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人來的太多,大考官在他們進來後,就出了門。
這些孩子大多怕他,他留在這兒,他們也都不自在。
果然,大考官一走,本來還有些拘束的小孩這才放開了。
他們圍在小崽崽旁邊,在小崽崽說病好了後,直接挨著小崽崽,親親熱熱的說起話來。
阿無在旁邊看了片刻後,也走了。
小孩兒們鬨了許久。
等天色都黑透了,他們這才一個個的散去。
小崽崽瞅著他們的背影,還頗有點舍不得。
阿無跟大考官都走了。
來看崽的小孩們也走了。
小崽崽不想一個人待在屋子裡,他爬下床,穿上小鞋子,也走了出去。
他本來是想找阿無的,但阿無不知道去哪兒了。
就這麼在外頭走著,他走了好一會兒,抬頭看了好幾棵樹,最後在一棵樹上,看到了像是在休息的叔叔。
“叔叔!”
小崽崽站在樹下,對著總是掛樹的叔叔叫了起來。
對方被他叫醒,也往下探出頭,看了看他。
“呦,這是好了?”
男人笑了下,他一笑起來,略圓的眼睛很顯年輕:“要不要爬到樹上來?”
“要的。”
小崽崽喜歡爬樹,但他爬到樹上後,還是由衷的感道:“叔叔,你比崽崽還喜歡爬樹呀。”
“因為樹很高啊。”
男人一隻手攬著小崽崽,防止他掉下去,他清淩淩的嗓音很好聽:“我坐的高一點,看的也能更遠一點。”
“叔叔,你想看什麼呀?”
“想看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遠的地方……在哪呀?”小崽崽好奇的問道。
男人笑笑,沒讓這個話題繼續進行下去了。
“我說了你也不知道,對了,這會兒感覺怎麼樣了?”
男人發問間,自己也親自上手探了探小崽崽的溫度。
溫度正常,皮膚涼悠悠的,不燒了。
“我感覺有點好。”
小崽崽坐在樹上,兩條小短腿晃悠著,他看看樹上的景色,又看看樹上的叔叔。
在憋了好一會兒後,小崽崽還是沒有忍住問道:“叔叔,你,你有看過小話本嗎?”
“嗯?”
男人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這個,但還是點了頭:“看過。”
小崽崽“嗯”了一下,說道:“我也看過,我看了好多的。”
“話本上有妖怪,我,我不怕妖怪的。”
小崽崽看過的話本,有一些關於妖怪的描述,小崽崽越看越覺得像自己。
可阿無跟他說了,他們是神獸,不是妖怪。在這個世界上,也根本沒有妖怪。
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隻有人類。
以及,他們這兩隻穿越了時空而來的神獸。
小崽崽一向很信阿無的話。
可對著總是掛樹的叔叔,小崽崽,還是難以避免的湧起了一個猜測。
“叔叔,我不怕妖怪哦。”
小崽崽重複強調著這句話,還拿小眼神偷偷的觀察著旁邊的叔叔。
男人:“……”
男人哭笑不得:“你覺得我是妖怪?”
小崽崽不吭聲。
男人被他逗得不行:“哎,你既然覺得我是妖怪,那想必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你猜,我是什麼妖怪?”
“樹妖!”
小崽崽回答的不假思索,看來這個答案在他心裡已經盤旋很久了。
男人被他的話給噎住了。
他跟這個小家夥碰麵時,他是總在樹上。
可他也不可能是什麼樹妖啊?這個世界上哪來的妖怪。
男人摸摸小崽崽的頭,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歎完氣後,他問道:“夫子不是給你們加了一節走進科學課嗎?你怎麼還這麼迷信?”
被說迷信的小崽崽,一聲不吭的。
夫子的科學課他聽了。
可是,他跟阿無的存在,就是很不科學的呀。
見小崽崽不說話,男人攬著他,坐在樹上親自給他講了一節課。
關山居的夜色很美。
月光灑落下來,照亮了樹枝,聽課的小崽崽趴在男人懷裡,這會兒睡得嘴角都流了口水。
“我說話有這麼催眠麼?”
男人嘴角抽了下,抱著小崽崽下了樹。
他本來是想讓小崽崽自己走回去的,但小崽崽在睡著後,扒拉著他不放。
他剛才稍一推了推,小家夥就皺著臉蛋兒,要哭不哭的。
可能是剛剛病過,這個小家夥有點愛哭。
男人抱著他,深深的歎了口氣。
他懶得再往前走了。
“你真是賴著我了。”
男人托著懷裡小崽崽的屁股,在原地站了片刻,隨後直接一轉身,把小崽崽給帶走了。
阿無回到屋子裡,看不見小崽崽,還找了一大通。
最後還是大考官擰著眉頭,出聲道:“你睡吧,我知道他在哪兒。”
大考官沒讓阿無跟著,他出去了一趟,回來的很快。
“我瞧見了,他沒什麼事,在彆處睡下了。”
大考官淡淡道:“今兒你自個睡吧。”
阿無不滿地看著他,對他沒有說出來崽崽具體在哪,有些不悅。
但大考官從不慣著他,所以壓根不理睬他的眼神,隻自顧自的去臥室睡了。
阿無攥緊了拳頭,隻恨自己長的太慢。
他若能早點長大就好了。
大考官對阿無的心思,懶得揣摩,他關了房門,沒想門外的阿無。
阿無盯著他的門,盯了好一會兒才回房間。
到了大半夜。
阿無剛剛睡下,而被男人抱走的崽崽,揉了揉眼睛,大半夜的迷迷糊糊醒了。
他醒來後,小腦袋瓜有點轉不過來,還以為自己在大考官的房間。
“老大。”
他軟軟的叫了一聲:“崽崽要喝水。”
聽到聲音的男人,下床給他倒了一杯水。
小崽崽也沒看清端水的人,他捧著水杯,咕咚咕咚的給喝完了。
“謝謝老大。”
喝完水的崽崽,把杯子遞出去,小腦袋瓜也抬了起來。
這一抬起來,他才看見麵前不是老大。
“叔叔?”
“嗯,你睡著了,我把你抱回來了。”
男人把他遞過來的杯子放到了一邊,隨後上了床,要陪著他一起睡:“喝完水了就接著睡吧,現在很晚了。”
小崽崽還沒有跟這個叔叔一起睡過,可能是覺得有點新鮮,也可能是夜裡剛喝過水,他又來了精神。
在叔叔上來之後,他也沒有多少困意。
“叔叔。”
小崽崽自己不睡,還抱著叔叔的胳膊,想跟叔叔一起聊天。
這大半夜,□□的叔叔不太有這個興致。
小崽崽躺在床上,自個兒說了起來。
他說著說著,愣是把男人給說的也不困了。
“行吧,陪你聊聊。”
男人揉了一把他的小腦袋瓜,背上墊了個枕頭,讓他靠在自己懷裡,懶洋洋的跟他聊了起來。
一大一小雖然差了不少歲,但話嘮小崽崽還是很能聊天的。
他的小聲音軟軟的,跟人聊天的時候不會隻顧著自己話嘮,而是很會傾聽彆人說話。
所以,跟他聊過天的,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都會覺得心情很好。
男人也不知不覺就聊的多了點兒。
他跟小崽崽說了自己的名字:“連清。”
“連叔叔呀。”
小崽崽覺得他的名字很好聽,還特地誇了誇。
連清笑笑,被這隻捧場的小崽崽給勾的,話越來越多。
他說自己是從其他地方來到這裡的。
他很想念自己的故鄉,但他回不去了。
連清說起這個有些惆悵,但沒惆悵太多,他就換了個話題。
他說起了自己有個朋友,在說這話時,他自個兒也迷茫了下:“應當算是朋友吧,我也不確定。”
他說他跟這個朋友之間,關係不太好,是他連累了朋友,跟他到了這個地方。
小崽崽安安靜靜的聽著連清叔叔,跟朋友的故事。
連清叔叔其實是個很有條理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在講起這個朋友時,他講的亂七八糟的。
小崽崽聽的都要蚊香眼了。
“他不待見我,我也懶得待見他。”
“等哪天說不定我也能回去,要是回去了,我就去環遊世界,再也不用見他了。”
連清說了許久。
小崽崽揉揉眼睛,努力梳理了一下,然後說道:“連叔叔,老大也沒有很壞的,我覺得他不討厭你。”
連清:“……”
連清的臉瞬間變了:“我是在說我朋友,跟你老大有什麼關係!”
小崽崽小臉茫然:“你說的朋友,不就是老大嗎?”
連清的臉漲的通紅,他否認道:“不是,我說的不是他。”
小崽崽:“哦。”
大人真是好奇怪啊,情緒也變來變去的。
小崽崽乖乖的聽著連清的否認,以及連清對老大的不滿。
他聽了好一會兒,連清的情緒才重新穩定了下來。
“好了,不聊了。”
連清覺得大半夜的說這些不太好,夜裡的情緒不好控製,不適合聊這些話題。
小崽崽這會兒也終於肯安分的睡覺了。
睡到次日。
小崽崽在連清這裡吃完了飯,被送走了。
被送走的時候,小崽崽才發現連清住的比老大還要偏僻。
這麼偏僻的地方,小崽崽摟著他的脖子,還小小聲的問了句:“叔叔,你不害怕嗎?”
“不怕。”
連清抱著他,把他往外送:“我喜歡宅家裡。”
“好叭。”
小崽崽很佩服:“崽崽一個人住在這裡,會害怕的。”
“小孩的膽兒小,沒關係,等你長大就好了。”
“崽崽要多久才長大呀?”
“唔,還要很久吧,你現在太小了。”
連清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小崽崽說著話,很快,他把小崽崽給送了出去。
“連叔叔,再見呀。”
小崽崽揮了揮小手,跟連清告了彆。
連清住的地方雖然偏,但他剛才已經記住路了!
等下一回,他可以來找連清叔叔串門。
小崽崽高高興興地走了,他在去上學之前,先去了一趟大考官的家裡。
“吃過飯了麼?”
“次辣,崽崽還想再吃一點兒。”
連清叔叔做的飯不好吃,但懂事的小崽崽,剛才還是忍著難吃給吃完了。
他以前上學的夫子說過的,不可以浪費糧食。
他還背過憫農的詩,詩裡說了,農民伯伯們種糧食很辛苦的。
大考官瞥他一眼,這小崽子剛退燒完,身體好了,就去吃一遭這麼難吃的飯,也不知道會不會吃的還生病。
他又弄了點早飯,給小崽崽盛了,讓他吃完跟阿無一起去上課。
關山居的課程還在繼續。
小崽崽上課學習,下課算命,放了學去給大考官還債,偶有閒暇的時候,就去找連清叔叔,聽他說他跟他朋友的事情。
連清本來是不想講的,但小崽崽舉著手指頭發誓:“崽崽發誓,不會把你的話跟彆人說的。”
他發完誓,還用了一個新學的詞語:“崽崽一定守口如瓶!”
連清被他給纏著,又斷斷續續跟他講了一些。
小崽崽聽得小臉認真。
這種忙碌又規律的日子,過起來來簡直不知數。
在兩次實踐課過後,夫子宣布了他們過陣子就要結課。
結課之後,他們會各自歸家。
這個消息宣布出來,小崽崽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他雖然早知道要結課,但真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會很難過的。
不止小崽崽一個難過,其他的小孩兒們也很難過。
他們抱頭痛哭,足足哭了好幾回。
小崽崽抹著眼淚,在離彆的悲傷氛圍裡,還不忘繼續做事。
他給所有小孩兒的未來都算了算,還給他們寫了紙條,塞到了錦囊裡,讓他們帶著。
他還繼續給大考官踩著爪爪,踩完爪爪後,他去了書房,在紙上寫起了東西。
大考官就是連叔叔的朋友。
小崽崽想讓他們的關係好一點兒。
連叔叔說過的話,他答應了要守口如瓶的,所以,守口如瓶的崽崽,把要說的話,給寫到了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