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堂堂江家大小姐,還能誆我不成?”男人揚唇,眸色深深,似笑非笑。
江靜月心下一噎,莫名有種小人心度君子腹的難堪。
她確實不可能在協議書裡動手腳。
相比顧堯野對她的信任,江靜月覺得自己剛才揣測他另有陰謀的想法很可恥。
於是片刻猶豫後,江靜月走近他一些,隔著茶幾一角,彎腰去接男人手中的協議書。
她纖細白嫩的指節也捏住了協議書的一角,以為輕易就能從男人指間抽走協議書。
結果她沒能抽動。
協議書的另一角,正被男人死死捏緊。
許是下了不少力氣,江靜月眼尖地看見男人拇指指腹邊緣壓得泛白,血色全都擠壓到了他修剪得乾淨整潔的指甲根部。
顧堯野是故意不撒手的。
他力氣大,捏著協議書另一角不肯鬆開。
任憑江靜月再怎麼用力,那份協議也仍舊在他指尖紋絲不動。
最終,抽不動協議書的江靜月隻好掀起長睫,怒目瞪著男人。
她那模樣像極了被逗弄得炸毛的貓,還是矮腳品種。
氣急了也隻能拚命揮舞小短爪拿空氣撒氣。
凶巴巴的,氣勢很足,卻無法對敵人造成任何傷害。
反倒那奶凶的模樣,還可能淪為敵人的笑資。
顧堯野就愛死了她此刻看向他的眼神。
奶凶奶凶的,可可愛愛,比之前禮貌生疏又冷淡陌生的眼神強。
男人心情大好,薄唇勾著引人遐想的弧度,眼神幽幽,拖長了話音:“你男朋友……”
“該不會是有什麼隱疾吧?”
“……”江靜月愣住。
眸光僵滯了片刻,忽而犀利逼人:“……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用下.半.身談戀愛?”
話落,江靜月氣得用力一扯,終於從男人指間抽走了協議書。
隨後她直起身去,不再看愣住的顧堯野,將協議書裝進了挎包裡,扭頭就往書房外走。
她是真的一秒鐘也待不下去了。
怕下一秒自己就會忍不住像上次那樣,狠狠將男人數落一通。
將自己對他的厭惡和嗤之以鼻,當著他的麵,全都表現出來。
若真如此,她怕激怒顧堯野,以致解除婚約這件事上,他反悔。
所以江靜月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
對某人眼不見為淨。
-
嘭——
書房的門被重重帶上。
巨響聲震顫了顧堯野的靈魂,總算令他從愣怔中回過神來。
男人眉眼微抬,幽幽朝緊閉的書房門看了一眼,回味著江靜月剛才的神態表情和她說的話。
眉頭不由緊蹙,顧堯野撇了下嘴角,自言自語般嘟囔:“我什麼時候用下.半.身談戀愛了……”
話落,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隨後眉頭蹙得更緊,男人拍了下膝蓋,猛地站起身。
衝著緊閉的書房門:“不是,我tm什麼時候談戀愛了?”
房間裡一片寂靜。
隻有通向露台的落地窗,拂來呼呼風聲。
夜風拂動男人的衣角,循序露出緊致的小腹,和小腹兩側蜿蜒沒入褲腰的人魚線。
顧堯野鬱悶地撩開衣擺,兩手叉腰,在書房裡冷白燈光下來回踱步。
片刻後,他才壓下了心頭那股蠢蠢欲動的燥意,將茶幾上另一份協議撿起,隨手扔進了辦公桌的抽屜裡。
這玩意兒他壓根兒不在意。
也沒想過拿走江靜月在彙江集團的股份。
眼下也不過是暫時替她保管。
倘若日後她真的如願嫁給那個姓周的……
他再連本帶利,把這百分之十的股份當做利息,送給她當份子錢就是。
想到這裡,男人心頭的煩躁更甚。
將協議書扔進抽屜後,他站在辦公桌後麵的落地窗前,終於想起來係上襯衣扣子。
一顆接一顆的係好,動作慢條斯理。
仿佛在收起一件剛剛才向某人展示過的珍貴藏品。
係好了襯衣扣子,顧堯野拿手機給蘇以凡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蘇以凡時刻待命,可謂秒接。
語氣熱切殷勤,笑著討好:“野哥,你這是又有什麼吩咐?”
顧堯野也沒跟他繞彎子,言簡意賅:“幫我送送江靜月。”
話落,他頓了頓,透過落地窗垂落到彆墅前麵庭院的視線裡赫然出現了江靜月的身影。
她腳下生風般,走得極快。
獨自一人,穿過庭院,徑直往彆墅大門的方向去。
那形單影隻的畫麵,與彆墅後院的喧嘩熱鬨形成鮮明對比。
也讓顧堯野心中升起一絲不快。
仿佛自己和江靜月處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他永遠進入不了她的世界。
這種感覺很無奈,心裡無比苦澀。
“好嘞,我這就送她到門口。”
蘇以凡說完便要掛斷電話。
卻聽電話那頭,顧堯野沉聲補了一句:“送她回家。”
蘇以凡:“……”
派對還沒結束呢,他還想著送走了江靜月,回去繼續嗨呢。
這波要他直接把人送回家……那得耽擱多少時間啊。
但顧堯野發話,蘇以凡不敢不聽。
所以他最終還是應下了,蔫蔫兒地嘟囔:“人家靜月姐開車來的,我總不能開著車跟在她屁股後麵送她回去吧……”
他還沒抱怨完,顧堯野已經掛斷了電話。
聽筒裡,隻剩下一陣無情的“嘟嘟”聲。
蘇以凡:“……”
-
沒過幾分鐘,顧堯野的視野裡便出現了蘇以凡的身影。
他穿著夏威夷風的短褲短袖,一溜小跑追上了走了一半路程的江靜月。
兩人碰麵後,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一起朝著彆墅大門那邊走。
身影漸行漸遠,最終徹底走出了顧堯野的視線範圍。
沉沉夜空中零星亮著幾顆星星。
男人高大修長的身影映在落地窗玻璃上,俊臉一片冷沉,陰晴難辨。
不知在落地窗前站了多久,顧堯野才輕輕吐了一口氣,轉身走出書房。
既然江靜月鐵了心要跟他解除婚約,他又何苦把自己弄成怨婦一般,在這兒淒淒艾艾。
不如下樓去,跟那群狐朋狗友喝幾杯,暖暖心。
總好過現在這樣,像一條被人拋棄的野狗。
顧堯野回到派對後,沒再去泳池那邊。
而是找了一張桌子坐下,招手讓人把之前抬他下水的那幾個公子哥一個接一個往水裡扔,下餃子似的。
場麵熱度高漲不下,大家也頭腦發熱,話多起來。
剛才江靜月突然出現,帶著股權轉讓書找顧堯野解除婚約。
這件事大家都還記掛在心上,個個好奇不已。
但是礙於顧堯野離開前的暗沉臉色,誰也沒敢多問。
眼下他回來了,像個沒事人似的,對那幫狐朋狗友有仇報仇。
大家見他臉色如常,一如既往的浪蕩模樣,頓時又打開了話匣子。
有人喝了酒,壯了膽,扯著嗓子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野哥,你和江家那位真的解除婚約了?”
顧江兩家的婚約,還是顧堯野回國那天晚上在圈子裡傳開的。
這才幾天啊,竟然他們撞見了江家大小姐登門找顧堯野解除婚約的勁爆場麵。
就是路過的狗遇見這事,也得停下來吃口瓜不是?
現場所有人,包括施敬澤和袁月河在內,沒有人不好奇他倆離開後的後續。
那人提問後,周圍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顧堯野端著一杯調製的雞尾酒,舉在燈光下輕輕的晃動玻璃杯裡猩紅的液體。
他看上去絲毫不在意解除婚約這件事,語氣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那人的問題。
隨後,現場眾人暗吸了一口氣。
片刻後,有人又問:“野哥,你為什麼答應江靜月啊?”
沒等顧堯野回答,有人搶道:“你這不是廢話嗎,人江小姐帶著股份轉讓協議書來的。那可是彙江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啊!換了你,你不心動?”
“去你的。彆拿野哥跟你相提並論!”
“你看野哥像是缺那點股份的人嗎?”
“咱野哥又不缺錢。是吧,野哥!”
“……”
四周眾說紛紜,除外話題中心的顧堯野巋然不動,麵不改色。
他將晃悠了半晌的雞尾酒一口乾了,隨手將空空如也的高腳玻璃杯放在臨時搭建的吧台上,咕嚕咽下了辛辣的酒。
人也站起身去。
如果非要一個理由。
那他的理由就是……
“強人所難,棒打鴛鴦的事,我可乾不來。”
顧堯野借用了之前林豫東說過的話。
方才他動腦子想了想,竟覺得林豫東這話說得有幾分道理。
既然江靜月鐵了心要和那個姓周的在一起,那他幫她一把便是。
以前,圈子裡知道江靜月有男朋友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但今晚以後,大家都會知道,江家大小姐早有心上人。
或許迫於外界的傳言壓力,江老爺子那邊,能少逼迫江靜月一些。
換句話說,江靜月迫於她家老爺子的威壓,一直沒敢在圈內公開戀情這件事,就由他來替她完成。
或許公開戀情後,江靜月就能順利說服她家老爺子解除婚約了。
顧堯野這邊,當然也會找時間跟老爺子提解除婚約這件事。
畢竟,他都已經拿了江靜月在彙江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了不是。
總要為她做點什麼。
-
時間不早了,江靜月去彆墅車庫取了車,便要開車回市裡,她自己獨居的公寓。
送她到車庫的蘇以凡見狀,快步追上去,攔住了江靜月拉開車門的動作。
男人嬉皮笑臉,“靜月姐,我蹭個車唄。”
江靜月愣了一下,狐疑地蹙起秀挺的眉,“蹭車?”
說著,她掃了一眼顧堯野這偌大的車庫。
就她這輛車旁邊,就還停著兩輛車。
應該都是顧堯野的座駕。
以蘇以凡和顧堯野的關係,不至於借不到車開吧?
再說了,蘇以凡他們來這兒參加派對,哪個不是自己開車來的?
找她蹭車,腦子短路了?
蘇以凡:“……”
其實話說出口後他就後悔了。
嚴重懷疑自己腦袋短路了,才會慌不擇言,提了個這麼不靠譜的請求。
但是話已經說了,他想到顧堯野的吩咐,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瞎編:“那個……我有點急事要去趟市中心。”
“你不是正好回去嗎,捎我一段唄。”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白蹭車,我給你當司機!”話落,蘇以凡拉開了江靜月搭在車門上的手,將她推著去了後座。
還體貼地為她拉開車門,讓她坐進車裡,再帶上車門。
全程一氣嗬成,完全沒有給江靜月反應的機會。
他自己也迅速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進去,直接發動引擎出發。
被稀裡糊塗塞進自己車後座的江靜月:“……”
顧堯野身邊的人都什麼毛病?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合一哈~七千多字呢~本章掉落10個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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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在一起後,麵對男人夜夜索取,連哄帶騙……江靜月最終忍無可忍:“你腦子裡除了這些還能想點彆的嗎?”
正扣著她兩隻手腕舉過頭頂壓在枕上的顧堯野停下動作,沾情帶欲的深眸低垂,近距離凝著女人,厚臉皮地笑:“你不是說……我用下.半.身談戀愛?”
江靜月望著他,沒好氣地哼哼:“難道不是?”
男人好脾氣地應聲附和:“是啊……”
他聲音拖長,隨著濕熱的呼吸綿延於女人唇畔,音色染欲:“我隻是想用實際行動證明一下,老婆說的……都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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