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獄開局(1 / 2)

聖啟五年。

啟國京都皇城,明明是初春時節,皇城內外卻是一派蕭索景象。

此刻,天子寢殿清和宮,宮門緊閉,來往宮人侍衛皆是神色惶惶,行色匆匆。

寢殿深處,年輕的皇帝昏沉沉躺在黃綢被衾的龍床上,半昧半醒間,耳邊傳來幾聲呼喚:

“陛下,陛下?”

眼皮輕輕顫動片刻,蕭青冥緩慢睜開雙眼,又被明亮的光線刺得微微眯起。

他的視線逐一掠過明黃的帳幔,繡著遊龍飛鳳的錦被,左手拇指龍章白玉扳指,最後落在跪著的男子精致的麵容上。

“您終於醒了!”對方露出一個恭謙的笑容。

“您吩咐的詔書已經擬好,那個不識好歹的將軍黎昌,還有屢屢擅權的喻行舟,已關押在獄中等候問斬,隻等您蓋印,從此再也不會煩擾陛下了。”

說話這人乃新科探花,因模樣俊俏,近來時常出入內宮伴駕。

黎昌……喻行舟……獄中……問斬?

蕭青冥眼底的迷茫轉瞬變得清醒。

“我,”他頓了頓,換了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稱呼,“朕……睡了多久?”

他喉間如有一團火焰,燒的嗓音低沉喑啞。

探花略顯疑惑,捧著詔書的雙手有些發僵,但還是老實回答:“陛下午睡才半個時辰。”

蕭青冥不疾不徐起身,盯著對方手中詔書,思索半晌,直到探花雙手舉得酸痛發顫,才接過來展開細讀。

雲紋綾錦上,幾行雅貴的楷書殺機畢露。

詔書直言,少師兼攝政喻行舟、雍州軍主將黎昌,以下犯上,抗命不遵。

下不能禦兵退敵安撫百姓、上不能為君分憂紓解國難,結黨營私,文武勾連,擁兵自重……

短短幾行字,羅織了數項重罪,件件論罪當斬。

…………

年輕的皇帝麵沉如水。

一小時前,他明明還坐在現代化的國立大學圖書館裡,書桌上擺滿了古今曆史文本。

彼時,他正在研究一款過時的帝王養成遊戲——《千古君王錄》,其極具帶入感的劇情、豐富的玩法和係統,一度為廣大玩家津津樂道。

這天是遊戲即將關服的最後一天。

蕭青冥翻閱遊戲曆史記錄,試圖從現實的曆史文本中,找出某些與之背景相似的年代。

遊戲唯一一局存檔大啟王朝,玩家任性地扮演了一個隻知縱情享樂的無道昏君。

從登基伊始,玩家不斷揮霍著上代積累的財富,窮奢極欲,敷衍政事。

國庫年年入不敷出,朝局日漸糜爛,被權臣把持,朝堂上黨爭越演越烈,對內百姓民不聊生,對外戰爭屢戰屢敗,不斷割地賠款。

在位短短十年,山河破碎,京都淪喪,玩家扮演的昏君最終被絕望的亂軍刺殺而亡。

這本該是《千古君王錄》中無數常見的結局之一。

然而蕭青冥極其憤怒,因為他不是玩家,而是那個被扮演的啟國皇帝!

聖啟元年,蕭青冥登基前夜,離奇被人魂穿,與玩家靈魂互換。

他成了現代文明社會一個普通高中生,在浩如煙海的現代知識中埋頭苦讀。

而那個穿越的玩家,則進入遊戲世界,取代他成為了啟國新皇。

那明明是他的國家,他的子民,生於斯長於斯的故土。

卻成了玩家胡作非為的一場遊戲!

蕭青冥隻能通過遊戲曆史記錄,眼睜睜看著穿越者柄國十年,落得國破家亡的殘局。

…………

“陛下,您日常使用的龍涎香金絲燭、龍鳳管羊毫、龍紋長方硯都已經收拾妥當,可還要將內庫寶物裝車,一同帶去南狩行宮?”

小太監清亮的嗓音一下子將時間拉回現實。

蕭青冥放下詔書,緩緩轉動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溫潤的觸感同記憶中如出一轍。

寢殿縈繞著清雅的龍涎香,蜀錦織就的寢衣,描金嵌玉的杯盞,無不昭示著身為帝王的奢靡。

但是,這一切很快就要被即將來臨的戰爭所踐踏。

“三月倒春寒,不知南方行宮冷不冷,快去把那件雪狐裘袍帶上,可彆凍壞了陛下。”

說話間,探花仰著姣好的麵容望著蕭青冥。

像是跪得久了,支撐不住似的,他搭上蕭青冥的膝蓋,慢慢向他懷中靠過去。

“陛下,您的玉璽放在何處?外頭天寒地凍,可需要小臣替您蓋印?”

蕭青冥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

與之對視,仿佛被一柄尖刀抵住瞳孔,探花郎心中驀地一突。

未及他反應,向來寵愛他的皇帝,突然出手握住了他的脖頸!

探花頓時嚇得麵色煞白,動也不敢動。

蕭青冥俯首,眼神居高臨下,影子壓迫著他:“你,要替朕蓋印?”

他的力道並不如何重,語調也極為從容,唇邊帶著皇族的優雅與淩厲,指腹摩挲著頸間肌膚紋理,仿佛情人般親昵,絲毫不像正掌控著生死的判筆。

探花眼圈發懵:“陛、陛下?”

皇帝不是一直以來都對自己千依百順、寵愛有加的嗎?

就連詔書都時常讓自己代筆,眼都不眨就蓋了大印。

怎麼午覺醒來就像哪裡變得不對勁了?

不遠處的小太監也驚得慌忙低頭。

就在探花驚疑不定的時候,蕭青冥放鬆了手指,改為輕拍對方肩頭,語氣和緩下來:

“如此國家大事,豈可由你代勞,若叫外臣知道,隻怕要責問你的不是了。”

探花聽蕭青冥話中流露出回護的意味,鬆了口氣,對嘛,這才是他熟悉的皇帝。

“陛下,您有所不知,方才督公來報,燕然大軍已經在幽州境內集結兵馬二十萬,直指京州,抵抗的軍隊節節敗退,短則十日,長則半月,燕然大軍就要兵臨城下!”

“若是再不離開京城,就走不掉了!”

探花咬牙切齒:“都怪那黎昌,若非他擁兵自重,雍州軍為何不趕來救援,坐視陛下陷入險境?”

“還有那喻行舟,他可是先帝病危時親封的太子少師,陛下更是對他恩寵有加,甚至加封攝政。”

“他二人非但不為陛下安危著想,反而阻止您離京,實在該死!”

如今正是聖啟五年,在遊戲曆史記錄時間線中,是北方敵蠻燕然入侵大啟的屈辱之年。

敵軍在燕然太子帶領下,從去年被昏君割讓的幽州長驅直入,兵鋒直抵京城,嚇得群臣手足無措。

朝堂之中,主戰和主和兩派黨爭迭起,爭執不休。

太後在主和派攛掇下,要求和昏君一起南下,以“南狩”為名,遷居南方行宮,放棄京州百姓和土地。

主戰派則竭力反對,惹得昏君一怒之下,將主戰派領袖黎昌和喻行舟雙雙打入詔獄。

而將雍州軍主將黎昌賜死,也成為昏君做的最愚蠢的決定。

從此之後,這個曾經一統中原盛極一時的帝國,親手葬送了她最後一支能戰的精銳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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