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她從躍層下來時他就已經注意到了,卻沒有上前。盲目插入彆人的談話很不禮貌,而且這種場合下他也沒什麼話題與她閒聊。
——真有人來這裡休閒聊天吃東西麼?
作為一個成熟的人,應該學會用腦子而非隻會用眼睛。但……這股莫名其妙的焦躁到底怎麼回事?理智告訴他彆去乾擾她的工作與社交,低沉的情緒讓七海建人決定找個沒人的角落靜一靜,等拍賣結束再回去。
森氏提供的拍賣品是枚祖母綠吊墜,一般來說類似有年頭有傳承有故事的寶石大多會變成咒具或咒物,它看上去倒還好。
躲進位於逃生通道下的吸煙區點了根煙,他想起早上走進麵包店時的那份小小絕望——最喜歡的蔬菜麵包下架了,以後也不會再生產。因為它配料眾多工序繁雜售價卻很低廉,麵包店老板決定改做目前非常流行的網紅產品。
正在和小林泉攀談的那個男人……不對,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拉回思緒他思考起該如何糊弄總監下達的銷售目標,沒一會兒心思就又跑了。那家夥瞧著一副很會討女人喜歡的樣子,說不定泉會青睞那張臉……早知道應該把五條前輩拎出來給她認識一下,好讓她充分理解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越是長得好的男人越討人嫌,希望小林小姐能明白這一點。
無論內心活動多麼激烈,七海先生臉上的表情都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冰冷。隨著指間那根煙越燒越短,他的臉色也越來越糟糕。
她會不會忘記關於新年假期的約定?或者打個電話很是抱歉的說上一句下次再約?
如果能像砍碎咒靈那樣砍碎心中的妄念就好了。
逐漸低沉的氣壓被防火門開啟的聲音衝散。是個年輕女性,身材嬌小……生病了?腳步聽上去散亂拖遝。
沒等他想好要不要伸出援手,小林泉搖搖欲墜的身影突然撞入眼底。七海先生不由上前扶住她,焦聲詢問:“泉小姐?泉……小姐!泉?”
她看上去很不好,氣息急促臉色蒼白,眼睛似乎隨時都會閉上。
“啊……是七海先生,抱歉……”
聲音細微虛弱,隨著重量入懷傳至耳畔。隱約意識到她遇到了什麼,七海建人握緊拳頭又放下。
當務之急是先帶她離開這裡,如果情況嚴重恐怕還得去趟醫院。
還好今天來參加了這場慈善拍賣晚宴,不然他想他大概會懊悔一生。要不帶她去那位醫生那裡檢查一下吧,不熟悉的人實在不放心。但願前輩能原諒……
*
“……不嚴重,睡著了……嚴格來說……屬於安眠藥……”
“不良反應……”
“……西泮類,血液檢測並未超量。”
“什麼時候醒?”
“我怎麼知道!我是醫生,兼職法醫!不是神仙!”
泉是被腸胃強烈的抗議驚醒的,足足十二小時不曾進食,換了誰都很難繼續躺下去。思維逐漸活躍,斷片兒前最後的想法重新回到腦海裡,閉著眼睛慢慢等待身體上的沉重感消退,她這才輕輕張開眼睛努力想要坐起來:“……”
“泉小姐,你醒了嗎?”
聽見動靜,金發青年拎著鍋鏟走到虛掩的臥室門外低聲詢問,女士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我這是,怎麼了?”
“……”他遲疑片刻,放緩語氣:“沒什麼,隻是喝醉了而已。”
硝子前輩說那種藥會讓人喪失數小時記憶,果然如此。下藥那個人最好藏嚴實些,一旦被抓出來……七海先生拎了拎手裡的鍋鏟。
喂給咒靈當口糧算了,不知道夏油先生願不願意再充當一回垃圾粉碎機。
臥室門被他推開,用被子裹住自己的小林泉看上去身形比平日小了一圈,溫順的椰褐色圓眼睛裡還有些尚未褪去的迷茫:“森先生把他的合作夥伴推薦給我認識,然後就不記得了……”
她委屈得幾乎快要哭出來:“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什麼都沒有發生,你不記得?在消防通道裡……沒事,不要怕。”七海建人走到她身邊,頓了一會兒用空著的那隻手拍拍她的後背:“雖然有些趁人之危,但是小林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我?我隻是覺得……”
不等他“隻是覺得”完,泉立刻掀開被子扶牆站起來:“那就這麼說定了,最近的區役所開車過去要十五分鐘,你能開車嗎!給我五分鐘大概整理一下,穿什麼顏色比較合適?”
七海建人:“……”
似乎有哪裡不太對,但是想不出來究竟哪裡不太對。
“區役所那邊我可以打個電話提前預約,現在的問題是,”他磕磕絆絆吐出她的名字:“泉,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婚禮?戒指呢?”
嗯,這就順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