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櫻已經沒有心思去看斑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樣了——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嘴角也下壓地厲害。
兩個人都十分安靜，斑低垂著眸子，半閉著眼, 長長的黑色睫羽垂下, 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輕輕吹拂在臉頰上。
甚至讓他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都立了起來。
後背上也微微出汗，他拄在大腿上的手心比腿部的皮膚更熱。
“咳, 我……”他試圖說點什麼打破這令人不安的寂靜。
但是馬上被春野櫻打斷了：“不要說話！”
粉發女孩兒在扔下這句話之後就閉上了雙眼, 更加仔細地用查克拉去感受宇智波斑眼部周圍神經、查克拉脈絡、肌肉等等的狀態。雖然算得上對查克拉的控製很強，可是她現在覺得一定不如二代目那麼精準, 看來還需要多加練習。
最大的問題就是她對寫輪眼本身的研究也不多, 也沒有那麼多樣本能給她提供比較, 畢竟後來佐助已經有了輪回眼。
不過依舊能感覺到查克拉脈絡的萎縮——在高強度使用寫輪眼之後，那些流出來的血淚可不是擺設，不僅毛細血管狀態糟糕，脈絡也因為過多的使用而變得不再暢通，好在現在還沒有對肌肉產生太大的壓力。
如果有什麼辦法能讓那些逐漸閉合的脈絡恢複成曾經的模樣, 大概就不會再失去視力了。
而她那能恢複傷口的查克拉卻對此毫無作用。
宇智波斑察覺到春野櫻最開始有些激動的呼吸變得慢慢平緩，她不再是緊閉著雙眼, 而是微微放鬆下來，完全投入了使用查克拉的探查中。
他抬眼看她專注時的模樣，最後又緩緩落下睫羽，盯著她一副上某處花紋發呆。
春野櫻用於醫療的查克拉是綠色的，像她碧色的雙眼，感覺上則是清涼中帶著溫和，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把這兩個詞語放在一塊兒，但就是那麼奇怪的感覺。
半晌後，春野櫻放下手, 睜開雙眼。
宇智波斑靜靜等待她的審判——他完全清楚自己雙眼的狀況，隻是他無能為力。
他和泉奈先後開啟萬花筒，自從意識到更高的瞳力對眼睛的傷害之後，他就儘可能地努力戰鬥，希望泉奈的眼睛不要像他這樣衰落的這麼快。
“你是笨蛋麼！？”她忍不住斥責道。
很難想象，不到半年前，這個坐在對麵的男人身份還是忍界第四次大戰開啟的原因之一，是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以一當百的先代，他的忍術一度讓忍者聯軍陷入絕望。
但是現在，她坐在這裡，像是數落鳴人和佐井那樣數落他。
春野櫻以為斑會說什麼反駁她，沒想到對方隻是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就在她以為這是又一次感到眼睛不舒服而眯起時，她察覺到了斑微微抬起的唇角。
宇智波斑並沒有因為春野櫻這麼說他而生氣。
他承認，一開始在她說那句‘你拿什麼備戰’的時候，他是有那麼一絲氣憤的。
但現在，那種情緒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見了。
宇智波斑反而放鬆了——在春野櫻得知他的雙眼已經過度使用到了無法挽回的程度之後，他感覺心中一直壓著的某種沉重的東西，突然被卸了下來。
原來，一個人保守著無法說出的秘密是那麼沉重。
原來，當第二個人知曉了之後會是這麼輕鬆。
他一直以為第二個知道的會是泉奈，甚至用了很長時間去思考泉奈到時候會如何麵對自己，他一定會先生氣地責罵他——前所未有的、生平第一次的——說他什麼都不肯和兄弟一起承擔，然後無措地哭起來。
他肯定也會跟著心疼，所以沒辦法去安慰泉奈，也沒有立場。
但是現在春野櫻知道了，她一定會幫忙安撫泉奈的情緒的。
春野櫻像是第一天認識宇智波斑那樣奇怪地看著他，又驚又疑：“你笑什麼！？”
他輕輕搖搖頭，不知道如何解釋，乾脆說道：“沒什麼。”
他又問：“你看出什麼了？”
春野櫻深吸一口氣——斑以為她要接著大聲責罵自己時，她卻說：“我不知道應不應該講。”
斑又輕笑了一下，這次是真的覺得好笑。
她都那麼拉著他回了房間，又脾氣不好地甩他進來，把他臭罵一頓（上次有人這麼罵他還是父親發現了他在外認識柱間），不管不顧地檢查了一遍，現在又開始問他不知道要不要說了？
“沒關係，講吧。”
“……我講了你就能聽？”她瞪著他。
“你先說是什麼。”斑輕輕說。
“如果是我作為醫生對你的正式警告，讓你以後不要再用寫輪眼了，你能聽嗎？”
“不能。”斑很快回答，但是他臉上的笑意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