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封七竅糖稀顯神威, 神經病脖子再落枕
看見這這詭異的一幕,郭佳嘉很是不解,問道:“為什麼凶手要用糖稀封住七竅?”
不等陸善柔回答, 魏崔城說道:“我看過一本公案話本小說《陸公案》,講的就是陸宜人的父親探案的故事。第十一個章回《封七竅幼女被砍殺, 為複仇親娘燒全家》,一個三歲的女童在家裡被人亂刀砍死,還被凶手用漿糊封住了七竅。”
“很多地方的習俗上說,封住七竅,就是把魂魄封在身體裡,如此一來, 靈魂既無法複仇、也不能托夢、更無法投胎轉世,隻能和肉身一起腐爛消失。這是一種很惡毒的做法。”
郭佳嘉連忙追問道:“後來怎麼樣了?”
魏崔城對《陸公案》倒背如流, 說道:“房內沒有強行闖入的痕跡,也沒有翻檢搜索的痕跡,陸青天認為, 女子應該是被熟人所害, 因為隻有熟人才能準確的找到家裡的漿糊放在那個抽屜裡。”
“後來陸青天走訪調查,發現這家其實應該有四個女孩,之前有兩個女孩都出事了, 一個落水淹死,一個在逛花燈的時候被拐子給拐走了,好巧不巧, 每一個女孩出事的時候, 都是祖母在帶孩子。後來查明凶手就是女童的親祖母,她重男輕女,一直想要個孫子。”
“但是兒媳婦生的都是女孩, 當祖母覺得孫女都是賠錢貨,第一個大孫女活下來了,第二個又是女孩,她就推進池塘淹死了,第三個還是女孩,她借口帶出去逛花燈,她把親孫女賣給了人牙子,拿去弄死,配了冥婚。媳婦生了第四個,還是個女孩。她就去問算命的,怎麼一直抱不上大胖孫子。”
“算命的缺德,說其實你家的第一個淹死的女孩,注定是你家的人,一次次轉世投胎,一直都投胎到你媳婦的肚子裡。你注定沒有孫子,如果你想要逆天改命……意思一下嘛。”
祖母給了五兩銀子,算命的說,“你要想抱孫子,心就得狠一點,有兩種方法,第一是把現在這個投胎轉世的孫女殺了,手段越殘酷越好,使勁折磨女娃,要讓這個女娃怕了你的手段,寧可去投畜牲道,也不敢再去你家投胎,這是其一。”
“第二嘛,如果你不忍心殘殺孫女,就快點讓她結束痛苦,隻是在殺了孫女之後,記得用東西封住她的七竅,這樣她的魂魄就封在肉身裡,不得輪回,也就不可能再投胎到你家啦。”
這個祖母聽到心裡去了,為了以防萬一,回去之後,她不僅亂刀砍死了孫女,還用漿糊封七竅,兩種手段都用上了!
真是惡毒之極!
真相大白,但是按照律法,父母殺子,殺孫,殺兒媳,都不會被懲罰,所以陸青天隻能把算命的判了流刑,放了這個惡毒祖母回家。
祖母回到家裡,慘死女孩的父親還勸妻子,要她原諒“母親一時糊塗,被妖道所惑”。
兒媳當場原諒了,一天夜裡,一把火將屋子給點了,燒死了婆婆和丈夫,然後帶著大女兒遠走高飛,杳無音訊。
聽到這個故事,眾人唏噓不已。
郭佳嘉問道:“難道這個沈金柄也是熟人所殺?不想被他的魂魄糾纏,就封住了七竅。”
陸善柔說道:“這個不一定,魂魄封在肉身裡,就不能去閻王那裡告狀,訴說凶手的惡事,閻王也就無法在功德本上記錄凶手的過錯。”
“每個人都免不了一死,凶手死後到了閻羅殿,閻王翻開功德本一看,上麵的記錄乾乾淨淨的,凶手就能順利投胎轉世,不用投入十八層地獄受苦了。”
魏崔城現在和陸善柔愈發默契了,說道:“這麼說,凶手應該是一個相信陰司報應的人。”
“沒錯。”陸善柔說道:“虧心事做多了,怕下地獄。不過,封七竅這件事,我見過和聽說的大多是蠟燭油、漿糊、樹脂之類的,糖稀封七竅是頭一回見,還挺有趣的。”
郭佳嘉聽了,寒毛直豎:這那裡有趣了?如此詭異恐怖,我在沙場都沒這麼害怕過!
魏崔城此時也很興奮,”這個糖稀可能是就地取材。善柔,你還記不記得,在前殿躲避冰雹時,有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他擔子裡頭有個小爐子,現場熬糖稀、裹山楂球。”
陸善柔想了想,“好像有這麼回事,我看到城隍廟裡有人吃糖葫蘆、還有糖炒栗子的。”
“不過,糖炒栗子的舍不得用這種成色近乎透明的冰糖。他們用便宜的黑糖或者紅糖。”
紅糖經過過濾、剔除雜質之後,才會變成白糖,白糖再經過熬煮,就成了透明的冰糖,這種糖才能用來做冰糖葫蘆,熱的時候是融化流動的、剛好包裹住一顆顆山楂球,涼了之後,就是一一顆顆亮晶晶的冰糖葫蘆。
郭佳嘉說道:“明天就把在城隍廟附近賣冰糖葫蘆的攤販叫來詢問。不過——陸宜人,沈金柄到底是怎麼死的?難道是被糖稀悶死的?”
陸善柔搖頭,“若是悶死,死者麵色青黯,死相恐怖,但沈金柄就像睡著似的,麵色蒼白。若知死因,還得驗屍之後才知道。”
“屍體在地上不方便驗屍,先把他抬到書桌上去。”
六個士兵過來抬屍,剛剛把上半身托舉起來,就看見沈金柄的頭耷拉了下去,並且扭曲了一百八十度!
簡單地說,就是臉和後腦勺交換了位置!
這一下,不用驗屍也曉得死因了——他被人活活扭斷了脖子,頸骨斷裂,隻有一層皮肉連接身體,脖子就像一灘鼻涕似的,隨便晃動。
陸善柔說道:“他的衣服還很齊整,指甲完整,沒有抓撓的痕跡,看來他死的很痛快,被人扭斷脖子,來不及做任何掙紮就死了。”
郭佳嘉說道:“要擰斷一個人的脖子,除了力氣,還需要技巧,凶手一定懂得武藝,估摸還是個高手,我隻親眼見過一個人使出這個必殺技。”
陸善柔問:“誰?”
郭佳嘉抬了抬下巴,直指魏崔城。
魏崔城說道:“那還是十年前,在山海關的時候,敵軍殺了我的兄弟,我的火/槍火藥用完了,刀劍也被打飛了,我就……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當時已經殺紅了眼。”
郭佳嘉說道:“當時他雙手抓著敵軍腦袋的上頭盔,用力一旋,就像收白菜似的,連續旋了兩個敵軍的脖子。”
陸善柔頭一回聽到未婚夫在戰場的彪悍表現,很有興趣,問道:“郭千戶當時在做什麼?”
郭佳嘉說道:“對方使了絆馬索,我從馬上摔下來,腿摔斷了,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等死。”
郭佳嘉拍了拍右腿,“這條腿養了足足兩年,才恢複如初,但是遇到陰雨天,舊傷還是會隱隱作痛。”
僅僅從郭佳嘉的隻字片語,陸善柔就能感受到當時場麵是多麼的慘烈。