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傭和女主人都太意外了,完全沒有反抗,所有沒能傷到凶殺哪怕分毫。
她們的指甲裡沒有屬於凶手的皮屑,也沒有拽下凶手哪怕一兩根頭發。
嬰兒外婆哪怕曾揮舞過炒勺想要攻擊凶手,但看到染血的嬰兒車和倒在血泊中還在抽搐的女兒後,悲痛壓過其他情緒,輕易便被製服。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她們到死都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一切。
上一秒還是歲月靜好,腦子裡隻有‘晚上吃什麼呢?’‘頭皮有點癢哦,該洗頭啦’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怎會料到忽然會遭遇這般橫禍?
這一切都在凶手預料之中嗎?
毫無縛雞之力的受害者,可以輕易達成的殺人目標。
夢中,家怡像是陷入了無限循環之中,一遍又一遍敲響B單位的房門,一遍又一遍地殺掉四個人……
所有影像不斷重複,強烈的‘想要找出些什麼’的渴望讓她陷在夢魘裡無法掙脫。
直到,在不知道第幾次殺掉女主人後,她疊在凶手的身體裡,在嬰兒與外婆之間遲疑,最終下定決心一定要落實自己的藍圖般,無論老幼、徹底拋卻人性,大步走向嬰兒車。
插下第一刀後,大概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她轉開頭望向廚房中的外婆,第二刀仍用力戳下,仿佛感受到柔軟幼小身體給凶器帶來的阻力。
情緒終究有些不穩,她快速抽到收回手臂,並大踏步走向廚房。
而在這個過程中,她沒有一直盯著嬰兒和嬰兒車,沒有察覺到除了匕首插入血肉的阻力外,還有袖口在嬰兒車上方遮棚邊緣的擦刮——
家怡霍地從床上彈起,雙眼圓瞪,一把掀起被子跳下床。
由於昨天倒頭便睡,她未來得及脫衣,如今便也不許重新穿衣,衝入衛生間草草刷了個牙,抹了把臉,用手指簡單攏了兩下短發,她便撈過大衣衝出家門。
一路猛蹬自行車,到警署時,麵頰都被風吹得通紅。
雙足不停,她奔到法證科辦公室。
法證科的同事還以為她是來取昨天二勘的報告,忙取了幾份已出具的報告帶給她。
家怡匆匆看過,見沒有關於嬰兒車的微量元素化驗,又問了Diane,得知嬰兒車因為早就被帶回警署,二勘並沒有針對嬰兒車做重檢,家怡立即拉住Diane的手,懇切道:
“Diane姐,能不能將嬰兒車重新勘察一遍,再采集一次微量元素?”
她想了想,才又道:
“當凶手揮刀時,手臂可能接觸到的嬰兒車的部位。這片區域中,嬰兒車的所有尖銳部分,轉角部分金屬銜接之處,還有嬰兒車上所有不屬於受害者家屬的頭發、毛線等內容。”
Diane怔在原地,她現在還有一堆二勘采集到的證物未來得及化驗……但見到易家怡褶皺的衣領和被風吹得紅蘋果一樣的麵頰,歎口氣,Diane點點頭,保證道:
“我立即去做嬰兒車的微量元素采集和化驗。”
“多謝Diane姐!”家怡雙手用力握了下Diane的手,隨即走到法證科角落沒有人坐的位置,顯然是要在這裡等的意思。
Diane無奈,轉頭交代阿傑給易家怡倒杯水,隨即放下手頭所有工作,轉去放置證物的房間找出嬰兒車,拆去真空袋,不僅將嬰兒車重檢了一遍,連裝嬰兒車的大號真空袋內都又抹了一遍。
1個多小時後,Diane帶著其他一位化驗員走出化驗室,走到家怡身邊時,見對方居然伏在桌上睡著了。
Diane製止了想要叫醒家怡的阿傑,親自帶著阿傑到B組辦公室,請方鎮嶽帶著去見了吳孝玉。
在關押吳孝玉的□□室內床褥間,采集到了吳孝玉所穿大衣上掉落的毛絨。
之後又匆匆回到法證科。
見家怡仍在睡,想到家怡昨夜通宵,今天早上大概也隻睡了不到3 個小時,Diane將自己的大衣拎過來為家怡披上,叮囑辦公室內所有人低些聲音,關好門窗不要通風,不要吵醒易沙展,隨即又紮進化驗師。
經過化驗和顯微鏡觀察,Diane終於出具了一份有力的科學報告——
嬰兒車遮陽棚的一角上掛著的毛絨,與凶嫌吳孝玉所穿大衣上的毛絨,成分一致度98%,新舊程度、經日照褪色程度的一致度98%,且在微量元素化驗中,提取到一樣的洗衣劑成分、芳香劑成分等。
拿到化驗單後,Diane轉頭看向陳光耀,臉上也洋溢著撥雲見日的暢快成就感,“大光明哥,幸虧年初我們根據你的需求,頂著財務壓力,更新了所有化驗設備。
“也多謝你送我去英國特訓,回港後帶我參與香江大學的微量元素化驗極限測試小組……如果不是咱們整個團隊的微量元素化驗能力都提升了……”
Diane深吸一口氣,胸腔裡情緒潮湧。
“應該的,如果是你,也會這樣做。”陳光耀拍拍Diane的肩膀,兩人拿著化驗單,一起走向法證科公共辦公區角落無人使用的辦公桌。
家怡伏在桌上,披在她身上的大衣微微下墜,露出她沉睡時輕顫的睫毛和麵頰上暈染開的紅潮。
熟睡中的乾練女警,無防備得似嬰兒一般。
Diane轉頭與大光明哥對視一笑,隨即輕輕拍了拍家怡的肩膀。
“易沙展……”Diane聲音格外輕柔。
家怡咕噥兩聲,才在Diane的輕搖中轉醒。
抬頭時看到大光明哥和Diane慈愛的笑容,她恍惚間腦內浮現出一句話:
“爸爸媽媽,吵醒我有什麼事啊?”
直到Diane朝著她搖晃了下手裡4張化驗單,低聲道:“你要我做的微量元素化驗做好了,我們抓到凶手的破綻了,易沙展!”
“……!”家怡雙眼猛然聚焦,霍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