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師範學校位於市中心——
可教學樓和宿舍都是五十年代的老舊樓房。
夏天因爬山虎而涼爽, 卻也因爬山虎而蚊蟲尤其多。
想坐在書桌上好好的看書,那是不能夠了,這個啪一下,那個低罵一聲。
而應舒蘭乾脆就盤腿坐在上鋪的蚊帳內, 一會翻一頁書……可是腦子卻總是想彆的地方去。
“應舒蘭,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同學取笑道——瞧那嘴角含笑的發|春樣兒。
“沒有。”不過汪歸城在她一開學就給她寫信, 而她自然也會回信, 一來一往的, 隻是交流一些見聞……可那個意思早早就從字裡行間露出來,隻因為還沒有畢業,就誰也沒有戳破這一層窗戶紙。
汪歸城不戳破是他還不知道能不能分配回父親或是母親身邊?再不然還可以直接留在省城……
而應舒蘭不戳破是她到底比其他年輕姑娘多了幾十年原主記憶,怕沒有結果,反倒與自己不利(交過男友, 在八、九十年代, 還是大事)——要是鬨出未婚先孕的醜聞來, 學校也就隻能開除了。
應舒蘭是極為謹慎的, 她能走到這一步真的不容易啊!?
可是一到周末, 應舒蘭和汪歸城總要約一約——不是一同逛書店便是一同泡圖書館, 要不就爬山打球……便是每天都見麵, 還是會寫信……
咋講呢?發乎情,止乎於禮……
“嗬嗬,上周我都看到了,那男生長得挺精神的哦……”長相一般, 然頭發濃密, 牙齒潔白,且身量挺高挺拔(像哪家公子?缺吃少穿的農村,可養不出這般人來)……
唉, 她正是農村考出來的,她不想被分配回原籍啊,便是讓她當校長也不樂意,那邊的學校可發不出工資來。
因此,她想通過婚姻留下來。
“哦,你說的是汪同學啊,他是我高中同學……”應舒蘭坦坦蕩蕩的笑道。
“不是對象嗎?”
“不是哦。手指都沒碰過……”應舒蘭能感覺到汪歸城是喜愛自己的,可卻是很克製……
應舒蘭即欣慰汪歸城的克製,又遺憾……
“那介紹給我吧?”半真半假的道。
“行啊,我問問他有沒有這個意思?”應舒蘭笑道。
反正,應舒蘭是不承認談對象的,且向來沒有跟身邊人提起汪歸城,有什麼話都在日記上……當然不會直接寫上汪歸城,而是一個W先生……
應舒蘭的謹慎是對的——
住在八人間宿舍,便是帶鎖的日記,還是有人好奇翻看,便是那一封封平淡真摯的信件也有人拜讀……
“舒蘭,那誰趁你不在,躺你床上去了……”
“哦……”應舒蘭淡淡點頭,不讓對方瞧出自己的情緒來——事後提醒自己,是想看自己生氣還是想看自己找人吵架?反正沒有值錢的東西放在宿舍……
唉!身份證和存折都是隨身攜帶——學校每個月發飯票和菜票,可想過得體麵,還得家裡貼補。
應舒蘭在宿舍屬於中不溜,不是那種穿來穿去就兩套衣物的困難戶,也不是那種穿得花枝招展的富家女。
中不溜的應舒蘭是沒有留校名額的……
便是汪歸城要留校,也得與教授家的離婚女兒公開戀愛。
那是1993年的夏天,應舒蘭被分配回了自己鎮上中學。
“姐,汪歸城結婚,給我寄喜帖……”應書秋很詫異,他和汪歸城隻同班過一年,與姐姐同班過兩年——最後一年大家一心撲學習上,反而不如高一高二活躍……
“哦,在周六啊,那你去吧……”應舒蘭實習期間就回老家鎮上,半年時期——汪歸城先是接著讀研,接著就沒再來信……
應舒蘭哪會不懂呢,不過心底是不大舒服的——
一邊接著專升本(三年間,一直有參加自學考,十幾門,隻剩下二門比較偏的學科,十月份一考,就可以申請本科文憑……)……
應舒蘭一邊明白汪歸城要飛,一邊努力教學想做出成績向省城走……
一步步來吧。
不是為了汪歸城,隻是想向上走……
一年過去了。
二年過去了。
三年過去了。
應舒蘭隻能通過過去認識的老師們,先申請去了縣城高中(好好一個本科生,在初中教曆史有些浪費)——
“以後就靠你們年輕人了……”過去的班主任笑道。
應舒蘭私下還在準備考研呢,她在鎮上隻能領到一半工資,想還親媽錢,可總是有心無力,隻得努力到縣城來。
可縣城不是應舒蘭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