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無看看他,又低頭看了一下硯台。
剛剛還放話要給阿無買東西的慕容煦,隻覺得臉都被打得啪啪作響。
他臉紅了紅,壓低聲音,清了清嗓子:“換個東西,我肯定給你買。”
阿無聞言,拿起了另一隻看著平平無奇的筆。
這支筆,隻比硯台便宜了二兩銀子。
慕容煦:“……”
慕容煦臉都綠了:“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拆我台?”
這筆跟剛才的硯台,有區彆嗎?
阿無一連拿了兩樣東西,慕容煦都買不起。
到最後慕容煦臉上實在掛不住,他索性咬咬牙,把腰間掛的錢袋子,丟給了阿無。
“你拿著錢袋子,看著買吧,彆給我全花光了就行。”
送上門的錢袋子,阿無自然不會再還回去。
他一路上買買買,沒給小崽崽買吃的,道給小崽崽買了一堆的玩具。
要不是錢袋子裡的錢實在有限,他還想去換幾塊金子,給小崽打幾樣小玩具。
他們逛著街,沒多大會兒,還真等來了釋空的遊街示眾。
釋空從前多麼有風光,這會兒就有多麼狼狽。
他總是悲憫一切的表情,如今散了個乾乾淨淨,他被關在牢籠裡,穿著囚犯的衣服,身上還有傷口。
沿路有挎著籃子的百姓,見他的馬車走過來,直接拿著籃子裡的爛菜葉爛雞蛋,往他身上砸。
曾經對釋空深信不疑的百姓,如今對著釋空,恨的咬牙切齒。
“我從前真是錯看了你!還真以為你是什麼得道高僧!”
“你這樣的垃圾,多活一天,都是不該的!”
“砸死你,你這個禍害人的畜牲!”
百姓們群情激奮,對著釋空丟砸著東西。
小崽崽坐在舅舅的懷裡,他手裡沒有爛菜葉,也沒有臭雞蛋,我也想砸都砸不了。
小崽崽雖然砸不了東西,但也在繃著小臉,罵道:“壞和尚!”
這個壞和尚早點死,彆人就能早得一份安全。
小崽崽的聲音,在這些百姓中不算最大。可牢籠裡的釋空,卻猛地抬起頭,眼神直接鎖定到了小崽崽的方向。
他看見了小崽崽。
小崽崽的目光跟他對上,後者眼底的仇恨,讓小崽崽看得都抖了一下小身子。
“舅舅,他瞪我。”
小崽崽的臉蛋縮回到了慕容煦的脖頸裡,他小小聲地對著舅舅告了狀。
慕容煦忙摟著他,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背:“不怕不怕,我們小七不用怕,他馬上就要被處死了,瞪你也沒用。”
慕容煦安撫著懷裡的小崽崽,阿無也伸出手,捏了捏小崽崽的手。
小崽崽雖然被瞪了,但在舅舅跟阿無的安撫下,他很快就被哄好了。
遊行的大街是要被提前清場的,以防止有人在前方攔路。
阿無一隻手捏著小崽崽,目光也在往四周看著。
四周的人群裡,倒是有幾個形跡可疑的。
他碰了碰慕容煦,等慕容煦湊過來後,他對著慕容煦低聲說了幾句。
慕容煦聞言,“嗯”了聲,隨後上前拉住了一個馬車旁的官兵,在對方舉刀防備前,他亮了自的腰牌,然後對著這個官兵轉達了阿無剛才告訴他的話。
官兵臉色一凜,對著慕容煦道完謝後,抽掉了隊伍裡的人,開始盯起四周的百姓。
不管是官兵做的這些,還是慕容煦做的,釋空似乎都沒在看,也沒在意。
他一雙眼睛,隻是死死地盯著小崽崽。
“我雖有罪,但有一言,並未撒謊。”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扔爛菜葉爛雞蛋的釋空,毫無征兆地開了口。
他抬起手,指向了小崽崽。
“啟朝七皇子,有妖邪之相!各位若是不信,可讓陛下舉辦祭祀之禮,將七皇子置於祭台,不出半個時辰,七皇子妖邪之相,必定顯於天下!”
釋空的嗓音沙啞,像是許久都沒有喝過水了。
但他沙啞的嗓音,在說起這番話的時候,響亮異常。
在場的人都聽到了他的話,甚至一時間,場上都安靜了下來。
剛才還在對著釋空亂扔東西的百姓,目光瞬間轉移到了小崽崽身上。
小崽崽被看得呆住了。
慕容煦最先反應了過來,他冷笑道:“禿驢,信口胡說!”
“你死到臨頭了,還想給七皇子潑臟水?上回你進宮想要撈錢,結果跟七皇子結了梁子,自此之後,關於七皇子不好的流言,一個又一個!”
“老禿驢,你睜大眼睛看看,七皇子天真可愛,哪有一點兒像妖邪了?!”
慕容煦的話像連珠炮似的持續輸出著。
他的小崽崽這會兒已經暴露在眾人麵前了,他索性直接把小崽崽舉了起來,給眾人看。
“各位父老鄉親,你們看一下,七皇子他像妖邪嗎?”
被舉起來的小崽崽,一雙漂亮的眼睛裡含著淚花,他癟著小嘴,看著眾人。
這可憐見的小模樣兒,讓一些當娘的看得心頭都軟塌塌的。
“崽崽不是壞妖怪。”
小崽崽還替自己辯解了,他張了張嘴巴,給大家看他的牙:“崽崽不次人,牙壞掉了,次糖次壞了,現在隻可以次軟軟的東西。”
小崽崽這一通辯解,還有張嘴給人看壞牙的模樣,讓圍觀的百姓們都不自覺點了頭。
“七殿下不像妖怪,不,不對,七殿下本來就不是妖怪。”
“七殿下,貧婦這裡有治牙疼的土方子,不知道您可需要?”
“七殿下,您莫哭了,我們不信釋空的話。”
百姓們在神情陰鬱的釋空,跟可愛軟糯的小殿下之間,當場選擇相信小殿下。
而釋空,被處死的時候都憋屈到死不瞑目。
他這輩子是說過不少假話,但他死前說的這一句,是實打實的真話!
可惜,他的假話被人信了半輩子,真話卻沒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