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鐘太太要到了太子濤屍體被發現當日穿的臟衣裳,我已經交給大光明哥去做檢查了。”許君豪介紹罷現場觀檢得出的一些結論和疑點後,又補充說明了他後續的安排:
“因為太子濤死時的衣裳太臟了,屍體帶回家後,鐘家人給太子濤洗了澡,做好暫時收斂。本來那身衣服是要丟掉的,但鐘太太當時多留了一個心眼嘛,想著鐘先生雖然一定不會報警,但也許警察會上門之類……恰巧今天我們登門,她就拿出來給我們了。
“鐘太太雖然不太懂,但還是對衣服做了真空處理,一直妥善存放。
“十一提醒說如果不排除情殺的話,最好做一下化驗,檢查衣褲上是否有死者精-液或者其他人體-液等。
“基於這一點,包括我今天在死者屍體身上采集到的陰-部物質,也送去法證科了。
“大光明哥會知道對報告單保密,等化驗做好,就麻煩嶽哥或者十一親自去取單了。”
“沒問題。”方鎮嶽點頭。
“哦,對了,後來經十一提醒,我在屍體表麵冰霜化開的時候,又檢查了一遍凶手頭部,他的後腦頭皮的確有一些橢圓形淤痕。
“一個人生前受到的一些傷,並不會立即出現,有的會在死後一定時間內浮現出來,乃至目視便可觀測道的程度。
“太子濤後腦頭皮處的淤痕就是這種傷,詳細的原理我就不講了,照片我有拍下,到時是可以上庭做證據的。
“結論就是:這種橢圓形淤痕有6個是比較完整的,能明確拍下的。基本推斷是指痕的可能性高達80%以上吧。
“很可能是在太子濤生前,曾有人用力用六根手指,分彆從左右抱攏太子濤的後腦勺……一般這種狀況,要麼是搬運時,因為頭顱自身重量大,導致頭皮受壓。另一種……就很可能是在太子濤死前曾與一位女性發生性-行-為,傳教士姿勢時,女性常會將手插進男士後腦頭發中,用力抓梳男性的頭發頭皮,如果情緒比較激動,也很可能造成大力指壓,致使死後浮現淤痕。”
許君豪伸出雙手,做出抱抓他人後腦的動作。
這個動作發生時,雙手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就會在後腦處留下6個橢圓形指壓。
“所以,你懷疑是情-殺?”邱素珊微微皺起眉,一個女性凶殺會為了泄憤,專門耗費力氣地剁掉受害者10根手指和10根腳趾?
“我不確定,不排除這個可能性吧。還是等法證科的化驗結果出來後,再去討論好了。”許君豪攏了下長發,有些虛弱地笑了笑。
今天真的把他累壞了,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十一為什麼會想起提醒許sir檢查屍體後腦勺頭皮呢?”方鎮嶽將目光投向一直沒開口的易家怡。
家怡從見到心流影像後,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得到的信息要如何展示給方sir他們看。
【殺人動機】【凶手】【作案方式】等其實都明確了,連犯罪第一現場她也看得清清楚楚,雖然現在還不確定地址在哪裡,但——
從她熟練地在洗臉池下的櫃子裡拿出一堆看似早就準備好的東西來看;
從她提前準備好的錄音機,熟練按鍵來看;
從她敢在這裡殺人,不擔心有其他人闖入等信號來看……
基本上都指向:第一凶案現場多半就是阿尼妹的家。
但現在這些都隻是紛雜的案件元素而已,她還沒時間將它們連成有條理的線。
深吸一口氣,她挑眉看一眼方鎮嶽,謹慎開口道:
“我看到許sir認真用棉簽采集受害者陰-部□□,就忽然想到什麼人能在有多個保鏢跟著保護太子濤的情況下,將太子濤拐走進而殺掉呢?”
由於是一邊想,一邊講,家怡很怕自己露餡,因此說得很慢:
“太子濤畢竟不是個小孩子了,不可能彆人拿一根棒棒糖就能把他騙走。
“那麼對於一個成年男子來說,什麼情況下他會甩開自己的保鏢,單獨行動呢?”
“要去做一些害羞的、不想讓任何人見到,哪怕是最親密的保鏢的……那種事。”邱素珊接道。
“是。”家怡點點頭,微微鬆口氣。
“如果是以‘與夜總會裡的某個人私會’為理由從保鏢眼皮子底下跑走,那麼他在死前就很可能發生過那種事。
“如果確定有這樣的事發生,即便那個女人不是凶手,也很可能掌握一些重要線索,說不定就是最後一個見到活著的太子濤的目擊證人。”
家怡說著說著又停頓,理了下思路才繼續:
“順著這個思路,我觀察了太子濤屍體的後背肩胛骨處和一些私-密處,並沒有發現抓-痕、吻-痕等特殊痕跡,最後想到還有一個地方可能留下痕跡。”
家怡摸了摸自己的後腦,隨即有些赧然地笑道:
“所以我提醒了許sir,沒想到果然發現與指痕極其相似的淤痕。”
大家聽著家怡儼然老司機般的順暢邏輯,見她自己也有些臉紅,忍不住有些好笑。
但考慮到十一姐到底年輕,便也沒好意思多做調侃,避開惹人羞澀的話題,轉而繼續談案子:
“以這個泄憤殺人的情況來看,情-殺的確很有可能,就算不是情-人殺人,也可能是情敵殺人。這一條暫做選項吧。”
“公共關係科那邊怎麼應付,madam邱去處理吧。”方鎮嶽深吸一口氣,猛灌一口水,隨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實在是太疲憊了。
對媒體哪些信息可以釋放,哪些信息不能釋放,邱素珊已然了然,便爽快地點了頭。
方鎮嶽又看了眼麵有菜色的許君豪,和一直在思考問題、有些走神的易家怡,乾脆一拍巴掌,站起身道:
“今天先到這裡吧,大家都太累了。
“就算鐘大誌給了時限,這麼著急地乾耗著也沒意義。
“我安排團隊探員去發現屍體的小巷邊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目擊證人之類。順便去小巷邊上那家太子濤死前去玩的金凱麗夜總會走訪一下。
“其他就等法證科那邊的化驗報告了,今天呢,十一和許sir先都回去好好休息下吧。”
許君豪如釋重負,擺擺手站起身,連跟大家道彆的力氣都無,直接行屍走肉般離場了。
家怡因為在想事情,雖然朝著方鎮嶽點了頭,還睜著大眼睛看著嶽哥離開辦公室去安排工作,看著邱素珊離開去找公共關係科,但實際上看到的信息根本沒有傳遞進大腦,她始終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鐘大誌給了3天時間,化驗單最快都要明天才能拿到,就算拿到了證實許sir提取到的物質是精-液,也隻能證明太子濤生前與人發生過性-行為,屍體凍了那麼多天,很可能已經提取不到凶手的體-液DNA了。
更何況,就算提取到DNA,在沒有DNA庫的情況下,還是比對不到凶手。
沒有指紋,沒有目擊證人……是不是隻能按部就班地根據太子濤的感情史去查呢?
可是順藤摸瓜地一個線索一個線索地查、一個人一個人的走訪、一個口供一個口供的篩選,會不會太慢了?
萬一太子濤有許多情人呢?
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能幫助警方更快地抓到凶手呢?
還有那十根手指……心流影像中,凶手將剁下的手指裝進了一個袋子裡。
普通的黑色塑膠袋,不會已經被丟棄了吧?
獨自坐在方鎮嶽的辦公室裡,直至太陽西斜,家怡始終未離開。
她時而在本子上快速塗寫,時而捏著本子長久地發呆……
夕陽灑在她思考問題時呆呆的麵孔上,將她照成了一尊金色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