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在這個不那麼富裕的家裡,你仍能如小公主般,健康快樂的成長。
——愛你的姐姐,大哥,家俊,幫忙刷牆的三福哥、嘉明哥、Gary哥,幫忙選蚊帳的茵姐,幫忙掛蚊帳的九叔,讚助了粉色書桌的嶽哥,幫忙搬家具不住的遊兆華哥哥、Tony哥哥……】
當讀完這一封信,大女孩家如已經泣不成聲。
說好了不哭的人,今天哭了兩次。
……
……
屍體發現現場。
方鎮嶽跳下吉普車,在胸前彆上證件,戴好手套後拉開警戒線,一步跨進警戒圈。
雙層巴士籠在夜幕下,被四周各種大燈照得纖毫畢現。
所有人走近時都看到了歪坐在二層,麵色慘白、透過車窗‘盯視’眾人的屍體。
大光明哥從車上走下來,一邊摘手套一邊道:
“現場沒有什麼可勘察的痕跡了,第一犯罪現場不是這裡。死者很可能是自己走上車後死在車上的。”
“我去看看。”許君豪點點頭,與大光明哥擦肩而過,拾階走上巴士二層。
“快把屍體帶回警署吧,這個樣子,跟拍鬼片似的,誰看到受得了。”九叔捏著一根香煙,想到家人每天督促他戒煙,猶豫幾秒又將煙壓到耳朵上夾著。
警探們一回頭,便見許多記者圍在警戒線外。
方鎮嶽皺起眉,恨不能搞個巨大的帳篷將雙層巴士罩起來。他現在已經能想象到明天早上各大報紙會怎麼登了,這麼一張照片衝擊性實在太強——
將視線從記者們身上轉向雙層巴士的方鎮嶽微微怔住。
雙層巴士裡亮如白晝,它立在昏暗的巴士站裡,就像在黑暗的空地上點了個巨大的燈泡一樣。
而在這個燈泡外,站著一位細瘦高挑的身影。
那身影亭亭玉立於巴士前,正高昂著頭與向外‘望’的屍體對視。
從遠處打望這一幕,就像易家怡在與巴士內的屍體講話一般。
方鎮嶽轉頭又去看記者們,果然那群捕捉鏡頭的高手絕不肯錯過這樣的畫麵,各個高舉著攝像機,對著巴士和站在巴士外的女警背影哢嚓哢嚓拍照。
邁步走到易家怡身後,方鎮嶽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麼發現?”
家怡才結束對心流影像的反複觀看,正在隨身小本子上記錄關鍵點,忽然被拍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對著可怕的屍體站了這麼半天,忙轉過身不再看屍體,又驚覺自己將背脊對著屍體那雙眼睛,心裡仍舊一緊一緊的不舒服,便朝方鎮嶽邁一步,站到他身邊,才覺得舒服一點。
果然嶽哥陽氣夠盛,壓得住鬼氣森森的驚悚氣氛啊。
“沒什麼,就是在想象他是如何走上這輛巴士,受了那麼重的傷,又為什麼不報警、不去醫院。”家怡收起小本本,亦步亦趨的跟著方鎮嶽。
幾名探員獲準上車後,便開始四處打量和觀察,果然這樣流動的‘場所’很難辦啊。
巴士在城市中不斷循環往複的行駛,迎來送往全是人,車上遍處是腳印和指紋等痕跡,各個無用啊。
留在這裡配合法醫們工作的法證科化驗員Davis見方鎮嶽他們過來了,便退後一步開口道:
“許sir檢查過屍體衣兜褲兜,沒有發現錢包,我方才已經在許sir的允許下,采集了衣兜和褲兜上的指紋。如果是小偷偷走了受害者的錢包,有一定幾率留下指紋。回警署後,我會做深入比對。”
“好的。”方鎮嶽點點頭,又問:“能確認受害者是什麼時候上車的嗎?”
“沒有車票,也沒有八達通,很可能都被小偷一起偷走了。現在隻能通過登報的形式向民眾征集目擊者了吧。”Davis歎口氣。
這是三福蹬蹬走上巴士二層,看見方鎮嶽後彙報道:
“問過巴士司機了,對死者什麼時候上車已經毫無印象。不過他中午有停車去吃飯,那時候車上是沒有這個人的。之後他就一直開車到方才收工,晚飯也是在車上隨便啃幾口麵包應付了事的。隻能判斷死者是在中午13點之後到晚上23:30之間上的車,暫時也沒辦法判斷他在哪一站上車。”
“跟公共關係科郭sir說一聲吧,請明天登報此案的報紙,幫忙征集一下目擊證人。”方鎮嶽交代三福。
“Yes,sir.”三福領了命令,便又轉身下了車。
如果有目擊證人看到死者上車,那就能確定死者上車點和上車時間,或許能根據這些信息摸索到更多線索。
即便不能確定上車點和時間,如果有人在哪一站看到過死者,至少可以將死者上車時間確定在一定的跨度之內……
方鎮嶽皺著眉頭吐出一口氣,轉頭忍不住問易家怡:“你有什麼發現?”
家怡正盯著屍體發呆,仍如方才在車外與屍體對望時一般,時不時在本子上記錄一下。看起來似乎是有些發現的。
但聽到問詢後,她仍隻是搖頭,表示暫時沒有發現。
方鎮嶽微微側頭,總覺得小十一似乎在隱瞞什麼。
“初步推斷死亡時間在6小時以上,具體時間還要等回解剖室後測量肝溫等。”許君豪對著屍體一邊做初步檢查,一邊開口對方鎮嶽和家怡介紹:
“死者是自己走到這裡,選擇這樣的姿勢。他主動遮擋了自己的傷口,不想讓他人看見。並且戴上兜帽,大概也是這樣目的。”
“死因可能比較複雜。”方鎮嶽接話道。
“是的。”許sir點頭,一捋劉海忽然從衛生帽中掉落,垂在臉側時不時搔一下眉眼,很影響工作。許君豪雙手都在忙,且戴著手套摸過屍體肯定不可能再碰自己,便轉頭看一眼身邊。
Davis剛做過現場勘察,也摸過屍體了,隻有十一戴著的手套還是乾淨的,便開口求助道:
“麻煩幫我夾一下劉海,發夾在我左邊兜裡。”
家怡眉毛挑起,遲疑了1秒才準備彎腰去取許sir兜裡的發夾,卻有另一個人搶先一步。
“我來吧。”方鎮嶽微微格開家怡,率先探手從許君豪兜裡拿出發夾,皺著眉黑著臉,瞪著許君豪的臉,將對方的頭發夾在衛生帽上。
夾子合上的哢吧一聲,正響在許君豪耳邊,莫名有種震耳欲聾之感,仿佛有人在他耳邊用力咬合磨牙一般。
“……”許君豪嘴角抽了抽。
方鎮嶽這樣十方閻羅似的人物,居然願意幫他掖頭發…他求助的時候,都直接略過方沙展的。
真是讓人意外。
不過…這畫麵實在是…
道謝後轉頭繼續專心工作,隻在忙碌間隙竄起一個念頭:或許該剪頭發了。
家怡轉頭瞟一眼方鎮嶽,正對上對方的目光,便下意識的翹了下唇角。
方鎮嶽點點頭,也不知是表達‘不客氣’還是什麼意思。
做過簡單的屍體檢查,許君豪便站直身體,抻了下筋骨,才朝手下招手。
由於屍體正處在屍僵最嚴重的階段,沒法裝棺箱,隻好裝在袋子裡抬走。
回到警署後,許君豪又帶著團隊加班解剖,法證科也沒好到哪裡去,大光明哥拿到死者的衣物、指甲內提取物等證物後,也開始做第一輪規整和處理。
探員們也回到辦公室整理信息,方鎮嶽在白板上記錄下幾個關鍵詞:
1、循環行駛的巴士:移動的‘拋屍地’;
2、自己坐上車、遮掩傷口、兜帽遮掩麵目:脫逃、躲藏?
3、死者身份是?
4、來自哪裡?
5、要去哪裡?
6、因何受傷?
7、凶手是?
8、犯罪動機?受害者是否也有愧?
……
劉嘉明看著方鎮嶽寫完,率先忍不住開口:
“受害者說不定是與人打架鬥毆後逃走的?不然他為什麼不報警,不去醫院?說不定還是他先動手的呢。”
“明天我去調一下各警署失蹤人口,看看能不能找到受害者。”Gary主動開口。
“好。”方鎮嶽點點頭,轉而對劉嘉明道:
“明天嘉明也根據指紋去查一下各警署的指紋庫,比對一下看看是否能確定死者身份。”
“好的,嶽哥。”劉嘉明爽快應聲。
“明天十一跟進一下法醫部的報告,九叔關注一下法證科的報告。”方鎮嶽繼續道。
“Yes,sir.”
“沒問題,嶽哥。”
家怡和九叔依次答允。
方鎮嶽又看了下時間,已經快淩晨3點了:
“今天先散了吧,化驗單一類不會出的那麼快,大家明早10點能到警署就好。”
聽到收工通知,大家瞬間垮下肩膀,今天真的累壞了。
又是搬家又是鬨,晚上還要加班,實在好辛苦。
“照舊九叔自己回家吧,其他人我來送。”方鎮嶽拍拍巴掌,將孩兒們都招呼到跟前,趕鴨子一樣轟出警署,轟上吉普車。
然後一個地點一個地點的卸貨。
家怡坐在車上時,一直盯著車窗外的路牌,似乎在尋找什麼一般。
而她這幾個小時裡陸陸續續記筆記的本子上,赫然寫著一個雙層巴士站牌,幾條街道名,和若乾方位記錄。
在彆人看來,這或許像是海賊王的藏寶圖一般讓人摸不到頭腦。
但若死者複生,看到這些字句,就會知道,家怡記錄的,正是他上車前的完整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