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惠名遠播 恭喜你完成特殊事件任務……(1 / 2)

花漸遇當著一眾近臣的麵, 在蕭青冥麵前立下軍令狀,勢必在三日之內完成任務。

在李計看來,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就算這位花老板是神仙也不可能。

李計雖然沒有在印刷廠乾過活,但他在寧州時,曾見過書局招人抄書的情景。

在蕭青冥從係統卡池抽到雕版印刷術之前, 現在的書籍還普遍停留在雇人抄書的階段,人們對“印刷”的概念,還停留在拓印石碑的層次。

就算一個寫字快的人,要在三天之內抄完一本書, 不休不眠也未必抄的完, 這麼短的時間門, 花老板去哪兒能立刻找來三百個識字的人抄書呢?

更何況,一旦天色變暗,光是依靠油燈的光線,也非常昏暗。

強行在夜間門抄書,很有可能雙眼疲憊之下, 出現錯字漏字的情況,如果匆匆成書質量太差,照樣影響聲譽,還不如乾脆賠錢道歉來得好。

更何況, 一本書抄完,還需要在太陽下晾乾油墨,用線裝幀同樣需要時間門。

無論李計怎麼想,都覺得是一項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待蕭青冥一行人離開,李計等書局夥計,全部被管事叫去了印刷廠幫忙。

在紙坊乾了一個多月的活, 李計還是第一次進入印刷廠後院真正的工作區,他本來以為這裡會像寧州的抄書局一樣,在寬敞的大院子裡,幾十個抄書人一人一張桌案,同時抄謄。

然而他看見的實際情況,全然超乎他想象之外。

後院內,沒有一個人在抄書,有不少工匠手裡拿著雕刻刀,在一塊平整的大木板上,沿著字跡的筆畫,細細在板上刻字。

“這是在做什麼?”李計好奇地問。

同行的書局夥計道:“好像叫什麼雕版,第一次見的時候,我比你還驚訝呢。這種雕版印出來的字,比手寫字工整又好看,每本書都一模一樣,而且不會錯字和漏字。”

“雕版隻要刻一次,就可以用很久。”

“我以前在京城另外一間門書局乾活,每次見他們手抄,都會因為手抄出錯,浪費一兩成的紙張,那些紙寫廢就隻能扔掉,我看著都心疼。”

李計恍然大悟,原來印刷廠有這種省事的辦法,難怪老板敢誇下海口。

不過即使依靠這種雕版一張張印,三天時間門,晾曬和線裝的時間門也不夠啊……

正當李計暗自為惠民書局著急時,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讓一讓,讓一讓。”

印刷廠外麵傳來幾聲熟悉的聲音,李計一看,是隔壁紙坊的造紙工,他一愣:“老孟,今天怎麼是你來送紙……”

他話音未落,嘴巴突然大張開來,差點驚掉下巴。

老孟是紙坊一位高級熟練工,據說也是老板從彆的紙坊高薪挖過來的。

他一雙手又巧又穩,用老式的木板撈紙,最快時,十個呼吸的功夫就能撈出一張一臂長寬的紙,裁出來大約可以得紙八頁。

現在,老孟和另外一名紙坊工人,兩人肩膀上挑著一根長長的竹竿,一疊麵積巨大的米黃色紙張被竹竿居中挑起,長長的紙頁垂落,邊緣處幾乎快碰到地麵。

李計不過幾天沒有在紙坊,莫非又是技術學院的學子玩出了什麼新花樣不成?

他眼看著老孟和另外一名工人,將巨幅紙張在寬大的工作台上鋪陳開。

他一眼看去,長寬至少超過了三米,具體多少李計也估算不出,但絕對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張紙都要大得多。

“乖乖,這樣一張紙,能裁出來多少張書頁啊?”

老孟哈哈一笑,一臉得意地看著他:“我裁過,至少四十八頁。若是放在我以前做工的書坊,有人告訴我有一天能造出這麼寬大的紙,我一定給他一口唾沫星子。”

“那種老式的撈紙板,需要兩隻手去端著,越寬的板它越重,要沉在紙漿裡擺動,就不能太重。”

“再怎麼大,也不可能超出這麼大距離。”說著,老孟用兩隻手比劃了一個適中的長度。

“沒想到,這幾天我可算大長見識了。”

“還是學院那群讀書人有辦法,他們把幾塊竹簾接在一起,拚成一塊,用繩子吊著,幾個人同時拉繩,很快就能撈出這麼大一張紙。”

“如果用這個辦法,還能造出更寬的紙,不過水槽就那麼點大,再寬也沒法比水槽更寬了。”老孟搖頭歎息,一副遺憾的模樣。

李計點點頭,又湧起新的疑惑:“可是造這麼大的紙有什麼用?還不是要裁成書頁大小。”

紙越大,應該裁的越費勁才對。

老孟神秘地指了指裁紙處的新工具,下麵是一塊平整的木板,一側每隔一段距離便裝有一把極為鋒利的長刀,刃口磨得很是尖利,另一端則是木質手柄,手柄可以同時控製所有裁紙刀切割。

李計突然發現自家小少爺李長莫,跟幾個技術學院的學子都在,正在和工人們商量著什麼。

在花漸遇的親自指揮下,整個印刷廠如同上緊了螺絲的發條,井然有序地忙碌開來。

一人將紙疊成適宜大小鋪上木板,裁紙工人隻需要用力拉下手柄,瞬間門將寬大的紙張裁成對開的書頁大小。

緊跟著又有工人取走裁成的紙頁,送到刷好了油墨的雕版處進行印刷作業。

一張張輕薄的紙在刻板上浸透墨跡,片刻功夫,一張對開的書頁就印好了文字,再由另外的工人將浸透了墨香的紙,拿到煨熱的紅磚上快速烤乾。

整個流程分工細致而明確,如同流水線作業。

一冊五千言的《道德經》共需紙頁一十至三十張,隻需要老孟那樣寬大的一張紙,就能完成一本書的用紙量,還有富餘。

從紙張運過來,裁開,印刷,晾乾,最後送到裝線處裝線,整個過程最短用時隻要大半個時辰,一本書就完成了。

十來個雕版同時開工,效率還能提高十倍。

李計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很快也加入到忙碌的人群之中。

忙活了大半日,眼看到了下午,管事突然來傳花漸遇的要求,大家今天早班的工作結束,大家可以下工了。

李計一聽愣了:“不是說三天要成書三百冊嗎?難道不應該趁著現在多印一些?”

管事哈哈一笑,道:“咱們老板說了,連續三天兩班倒,你們下工了,還有晚班的工人接著上工。”

“晚上?晚上怎麼上工?”李計在寧州時,哪怕是田裡的佃農,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轉念一下,現在用雕版印刷,不必費眼力抄書,隻要多燃些燈火,光線的影響似乎確實沒有大礙。

管事道:“晚班的工錢比白班多出一半,你要試試嗎?”

李計心中一動,立刻點點頭。

待到傍晚,印刷廠的工作大院中,數個高高的木杆上,掛起了一串串密集的紙燈籠,頗有些逢年過節張燈結彩的熱鬨勁。

從各處調集來幫忙的工人在燈火下忙碌不息。

跟著大家一起乾活,為了同樣一個目標使勁,李計莫名被這樣火熱的氛圍感染。

也許是出於老板慷慨的工錢,也許是出於對那位農人老漢的記掛,又或者對燒毀書冊的幕後黑手的憎惡,李計乾得尤為起勁。

時間門慢慢走到月上中梢,李計已經辛苦了一個白天加一個晚上時間門,疲乏地打了個哈欠。

“諸位。”一道沉穩帶笑的聲音引起了他的主意。

李計回頭一看,竟然是老板來了,都這個點了,彆說這樣的大人物,哪怕是平頭百姓,也該休息了。

為了確保三天的任務,花漸遇一直都在印刷廠,但凡出了任何一點小問題,都能立刻拿出協調的辦法,這樣才能保持造紙坊和印刷廠相互配合,連續不斷的高效運轉狀態。

白班的工人大多已經歇下,他卻一整日都沒有離開過。

花漸遇見大部分工人麵色都帶著疲態,他拍了拍手,朝大家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花某已經叫廠裡食堂給大家準備了夜宵小食,等會下工,大家可以一起吃。”

“若是這次任務能夠完成,都是諸位的功勞,花某月底會額外給大家多發一點工錢,作為嘉獎,到年底,每人都可以任意挑選一本書帶回家。”

李計頓時眉開眼笑,在這個書籍昂貴的世道,一本書的價值差不多相當於他們這些工人一個月的收入,送一本書,即是多給一個月工錢,及時自己用不著,也能拿去賣。

不愧是財大氣粗的花老板,真大方!

有夜宵,有獎勵,還有老板跟大家夥一起加班,把他們的辛苦都看在眼裡,肯定每個小工的價值,眾人臉上的疲憊之色瞬間門一掃而空。

不知是誰第一個唱起了京州短工間門流行的小調,小調輕快而樸實,熟悉的人不由自主跟著哼唱起來。

熱鬨的院子裡,眾工人們齊心協力,熱火朝天。

李計看著經過他手的書頁,一點點裝訂成冊,將來能被更多跟他一樣的普通人閱讀,甚至其中還會有少數幸運兒成功中舉,改變一生的命運。

明明工作時間門比以前在寧州李府,作為下人為老爺少爺們跑腿和使喚的時間門更長了,他心中卻隱約湧動著某種說不出緣由的歡喜。

※※※

三日後。

劉老板一行淮州書商又一次來到惠民書局附近,他們身後跟著一群運送書籍的家丁,樹蔭下,足足停著好幾車的貨物。

“那天晚上的大火,我已經確認過了,惠民書局損失可大了,聽說足足有好幾百本呢。”

管事恭敬地站在劉老板身邊,臉上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沒有個大半月,他們怎麼抄出這麼多書來?我已經打聽過,今日就有幾個書院的人過來取貨,他們肯定是拿不出的。”

管事拍了拍一旁捆的滿滿當當的新書:“隻能來買咱們的。”

劉老板嗬嗬一笑,用憐憫的眼神望著惠民書局的招牌,道:“也是可憐,新入行當就遭到這麼迎頭一棒,說不定書局都開不下去了,不知多少銀兩的投入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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