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捉蟲(1 / 2)

異行的幽靈 成淵 10956 字 3個月前

這是夢境?

還是說……是誰的記憶?

剛走過來的白大褂,很快就又跑遠了。

他似乎正在和誰說些什麼:

“博士!藤野博士!”

“怎麼了?”

“那個實驗體已經喚醒了,但蘇醒後的樣子好像不太好。”

“什麼狀況?”

“情緒失控,後背還沒愈合的傷口因為掙紮和磕碰而裂開了,出血量有點多,而氧氣消耗也增加了,血壓和心率也……要注入鎮定劑嗎?”

“不行!之前注射的第135代藥劑還沒有采集完樣本,不要注入其他東西乾擾他體內的血液成分!”

“那我們要怎麼處理?不理會嗎?但是他手上的束縛帶鬆開了,他會用手自己抓撓自己,還會拽身上的探測線和呼吸管,而且不止血的話,萬一失血……免疫力……”

“誰替他綁的束縛帶!?怎麼會鬆掉?”

被稱為藤野博士的那個人聲音頓時嚴厲的提高。

然後在另一個人的支支吾吾下,他不耐煩的嘖了一聲:

“真沒辦法,喂,你去把那個女人給他留下的錄音帶拿過來。”

鬆田陣平聽到外麵有人在談話。

但他聽得不太清楚,隻聽到“藤野博士”與“錄音帶”這兩個關鍵詞。

畢竟,他現在所處的這具身體,一直在不斷掙紮。

掙紮過程中無意間撞到玻璃缸的砰砰聲,因過速呼吸而加劇了的咕嚕咕嚕的氣泡音,還有籠罩著這具身體的不知名液體在被波動後隨之發出的動靜……

各式各樣的聲響夾雜在一起,實在是讓鬆田很難完全聽清楚外麵的動靜。

但這種情況,很快就改變了。

外頭,忽然間響起了柔和的音樂。

——曲調非常特彆,悠長又溫柔。

那並不是日本市麵上流行的歌,反倒是有點像是國外的搖籃曲,或者也有可能是某個國家的古老民謠。

之所以沒辦法精準判斷,是因為沒有歌詞,更沒有配樂。

那隻是單純的由某位女性錄下來的哼唱而已。

就像是一位母親對陷入噩夢的孩子做出的安撫般——隨著那輕柔的哼唱聲響起,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的掙紮動作,漸漸地平緩了下來。

半晌,這具身體垂下眼眸。

他歪了歪頭,隨後,他選擇將腦袋輕輕靠在了那堅硬的玻璃屏障上。

仿佛這樣,就能將那輕盈柔軟的哼唱聽得更清楚一般。

鬆田陣平什麼都無法乾涉。

他隻能以這具身體的第一視角聽著、看著這一切——就像是在看著一場第一人稱的全息電影。

他聽著那外頭響起的悠揚哼唱。

他看著那在眼前流過的,正不斷沿著溶液向上蔓延、稀釋的淡紅顏色。

……這具身體有未愈合的傷。

……這具身體在流血。

……這具身體仍舊很難受,

之所以會不再掙紮,

並不是有所好轉,隻是單純的在忍耐、想要安靜的去聆聽那首歌罷了。

並沒有同步感知到痛覺的鬆田陣平,並不知道這具身體究竟在承受著何種程度的疼痛。

但他清楚,那一定相當的嚴重且糟糕。

因為,這具身體時不時還會有無意識的抽搐與顫抖。

……一時間,鬆田陣平感覺自己心堵得慌。

啊啊。

混賬東西!

這都是些什麼鬼狀況啊!

是夢嗎?

最好隻是個夢,一個電影看得太多而冒出來的糟糕夢境。

鬆田陣平這麼在心底咬牙低語,情緒變得越來越暴躁。

因為這個夢還沒有結束。

甚至自顧自、跳躍式地繼續發展了起來:

毫無疑問。

鬆田陣平看見的,是一個實驗體的第一人稱視角。

像是電影裡麵演的那種……人體實驗的實驗體。

被注射。

被抽血。

被切割。

被觀察。

被綁在手術台上,被穿著白大褂的人圍著,然後像小白鼠一樣被研究。

這些足以讓人發狂的片段重複來重複去,仿佛永遠都看不到儘頭的一次次發生。

又一次的——

鬆田跟著這具身體,以第一人稱的視角躺在了手術台上。

昏暗的實驗室冰冷的可怕,無影燈打在他身上,讓他不太能看清周圍的研究員的長相。

但是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

“……身體狀況如何?”

“上次實驗中衰變的內臟都重新恢複了活性,基本上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功能,但相對的外傷恢複的很慢,現考慮是其身體自主優先的選擇了修複更重要的部位,以此來維護整體的延存……”

“嗯,明白了,總之把血液樣本和身體組織樣本備份一下,然後把新研發的那個藥劑拿來,給他打進去。”

“觀察時間要隔多久?”

“半小時吧,半小時後再回來看看情況,在那之前先去看看其他實驗體。”

“了解,藤野博士。”

僅僅隻能“看見”與“聽見”的鬆田陣平,內心充滿了快要讓他爆炸的憤怒。

或者說,他已經氣炸了。

混蛋!人渣!!下三濫!!!

如果可以的話,鬆田現在就想要跳起來,然後用他引以為傲的鐵拳將眼前這些穿白大褂的統統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而事實上,他什麼都做不了。

就像這具蒼白瘦弱的、全身上下被牢牢拷在手術台上的身體一樣,什麼都做不了。

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抽走了一小管血液,又看著另一個人拿著鋒利的手術刀切下一小塊肌肉組織放在特質的液體中。

體在本能抽搐,在本能的喘息,但卻沒有發出半點□□。

身上深深淺淺的無數傷疤意味著無數次類似的經曆。

這具身體對疼痛的忍耐,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

很痛。

但是還可以忍耐。

於是身體就這樣忍耐的了下來,不吭聲,不給任何反應,就隻想要努力撐過這場噩夢,然後回到充滿特質液體的玻璃缸中閉上眼、逃到美好的沉睡後的世界裡——直到下一次再次被殘酷的現實喚醒。

是的。

沉睡,實驗,沉睡,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