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執!太固執!
黃警司被氣得仰天歎氣。
現在問題是易家怡到底有沒有道理嗎?問題是Wagner對下屬的決策不過問呐。
但黃中城明白,自己如果繼續跟Wagner糾結這個問題,Wagner一定會反問‘既然相信她做得對,為什麼要乾涉?’,搞得好像他黃中城一定要Wagner擺官威一樣。
管理之道,Wagner好像一竅不通。
黃警司乾脆大手一揮:
“OK,現在就打電話問她。”
……
幾分鐘後,Wagannen和黃警司在審訊室隔壁、查看閉路電視的小黑屋中,呈三角形圍在一台舊座機邊。
待電話另一邊響起家怡的聲音後,Wagner挑眸看了眼身邊人,如實向家怡道:
“現在電話邊有我、黃警司,還有專家督察Tannen。”
是公放啊。
家怡立即從W-sir的話中獲取到一些信息,並嗅到了股硝煙味。
再細一品,又體會到Wagner這句話的周到之處。他向她釋放了足夠多的信息,讓她能更有準備地應對。
藏起謝意和所有思緒,她隻略顯木訥地向電話對麵的所有長官問好,然後便不再發聲,從容等待對方道明來意。
徐少威從後廚走出,小聲問:“誰的電話?”
家怡伸出一根手指壓在唇上,示意他噤聲。
徐少威便不再多言,而是乖乖伏在櫃台上,微湊近家怡拿著的話筒,想聽對麵的聲音。
家怡沒有拒絕,默許了他的小動作。
電話那邊終於再次傳出聲音,是Wagner:
“現在凶嫌黃祥傑正被關押在審訊室裡,三福與他對峙。
“這邊有一個疑問,為什麼不在黃祥傑被抓的第一時間審訊,而是要一直拖延?
“是在等待什麼嗎?還是僅僅因為沒空推進審訊?”
站在Wagner身邊的Tannen忽然被拉入山雨欲來的危機感之中,悄悄後退一步,想要在這沒有硝煙的戰場中全身而退。
呼吸都變得更小心翼翼,Tannen儘量讓自己做一個局外人,躲開這場交鋒中所有無形飛劍。
鮮記冰室櫃台邊的家怡也嗅到了危險信號,表情逐漸謹慎,眼神逐漸幽沉。
她敏銳察覺Wagner措辭中的細節:‘這邊有一個疑問’,而不是‘我有一個疑問’。
如果不是Wagner有疑問,那會是誰?
Tannen恐怕指使不動W督察打這個電話吧,那隻能是黃警司了。
重案組的大長官過問這件事,代表什麼意思?
家怡雖然尚不算職場達人,但這段時間培養出來的‘推理’和‘觀察他人’的能力起了作用。
她隻做了簡單思索,便大體推斷出:
1、Wagner語氣中有排斥情緒;
2、黃警司向Wagner施了壓。
可是,關押黃祥傑留後再審,這其中有什麼問題,是會讓Wagner督察被黃警司責備的呢?
她又該如何有針對性的回答這個問題?
家怡麵對著鮮記櫃台後擺酒擺小食的格櫃,眉頭緊鎖,努力分辨其中玄機。
徐少威耳朵遠離了聽筒,拉開距離去看家怡的表情。
在這一刻,他體會到一位年輕女性擔起沙展職位所麵臨的各方壓力。
她不再隻是個探員,不能隻去考慮辦案而已,還要協調更多警隊內的關係,搞定上下級和所有兄弟部門。
悄悄深吸一口氣,徐少威眉心也跟著鎖起。
這也是他最無法處理的事,曾經剛入警隊時,因不抽煙而拒絕了長官散煙,之後所經曆的那些事,讓他不止皺眉——
同事和前輩的嘲弄、嫌棄、排擠,所有強化‘徐少威無能’的社群反饋,都像在他麵部烙印恥辱印記般,令他食宿難安。
羞恥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忘懷的情緒,也是最令人痛苦、不願記起的情緒。
徐少威原本放鬆伏在桌案上的手臂肌肉繃緊,手掌下意識攥成拳。
眼神也逐漸冰冷,死凝住家怡手中的話筒,仿佛在醞釀可以將之焚燒殆儘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