她也係了一根。
接著,白若又帶著青沁往一旁的花神廟去湊熱鬨。
花神廟裡香火鼎盛,來來往往的妖絡繹不絕。
他們在花神廟裡看了一場盛大的廟會表演,又馬不停蹄趕往下一場鬥花會。
直到烏金西墜,白若和青沁在一個小攤前挑花簪時,青沁的傳訊玉符突然亮了亮。
她拿出玉符查看收到的消息,神色微變。
白若心裡一咯噔,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道:“青沁姐,你怎麼了?”
青沁神色茫然,“他說自己命短,配不上我,加上元壽將儘,決定閉死關,讓我不要再找他了……”
白若眉心一跳,好家夥,這花蝴蝶夠果斷,居然直接咒自己元壽將儘。
青沁眼眶微紅,“我光知道蝴蝶的命短,沒想到這麼短。”
從和花蝴蝶在一起的那天開始,青沁就做好了花蝴蝶要走在她前頭的準備。
白若趕緊拍拍她的肩,“生死有命,不能強求。”
青沁顫了顫眼睫,低聲道:“好歹相識一場,我該送他最後一程的。”
白若眨眨眼,沒想到青沁這麼快就接受了花蝴蝶將死的事實。
她動了動唇,“妖瀕死的時候大多不怎麼好看,他應該也不想你看見……”
青沁點點頭,“確實,他那麼愛俏的一隻蝴蝶,連成衣店賣的衣裳花紋不好看,都會拆了自己重繡,一定不想讓我看見他不好看的模樣。”
白若眉梢一動。
哦豁,原來花蝴蝶還有繡花這個技能,果真是賢惠技能點滿,難怪能同時勾搭那麼多漂亮花妖。
青沁得知這個消息後,也沒了在百花節逗留的心情,她用巾帕按了按濕潤的眼角,對白若道:“抱歉,我想去和他初識的地方緬懷一下……”
白若理解地應下,頓了頓,又好心道:“和短命妖在一起,總是免不了這一遭,要是以後再和彆的妖談感情,還是找命長的吧。”
青沁吸吸鼻子,“我知道的,我就談這一次。”
青沁和小龜們告彆後,又摸了摸小草的腦袋,轉身離開了百花節。
二難望著青沁遠去的身影,不禁心生感歎,“感情這東西真複雜,還是單身好。”
白若瞥他一眼,“你年紀小,還不懂。”
二難不服氣道:“你明明跟我一般大,你就懂嗎?”
白若可疑地沉默一秒,振聲道:“反正我理論懂得比你多。”
二難疑惑道:“你從哪學來的理論?”
白若欲言又止,“……話本,你看看話本就知道了。”
二難撓撓頭,他記得客棧附近就有一家書鋪,他今晚就去買幾本回來好好研習。
白若和二難又去淩霄齋飽餐了一頓,把昨日沒來及嘗的特色菜都點了一遍。
酒足飯飽,兩隻小龜的傳訊玉符齊齊亮起。
白若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和二難對視一眼,各自查看傳訊。
“朔哥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上課?”
“朔哥說我們要是浪得忘了時間,他就要親自來逮龜了……”
白若撇撇嘴,小聲嘀咕,“他一定是嫉妒我們能來百花節,但他隻能在族裡上課。”
二難深感讚同。
白若算算時間,明日他們就該啟程返回了。
“我們去給族裡的小龜們買點土特產吧,順便堵住朔哥的嘴。”
免得以後在課堂上給他們穿小鞋。
不知是不是白若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和二難是江朔上課時的重點關注對象,沒事就要點一點他們。
白若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好像也沒得罪過他,隻能抱著滿腹狐疑按下不提。
百花節期間,六榕鎮上的百花夜市也開了。
白若和二難帶著小草,從夜市入口的第一家攤位上開始掃貨。
“給祖龜奶奶和羅羅姐帶兩瓶鮮花精油和養膚花露。”
“再給每隻小龜帶一瓶茶樹精油,保養龜殼。”
“這個菜籽油適合炒菜,也來兩桶……”
白若一邊挑選,一邊喃喃自語。
和白若遊刃有餘的掃貨、砍價姿態相比,二難挑選土特產的動作就顯得格外生疏。
但凡是個會做生意的妖,見了都想宰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