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有財覺得自己的認知受到了巨大衝擊。
心裡不免生出一絲悔意,如果他知道龜族是這個性子,不至於這樣得罪妖。
錦鯉的意識已經漸漸渙散,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好像都在劇烈的疼痛中移位了。
白若甩了甩微微發酸的手腕,起身朝著侯有財走去,“侯老板——”
侯有財不自覺地往椅背上靠,差點一個重心不穩從椅子上摔下去,“等、等等,你彆過來。”
白若勾了勾唇角,冰冷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笑意。
侯有財吞咽了一下口水,結結巴巴道:“我,我有錢,這、這事真不是我乾的……”
侯有財的眼珠顫動,在看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錦鯉時,忽然想到了什麼,迅速開口:“是,是金暗。他說他有個寶貝,要拿來賣給我……”
白若看著侯有財口不擇言的模樣,發出一聲嗤笑,她點了點一地散落的藥材,慢慢道:“是嗎,可是地上這些藥材,不都是煉製聚靈丹的輔料嗎?”
侯有財的臉色更白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他立即改口求饒:“是我鬼迷心竅了,金暗說他能幫我弄到聚靈草,我一時糊塗,才答應和他交易!”
這時,金暗正好迷迷糊糊醒來,“唔唔”地頂著口中那團破布,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侯有財的加快語速,“你去錦鯉族打聽打聽就知道,這金暗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從小貪財,什麼偷雞摸狗的壞事都敢做……”
白若眼中浮現一絲諷刺,她半蹲下,一把扯掉金暗口中的破布。
“侯老板說我家的草是你偷的,你可承認?”
“啐!”
金暗吐出一口含血的唾沫,喘著粗氣道:“不、不是,是侯有財找的我,說隻要我幫他把聚靈草偷出來,他就給我一大筆靈石。”
侯有財正要破口大罵,白若立刻把金暗嘴裡扯出來的那塊破布塞進了侯有財口中,“你安靜會兒。”
侯有財雙眼瞪出血絲,自從他生意越做越大後,遇到的妖都對他以禮相待,誰敢這麼侮辱他?
白若繼續問金暗,“那聚靈草呢?”
金暗吃力地仰起頭,“我若是說了,你能放過我?”
白若撣了撣袖口處因為打鬥沾上的塵土,“我不是已經揍了你一頓?隻要你說出小草的下落,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金暗那雙暗橙色的眸子依然直勾勾地看著她,“你立誓。”
二難見這錦鯉如此膽大,正準備插嘴,白若卻衝他擺擺手,淡定道:“可以。”
金暗見白若如此乾脆利落,反倒愣了一下。
白若張嘴就說:“隻要金暗如實告知聚靈草的下落,我今後便不再追究,從此恩怨兩清!”
話音落下,白光一閃,誓言已成。
金暗見狀,果斷開口:“我把她藏在客棧一樓最西邊下房的房梁上了。”
白若看了二難一眼,二難飛快出門下樓去找小草。
房間裡重新安靜下來,隻有侯有財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恨不得從金暗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半刻鐘後,二難抱著昏睡中的小草回來了。
金暗連忙解釋道:“我用了一點迷藥,過了子時,她就會醒了。”
白若伸手探了探小草,讓二難先帶她回房。
他們之中,除了小草,隻有一難最通藥理,讓他檢查更合適。
金暗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渾身都疼,他懷疑自己的肋骨都斷了幾根。
“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白若隨口道:“等會兒。”
她再次走向侯有財,取下他口中的破布,“侯老板,我們玄龜,也不是那麼不講理的妖。”
“我給了金暗一個機會。公平起見,也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侯有財正要辯解,白若豎起食指,“噓”了一聲。
“那些虛頭巴腦的話不必多說,你讓我家小草遭了這麼大罪,該怎麼補償,你應該清楚吧?”
侯有財急促地喘息了一下,“我儲物袋裡的東西,你都可以拿走。”
白若搖搖手指,“侯老板,你還沒明白,就算你不同意,這裡的東西我也能拿走。”
侯有財被綁在身後的手霎時收緊,指尖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跡。
他咬牙道:“我脖子上有一枚掛墜,你用它去寶豐錢莊,可以取靈石萬塊。”
白若勾出侯有財脖子上的掛墜,用力一扯,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明顯的紅痕。
侯有財發出一聲悶哼。
白若晃了晃掛墜,輕鬆道:“這份補償我就收下了。至於侯老板你的買命錢,又值多少呢?”
侯有財目眥欲裂,“你彆太過分了!”
白若將手搭上他的肩膀,掌下稍稍用力,骨頭隱隱作響,侯有財再次發出一聲痛呼。
“我,我給。”
白若鬆開手,“早說不就完事了嗎。侯老板是精貴人,可不像金暗那樣……”
侯有財掃過地上狼狽的金暗,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我頭上的簪子,是千典當行的信物,可以憑它去取一枚高階還魂丹。”
白若拔下侯有財頭上的簪子,笑盈盈道:“侯老板果然全身是寶。”
她又壓低聲音道:“如果你敢騙我,下次見麵,事情可就不會那麼輕易了結了……”
說完,白若抬腳往門外走去。
侯老板和金暗同時著急道:“你不給我鬆綁嗎?”
白若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我隻說放過你們,沒說還要幫忙解綁。”
她貼心地合上房門,“至於你們誰先掙脫繩子,就看兩位的本事了。”
門縫緩緩閉合,白若平靜地看著互相仇視的兩妖開始竭力掙紮。
剛剛的一切,都還隻是開胃小菜。
狗咬狗,才是今晚的正餐。
不管是他們中的誰先脫困,必然都恨極了對方。
巴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而她要做的,隻是等著勝者決出的那一刻,讓他再次跌入絕望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