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聖母神皇 大雲經(1 / 2)

太平公主的婚事有著極強的分裂感, 新娘新郎一個冷淡如冰,一個謹小慎微,但婚禮卻煊赫無比, 連綿不絕的送親隊伍舉著熊熊燃燒的火把, 幾乎映紅了半邊天。

與異母妹妹太平公主大婚的熱鬨不同, 許王李素節的府中卻是一片淒風苦雨。

懸在腦袋上的劍終於落下來, 周興誣告澤王李上金和許王李素節謀反, 聖母神皇下詔命兩王進京。

“王爺進京如何能活?”府中哭倒了一片,高祖和太宗的成年子嗣幾乎被屠戮一空, 現在就剩下高宗的子嗣了,非武後所出的澤王和許王首當其衝。高宗長子李忠, 次子李孝, 在二十多年已經去世。

李素節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現實的一切都遠離了他, 自己仿佛在陰陽交彙的地方行走。

身前是痛苦絕望的家人,身後是屍山血海。

李素節不知道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隻知道坐在明堂上的那個女人是他一切苦難的根源。

他也曾被阿耶抱在懷中, 享受他的疼愛和教導,阿娘是盛寵的蕭淑妃,在那個女人來之前, 他們姐弟和阿娘幾乎日日都能見到阿耶。

但自從那個女人到來後,一切都變了。太子之位沒有了, 王皇後被廢了,阿娘被縊殺,姐姐們被囚禁,隻因為他是男孩才被安排開府。

猜忌、打壓、構陷、讒言,一直籠罩著李素節。自從那個女人到來後, 他的阿耶變得陌生而無情。

曾經的誇讚落在異母的弟弟們身上,溫暖厚實的懷抱屬於妹妹。

阿耶、那個女人以及那個女人的孩子是一家人,隻有他是多餘的,是那個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阿耶相信了那個女人,甚至將身後的一切托付給了那個女人。

哼。

李素節忍不住嗤笑起來,阿耶若是知道今天那個女人會竊取李唐江山,會不會後悔呢?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百年後的史書之上,阿耶會落下什麼名聲。李素節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間流出。

門外傳來甲胄相碰的聲音,舒州長史和一位從神都來的羽林軍中郎將撞開府門,大步走來。

“奉神皇旨意,請許王前往神都。”中郎將的眼睛掃過屋內所有的人。

舒州長史道:“許王,請吧。”

李素節站起來,身子晃動了一下,聲音嘶啞:“素節遵命。”屋內的人也跟隨他相互攙扶著走出來。

“許王府所有的人都在這兒了嗎?”中郎將看向舒州長史。

舒州長史忙賠笑道:“都在呢,許王府共有十三子一女九孫,一妃六妾,女兒外嫁裴氏。”

中郎將抬著下巴,示意道:“所有的人你都認識嗎?都認得嗎?”

舒州長史道:“大的認識,小的……小的就不認識了。不過許王府上的奶娘和丫鬟可以辨認。”

中郎將聞言讓許王府上的奶娘和丫鬟一一辨認,清查許王府諸位主子是否有人冒名頂替。

許王臉上露出難堪的神色,堂堂天潢貴胄竟然被人像牲口一樣檢驗容貌,斥道:“我乃高宗皇帝之子,當朝陛下之兄,你們竟然敢這樣侮辱我?”

中郎將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沒有理會李素節,轉頭對身邊的兵士說道:“既然許王不忍看,那就不要看。你們兩個送許王上馬車。”

這兩名兵士毫不客氣地將許王架上馬車,然後放下簾子。

中郎將盯著許王府諸人,許王幾位兒子臉上露出憤怒的神色,中郎將不以為意。

計較什麼呢?這家人遲早就是個死。

“稟告將軍,這名孩童不是小七郎君。”許王府的丫鬟出聲道:“小七郎君頭眉毛裡有一顆黑痣,他沒有。”

中郎將眉頭一擰,道:“來人,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把許王府的丫鬟小廝都叫來,每個人都要辨認,若有人敢瞞報,殺無赦。”中郎將又道。

羽林軍很快找到了被藏起來的小七郎君。小七郎君的母親一雙眼睛狠毒地盯著丫鬟,吼道:“你為什麼要背叛我們?”

丫鬟冷靜地看了眼曾經的主子,平靜地說道:“長史說,隻要我立功,就能把我放為良民。我想活著,好好地活著。”

中郎將聽見這話,倒是對這個丫鬟高看一眼,但心中又有些忌憚她的冷酷和無情。

現在的女人真了不得,中郎將心中暗道。

許王一家被羽林軍“請”上馬車,嚴密地往神都押送。李素節和大兒子李璟坐在同一輛馬車。

李璟掀開車簾,看見路上有一戶人家正在送葬,孝子賢孫的哭聲又引得青年淚水滾落。

李素節順著看過去,臉上勉強露出傷感的笑容,比哭更難看。

“人總有一死,還哭什麼呢?”

人總有一死,但人又貪生怕死。李素節一路上思緒翻騰,終於下定決心,為避免受辱,他在神都的龍門驛自縊身亡。

同一天,年長的九個兒子全部被殺,僅剩下四個幼子與其他妃妾一同流放雷州。

不久,澤王李上金在神都獄中自殺,二子被殺,其餘七子流放顯州。

神都,周國公府。

武承嗣和武三思兄弟聽說兩王的死訊後,舉杯相賀。

“我們日後可以無憂矣。”

到了今日,高祖、太宗、高宗三人所出的成年子孫均被屠戮殆儘,隻剩下幾個對神皇百般逢迎的後代。

持續長達一兩年的殺戮幾乎讓千金公主嚇破了膽,她的兄弟侄子侄孫死了不知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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