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要嫁人這事聽多了, 也便不是新聞。
時間一久,王家婆婆也不將這事當一回事,有個想嫁人的寡婦兒媳總比一個四處勾三搭四的寡婦兒媳要強。
過去一年間, 事情一件件壓過來, 王家婆婆已經懶得罵,自己一開罵,蘭懷慶就說不過了就分家, 每個月給五塊養老錢。
王家婆婆一說帶著孫子一起過, 那也行,蘭懷慶就說每個月給五塊養老錢+五塊生活費。
王家婆婆自然不同意,十塊哪比得過二十塊啊,可以從兩個孫女嘴裡摳出一些給孫子啊。
可蘭懷慶見不得就王育樹一個人吃飽, 又不能直說,見成績不理想就打手心,還要他用手指沾水在餐桌上多練十遍。
王家婆婆要多嘴, 蘭懷慶就說是不是見不得孫子會念書上高中考大學啊?
王家婆婆做夢都想孫子有出息呢。
當王育樹饞鄰居——憨魚的吃食, 想偷吃時,蘭懷慶更是下手不留情, 讓麵牆背書, 不許吃飯。
背不下來,蘭懷慶正捧著王育樹的課本呢, 時不時給他提醒的, 原主是個半文盲,可她便是有機會就用舊報紙識字,不足兩年時間,她已經能通讀任何報紙。
……
時間一進入1966年夏,整個京城如同炸了鍋般。
“王育樹, 不許出去……”不過十二歲的王育樹哪裡有熱鬨就往哪裡鑽。
可王育樹有奶奶縱著,麵上聽蘭懷慶的,等蘭懷慶一離開立馬就得跑個沒影。
這一年,與旁人如何不好講,可對蘭懷慶而言卻是個好年頭——
其一,工作的問題解決了。
是工會大姐悄悄給解決的,用之前軋鋼廠鉗工的工作換去了招待所客房服務員,工資從27.5元漲到了38元。
可要說蘭懷慶賺了,那可沒有,目前瞧著工資上漲,但是鉗工是可考級的,一級鉗工27.5,二級35.5,三級42.5……七級89.5,八級105.5……一大爺就是八級鉗工。
瞧,一直考一直漲,可惜蘭懷慶與原主一樣一樣的,便是乾了近三年,也沒有升一升級。
工會大姐如何操作不知道,可蘭懷慶沒有出錢也沒有入賬,將工作關係一遷便完事。
當然沒有通知婆婆。
婆婆到了領工資那一天才知道蘭懷慶換工作了,還想吵一吵鬨一鬨,可當蘭懷慶對她說可以領走25元工資後,便偃旗息鼓了。
婆婆一個農村老太婆也不知道哪份工作更好,可每月多五元工資卻是實實在在。
而蘭懷慶覺得洗洗被單枕巾打掃房間可比在車間容易的多。
其二,便是寡婦嫁人的事,一說便是三年,也沒有嫁出去。
蘭懷慶從三十一歲熬到了三十四歲,更難嫁了。
哪知1966年的冬天,寡婦給自己找了個對象,還是一托三。
如果不是蘭懷慶有原主一輩子記憶,知道十年後便不會有成分論,也知道孩子有親戚在港城是件多好的事……就不會趟這一池混水。
對象——劉守禮,1933年生人。
劉守禮原配是資本家小姐。
結婚後生下一女兩子——十三歲的劉建新,十歲的劉建中,六歲的劉建國。
“……親媽跳河了,三孩子可憐啊,本來占著三間正房+兩間耳房,如今隻剩下一間耳房,一家四口擠一起……好多東西被砸被燒,大件家具都拉去舊貨市場……好在已經劃清了……他原來是醫院副院長,可這事一出,成了普通醫生……好在他是農村出身……”大娘細細跟蘭懷慶說來。
“先見見吧。”蘭懷慶想瞧瞧這人咋樣。
“好,我來安排。”
見過了劉守禮,蘭懷慶立馬便要點頭,多麼文質彬彬一男子,瞧著有點憔悴卻難掩風華。
與眼前這烏發白膚高鼻的男人一比,蘭懷慶頓時覺得自己保養不夠好,便是每年用掉三瓶雪花膏(擦臉)+四瓶蛤蜊油(擦手)還不夠,還得用蛋青或是黃瓜做麵膜才行。
“……你有什麼要求嗎?”劉守禮是個成熟男人,還是個打小便因長相出色而接受過嶽父資助上學的成熟男人,他一眼便瞧出眼前女人相中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